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现在。


    选择得真是毫不犹豫，莉莉弯起唇角，下个路口，汽车调头转回CSD。


    “乐怡～”


    临近傍晚，车窗外漫天紫霞。


    漂亮的黑发少女停下手里的拍照动作，转头看向好友：“嗯？”


    “你不想说点什么？”


    郁乐怡笑得眯起眼：“谢谢你，莉莉，周一请你喝珍珠奶茶。”


    “我不是要你感谢我！”


    莉莉关掉车里的音乐，瞬间，轻松气氛减半。


    “其实，这半年你也约会了几个男生，但是他们都不如莫里斯对不对？你真的就一点没有想过和他复合吗？”


    郁乐怡看回手机，把刚刚晚霞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回答只是一句轻轻从唇瓣溜出的话。


    “没有。”


    “我是说现在，他也在CSD了，你们没有了异地的问题，那就不、要、错、过、他！”


    “莉莉？”郁乐怡很是震惊，她没想到莉莉会倒戈，那个坚决站在她这边的莉莉，竟然劝她和莫里斯复合？！


    虽然，事实正如莉莉所讲，她约会的那些男生都比不上莫里斯。


    她其实没有想把那些人和莫里斯比较，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都有自己的优点，但，潜意识里还是会产生比较的想法。


    可惜的是即使忽略外表，他们还是和莫里斯差距颇大。


    没有他的耐心，也没有他细心，甚至没有他大方体贴。


    “我们不会复合的，他也不是为了我转学来CSD。”


    “你怎么知道，莫里斯亲口告诉你的？”


    郁乐怡没有回答，等车停下，她才重新打开手机网页，把刚刚那条新闻找给莉莉看。


    “看见了吗，他会来CSD和我无关，是学校今年一定要出成绩。”


    “是吗？”莉莉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可是这新闻里哪里有莫里斯的名字？”


    郁乐怡摇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有了新女友。”


    “……这，我的确不能说毫无可能。”莉莉摊开手，“除了你，大家都不想错过他。”


    郁乐怡笑了笑，随便莉莉说什么，反正她是不会觉得可惜的。


    低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前，莉莉再次出声叫住她。


    “乐怡，我有一点好奇，刚刚比赛时，你一直在看手机，就是在搜索莫里斯转学的新闻对吗？”


    “对。”郁乐怡坦白地点头，“但我不是关心他，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转学来这里。”


    “是吗，那我就不太明白了，你既然那么确信他不是为了你转学来的，那他为什么来CSD很重要吗？反正和你无关不是吗？”


    “……”


    莉莉看着逐渐藏不住脸红的郁乐怡，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眸，想骗她，不可能的。


    郁乐怡和莫里斯刚分手那段时间，正好是新学期开学，她和郁乐怡住一间卧室，比谁都清楚郁乐怡并没有放下莫里斯。


    她只是很会伪装自己，闭口不谈前男友，好像她真如表现的那么潇洒自在。


    但人的情感并不能随着理智真正一刀切断，分手在感情里并不是一个句号，就像往水面砸下一颗石头，后续当然不会无事发生，那激荡起的水波，就是分手后彼此心里的余震。


    “乐怡，找不到他来CSD的明确理由时，其实你心里是开心的吧？”


    “……”


    郁乐怡没有回答，关上车门，汽车卷起尘土，扬长而去。


    郁乐怡捏紧手心，深呼一口气，的确，看到莫里斯出现在CSD，她不是没有动心。


    他来CSD，意味着两人没了距离，没有时差，这么漂亮明媚的晚霞，她告诉他抬头，就能把她最喜欢的天空分享给莫里斯。


    真好，不会再是告诉他今天的天空很美，他说可惜PSJ在下雨。


    但，她也清楚，不能动心。


    没有了异地的问题，但有了新的问题。


    分手时他的不挽留，这半年间，两人也没有任何联系。


    一切都证明，他真的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她。


    甚至，他已经彻底放下了-


    灯火通明的球员通道里，莫里斯突然停下脚步，往身后入口的方向看去。


    旁边路过的球员和工作人员都不解他的举动，但没有人催促和询问，相机的快门声接连响起，体育记者们已经想好了标题——


    《完美发挥！猎鹰的四分卫莫里斯。加文也忍不住回味的一场比赛！》


    男人闭上眼深深呼气，双手紧紧握拳，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手臂肌肉线条紧得仿佛手里还握着那颗致胜的橄榄球，于是四周的记者拍得更加激烈。


    “兄弟们，我们的四分卫回来了！”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更衣室里顿时响起掌声和欢呼。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热情真诚，有的人就拍得掌声稀稀拉拉，看起来不情不愿。


    莫里斯并不在意，回到座位脱下护具，随手扔到框里就进了浴室。


    快速冲过澡，换了套干净的长袖和短裤，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就有工作人员找来。


    “莫里斯，我们要拍张赛后合照。”


    对方怕他不愿意配合，去拍照的路上一路解释，“每次比赛结束，表现优异的球员都要进行合照，不需要多久，就在前面。”


