面前半遮半掩的帘子被杨斐挑开。


    同时，喻清也看清了那张脸。她眼尾上扬了些，视线毫不避讳的盯着他，像是在无声的质问“你怎么在这？”一样。


    在场的都是人精，


    在这圈子里被骚扰的小演员多了去了，动静闹成这样的又不是没有，谁又会把它真正的当一回事。


    傅总助理能为她出面解围，这姑娘还敢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傅砚词看，可见关系不一般。


    张导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哦对，


    还有个熟人。


    喻清将视线移开，朝着另一处看过去，她抬了下眉，一句话没说，却莫名的让人有点慌。


    王怀松就差举手喊冤了。


    那谁知道这张导是这种人啊，谁又知道喻清也会来啊！


    要是早说哪会闹出这种事，这可是嫂子，他是必须当场祖宗一样供起来的啊！


    傅砚词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王怀松硬着头皮避开喻清的目光，识相的叫来了侍应生，在旁边新布置了一套餐具，加添了座位。


    喻清倒也不客气，几步上前入座。


    身侧的男人拨弄着佛珠的动作并未停顿，他眼都未抬一下，恍若看不见自己一样。喻清视线瞥见他那张挂着冷淡神态的脸，起了坏心思。


    喻清眨了眨眼。


    旋即，仗着桌下是视线盲区，她朝着傅砚词的方向探过手去。


    摸索过的划过那串佛珠，喻清逮着机会，将指尖探入男人的掌心中，温热触感相交，不轻不重的挠了几下。


    像只猫一样，故意作乱。


    傅砚词动作一顿。


    那串紫檀佛珠珠串被拨弄的声音停了下来。


    在没人敢说话的包间里愈发醒耳。


    已经是很明显的警告了，但喻清没看出来，也没当回事，挠他掌心的动作非但没停下，还愈发大胆了起来。


    报应来的很快。


    不等喻清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扼制住，男人有力的大掌紧紧束缚在上，制止了她的所有行动。


    喻清蹙了蹙眉，轻轻挣扎了几番


    她示意傅砚词放开自己，对方却反道而行之，握得更紧。


    见此，喻清险些被气笑了。


    这边的暗潮汹涌无人注意，她赶的倒是巧，这边很快进入了开宴时间，有侍者撤下了桌上的茶盏，开始布宴。


    “傅总，知道您不喜酒，只是今天这酒不一样，希望您能赏脸尝尝，”靠近门边的女人从从侍者手中接过托盘，“赤霞珠干红，是我一朋友酒庄里的压轴藏品，我可是特意讨要来的。”


    喻清对她有几分印象。


    近期的几个大爆剧似乎都出自她手，不用流量不走资本，眼光非常毒辣的一个制片人。


    剃了骨的烤乳鸽切割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一块块盛在白瓷盘中，配着面包片和松露酱。前菜布施完，见傅砚词不动餐具，没人敢动。


    手腕还被男人扼着，喻清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俯身靠近，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水晶玻璃灯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水光潋滟，甜腻的呼吸扑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可以放手了吗，傅总。”


    闻言，傅砚词神色淡淡。


    视线相撞。


    男人眉目天生深邃，轮廓棱角分明，他略一垂眼，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明显透着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喻清气的想咬人了。


    她小声，“你真的很记仇。”


    喻清是真饿了，才不管那么多，一只手怎么啦，一只手也能吃饭。


    还好陈梦没跟着进来，不然又要说她不注重身材管理。


    “要来点吗？”


    那边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喻清闻声，抬眼，见面前女人笑的温和，询问自己。


    喻清点了点头，“谢谢。”


    “怎么称呼？”


    颜色好看的酒体伴随着酸甜气息交叠倒出，听见她这样问，喻清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高脚杯推到面前，喻清听见她开口。“我叫宋筝。”


    宋筝。


    喻清颔首，了然，“宋制片。”


    听见这个称呼，宋筝显然被惊讶到了，“你认识我？”


    喻清眼尾上挑了些，反问，“以宋制片的能力，想不认识您才比较难吧。”


    宋筝没忍住，被她这话逗笑。


    这酒确实是好酒。


    能看出这一伙人的诚意，只是原先关于《观夜》的投资，因为有了楼下那出闹剧，他们愣是一句相关的话都没提，尤其是王怀松。


    傅砚词不宰了他算不错了，他还怎么敢让人家投资的。


    前菜还没上完，喻清就吃饱了，她没跟傅砚词一起走，选择了提前离席。


    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了在大厅里等着自己的陈梦。


    从宴会厅出去，这场雨停了没多久，夜里的风夹杂着凉意，怕喻清穿着裙子会冷，陈梦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喻清没要，“我不冷，你别冻着了。”


    陈梦盯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好半晌，几番的欲言又止。


    见此，喻清抬眼，“什么事？”


    “你……”陈梦顿了顿，试探性开口，“你不会跟傅总有一腿吧？”


    喻清：“？”


    “没有。”


    喻清没有任何犹豫的否定。


    闻言，陈梦继续试探性询问，“那就是认识？”