    那是通道最宽敞的一角，墙上挂着猎鹰的队旗，其他两位球员已经站定，正闲聊着今天的比赛。


    “原来老虎的防守线这么弱吗，马特，你知道他们今年换的球员多吗？”


    开口的是球队的外接手米洛。


    外接手属于美式橄榄球中的进攻组，而被叫到的马特是猎鹰的防守端峰，属于防守组。


    马特懒洋洋地靠着墙：“谁知道呢，再说，这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吧，米洛，你不是第二外接手吗。”


    两组球员职责不同，进攻组是要从对手球队拿分，而防守组则是要抵挡对手球队的进攻，所以在场上，他的对手是老虎的进攻组，而不是防守线。


    他才不管老虎的防守弱还是强，他只要守住端区不被对方拿分就行。


    “第二外接？”米洛皱眉，尾音上扬，“谁告诉你的，我明明就是第一顺位的外接！”


    “不对，应该叫你生死边缘外接手，我看莫里斯都不太想和你配合。”


    马特说的正是莫里斯突然冲球那一次，就算无法和凯恩配合，但还有另一个外接手米洛可以选择。


    但莫里斯选择自己跑。


    “估计你下一次就要失去首发了兄弟。”


    “谁说的！我和他配合得——”米洛的争执声被打断。


    “还不错。”


    两人回头，莫里斯走到他们身边，唇角挂着笑容，一身清爽，存在感十足。


    米洛立马神气起来，手肘推了推马特：“听见了吗？我被认可了！”


    虽然，他其实是想说配合得完美无缺的。


    但是一个夏天的集训后，他知道想在莫里斯那里拿高分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他并不挑剔，也不为难人，是他自己太有实力，就算降低标准，一般人也难以得到高分。


    工作人员走过来，传达耳麦收到的消息：“你们还得等一下，凯恩还在接受群访，马上赶来。”


    按照战术安排，凯恩才是球队货真价实的第一外接，也是莫里斯在PSJ拿冠军的队友，得知莫里斯要转学时，他强硬地要求——是兄弟就带上他！


    “告诉凯恩不用着急。”莫里斯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闭目


    休息。


    米洛和马特很会看气氛，刚刚的比赛显然耗费他们这位四分卫不少精力，两人乖乖地不再互呛，安静地回复各自的信息。


    他们今天将对手摁在地上狠揍了一顿，但放在去年，相同的对手，无力还击的是他们，要回复的消息太多，几乎是刚回完一个，又多了好几条祝贺胜利的新内容。


    受欢迎也是一种麻烦。


    三个人高马大的橄榄球员站在一起，一旦没有人讲话，气氛就显得沉重而可怕。


    忽然，空气中侵入一阵香气，气氛瞬间轻盈了起来，漂亮的拉拉队员们经过，欢声笑语中和球员们打招呼。


    “女孩们，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米洛大明星吗～”


    “马特，你今天可真帅。”


    “谢谢你们的夸奖，不过。”米洛轻哼，“你们夸我和马特的时候，能不能看着我们？不然我要以为还有人叫米洛和马特呢。”


    “说什么呢米洛～”女生们娇嗔的语气带着笑意。


    她们从头到尾没提莫里斯的名字，但视线却在踏入通道的第一秒锁定在这位如天降惊喜一般的新四分卫身上。


    她们今天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纽曼教练费心准备了一个夏天的秘密武器，今天上场，震慑力十足。


    他本人也很低调，不像米洛和马特，借着刚运动完还充。血坚硬的肌肉，刻意穿最能彰显身材的运动背心来拍照，莫里斯穿了一件蓝色帽衫和浅灰色短裤，并没有刻意展露身材。


    可她们刚在现场看过他在球场上勇猛过人的表现，他跑球时爆发力十足，传球又稳准狠，他轻松甩开了两名防守锋线的围堵，也直接穿透三名球员联合夹击，冲球达阵。


    所以他此刻的低调，反而更让她们好奇那柔软的布料下，到底包裹着怎样健壮有力，荷尔蒙爆棚的男性肉。体。


    “米洛，今天球队有派对吗？”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是拉拉队的队长史黛拉。


    她一头褐色波浪长发，身材健美火辣，皮肤是吸收了满满阳光活力的蜜色，她停在几人前，蓝色裙摆荡漾，肉感十足的大腿踩着白色长靴，是个艳光四射的美国宝贝。


    “史黛拉，你怎么不问我？”马特表示很有意见，他也想和史黛拉搭上话。


    “她问的是我！”米洛不爽地用手肘抵着马特，说完又立马变脸，殷勤地朝着史黛拉猛点头。


    “今天的胜利当然需要庆祝，等会我把派对的具体信息发给你，你想找多少人来都可以的，史黛拉，你愿意来是我们的荣幸。”