    “他爷爷跟我外公是战友，”身上的酒气被吹散，喻清偏了偏头，语气轻飘飘的，说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不熟啊，只是小时候一起玩过而已。”


    “……？”


    等下。


    一起玩过，而已。


    而、已。


    而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一个而已。


    陈梦一瞬间有点想笑，说不清到底是被气笑的，还是为自己感到心酸的笑。


    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刚认识喻清的时候。


    喻清是怎么说自己身世的来着？


    哦，对。


    ——国外勤工俭学的哥，定期汇款的她，早逝的爹妈破碎的家。


    就因为这番话，这么多年，对于喻清的小脾气陈梦忍了，毕竟谁让她心软呢，都这么惨了，她不帮她谁帮她？


    结果呢？！


    你有这关系你不早说啊？


    那她之前那些辛苦努力的奋斗，挤破头去跟人抢芝麻大点的资源算什么？


    算她爱工作？


    陈梦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长了出来，红红的，圆圆的。


    像小丑。


    话说到这也没什么好问的了，陈梦看了眼时间，“我送你回公寓？”


    “不用了。”喻清眼都未抬。


    她低头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我打车。”


    陈梦：“？”


    陈梦奇怪，“这地方好打车吗？”


    -


    傅砚词的车停在酒庄的后门。


    这地方很大，喻清并不认识路，找了个侍应生带路才过去。


    黑色车子近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路面的积水被高跟鞋的鞋跟轻轻踩过，少女身上的深色裙摆像是漂亮的蝴蝶标本动了起来，溅起灵动的小水花。


    喻清俯身敲了敲车窗。


    车门被司机打开，喻清道了声谢，在傅砚词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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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位置落座。


    中间挡板升了上去，隔绝声音与视线。


    穿了一晚上的高跟鞋，喻清的脚已经痛的麻木了，她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示意般晃了晃那条细白的腿，“可以脱吗？”


    昏暗的环境中，水钻反射的光线隐隐照出少女脚面被磨得红肿了一小片的皮肤。


    傅砚词收回视线，颔首，嗓音平静，“随意。”


    喻清毫不客气，松了松脚腕，她从座位下面捞出一次性拖鞋换上，那双高跟鞋被随意丢到了角落。


    舒服多了。


    将靠背调整到了舒服的姿势，喻清这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


    削瘦的腕骨处挂着佛珠，男人的手搭在笔记本的键盘处，碎发遮盖住些许眉眼，冷白的光照在他身上，喻清盯着那颗小痣看了许久。


    “你今天怎么会在那？”


    傅砚词眼都未抬。


    “王怀松最近在做影视行业，有意找我投资。”他言简意核。


    好嘛。


    那是她误会他咯。


    车子行驶到了山下的大路，喻清偏头看向窗外，顺着车窗玻璃的反射，见男人一直在忙着手中的工作，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她视线收回。


    “今天的事情，”喻清轻轻眨眼，不太自在的开口，“谢谢。”


    傅砚词动作一顿。


    他眼睫轻抬，没有任何回应，笔记本屏幕的光亮照在那张神色清冷的面上，喜怒难辨。


    喻清也不知道他在拽个什么东西。


    真的很过分。


    “你为什么不理我。”少女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语气夹杂着埋怨，“这是礼貌，礼貌你懂不懂？”


    很轻的一声，傅砚词将笔记本合上。


    车内空间仅剩的光亮也暗了下去，男人的身影懒散靠在座位上，喻清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鼻尖充斥着那股子好闻的檀木气息，包裹在周围。


    那串紫檀佛珠在他手中拨弄，他闭了闭目，同时，喻清听见他开口——


    “回去再说。”


    -


    京郊的别墅区寂静非常。


    车子停在院子外面，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喻清累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四下只有轻微的鸟叫和风过树梢的声音，昏黄的路灯照着被雨水打湿过的路面，她撩起有些坠地的裙摆，脚下踩着那双一次性拖鞋，朝着别墅的大门走去。


    那双脱下的高跟鞋早已被遗忘在了脑后。


    身后，男人站定。


    他身上的黑衬衣有几分凌乱，略一垂眼，从车上拿过那双高跟鞋。


    空气中的风带着凌冽冰块的味道，男人戴着佛珠的那只手骨感分明，指节勾住高跟鞋的鞋面，松松散散提在手上，他长腿迈开，跟在了喻清的后面。


    楼下客厅开了盏小灯，家里的佣人已经歇下。


    喻清没管傅砚词，自己径直上了楼。


    浴巾和衣物早已被阿姨准备好了放在浴缸旁边的架子上，喻清将头发拢了起来夹上，站在镜子前洗漱的时候，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她轻轻抬眼。


    顺着梳洗台的镜子，喻清撞上了傅砚词的视线。


    顿了几秒。


    “脱了。”他吐出两个字。


    喻清大脑懵了一瞬，“脱什么？”


    闻言，男人抬了下眉，他语句拖得长了些，反问，“你觉得呢。”


    “……？”


    背脊绷直，喻清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身上长裙的胸口。


    “傅砚词。”水雾的热气熏在她白皙的面上，将眼睑晕出一抹浅红，少女嗓音带着气愤，不可置信的骂他。


    “你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