    史黛拉听到了想听的回答，把目光也投向了她想得到的目标。


    感觉到什么，莫里斯睁开眼，径直对上女生大胆直接的视线。


    被发现的史黛拉没有躲避，而是对着眼前性感强壮的球员粲然一笑，白齿红唇，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


    “嗨，四分卫，今晚球队的派对你会去吗？”


    “史黛拉，你为什么要问他去不去？”米洛不爽地唇角抽动，失望和委屈直接表现在脸上，他们刚刚的热烈交谈算什么？


    还有眼神，他觉得史黛拉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火热！


    莫里斯的余光掠过不甘的米洛，再看回史黛拉：“抱歉，今天太累了，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他就低下头看消息，史黛拉还想再说什么也没了机会。


    最新一条消息是凯恩传来的，非常简短。


    凯恩：【等我来！】


    莫里斯没什么反应，反而被一直紧张盯着他的米洛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凯恩那家伙看起来不争不抢的，私底下原来这么在乎胜利后的合照？


    他是怕照片里没有他的话，球迷们会不知道他才是莫里斯的最佳武器？


    米洛十分纠结。


    从史黛拉看莫里斯的眼神，他感觉莫里斯将会是他的情敌。


    但同时，莫里斯又是他要配合的四分卫，自己应该取得他的信任。


    米洛从没有一刻因为人际关系如此绝望，他盯着莫里斯，这球队里的关系太混乱了，不管单箭头还是双箭头，总之所有箭头都指向莫里斯的方向。


    而他的箭头又指向谁呢？


    “抱歉，我来晚了。”


    通道拐弯处传来两道不同的脚步声，凯恩出现，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黑发，黑眸，穿着猎鹰球衣，白皙小脸上透着无措的郁乐怡。


    莫里斯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松懒的姿态不在，强壮的身躯僵硬紧绷。


    好在表情维持住了没什么变化。


    四目相对，郁乐怡呼吸一滞，莫里斯怎么在这里？


    而且，他还穿着CSD的帽衫，和她年初去看他比赛，想提分手而素面朝天的那天，是同一款，只是颜色稍有区别。


    当然，尺码差别颇大。


    郁乐怡咬着唇，先瞥开了视线。


    她果然不该听凯恩的话，走什么近道。


    从车上下来，她就一路逆着退场的球迷往回赶，人太多了，导致她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失物招领的窗口在售票处附近，挨着停车场，而停车场那边，有不少球迷逗留在那里开烤肉聚会，她边赶边担心能不能在6点前拿回学生证。


    然后，她就遇到了接受完群访的凯恩。


    凯恩听完她的情况，说可以带她走工作人员通道，这样比她绕球场半圈节省不少时间。


    “谢谢你凯恩，但是我不想遇到……你知道的，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从外面走好了。”


    郁乐怡自然不会答应，但凯恩说。


    “不会的，他现在一定很忙，你想见他都见不到呢。”


    虽然中途有几个瞬间，她心里闪过不太好的预感，毕竟这里是球场后台，还是有可能遇到那个人，但凯恩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脚步和曾经带她去派对时那么快，她光是追赶就很费力。


    她不能停下脚步。


    球场内部极大，后台的路弯弯绕绕，出口又多，她不跟着凯恩，绝对会迷路，只能完全信任他。


    然后，就出现了这尴尬的情况。


    后台很长一截路都被黑色帘幕与内场区分，这一道拐角有不同于别处的亮光，但郁乐怡没想到人会这么多，因为这里并不吵闹。


    她也没想到莫里斯在这里。


    不是在球场上，而是球场后台，时隔大半年，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莫里斯，郁乐怡心里难免泛起波纹。


    他被拉拉队的女生围着，很受欢迎的样子。


    “对了，你们在拍合照，我是不是也要加入？”凯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看向郁乐怡。


    “拍个照很快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可以吗？不然你现在一个人离开，肯定会迷路。”


    郁乐怡尴尬地点头，她感觉莫里斯的视线在她身上就没有移开过。


    “凯恩，她是你朋友吗？”有人开口。


    “算是吧。”凯恩勾着唇，痞坏地看向莫里斯，怎么样，他做得不错吧？


    “算是吧？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球迷吧？你把她带进球场后台！你们在PSJ也许可以做这种事，但是在CSD是不可以的。”


    所有人的目光顷刻间投向郁乐怡，然而她所有心思都在让自己不去关注莫里斯这一件事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茫然中，只觉得气氛似乎有点针对她？


    莫里斯脸色一沉，瞪了眼凯恩，凯恩吓得后背的皮绷得超紧，连忙大声嚷着解释：“不，我们的确认识，她是我的朋友，她要去拿掉的学生证，我就带她走近路，只是这样。”


    太可怕了！


    莫里斯刚刚好像要撕碎他！


    凯恩心有余悸，和莫里斯配合这一年多，他一直以为自己挺了解莫里斯的，但他没想到他错得很离谱。


    他之前一直以为莫里斯没有那么喜欢他那位前女友，因为两人异地，见面机会不算多，加上莫里斯很受女生欢迎，就算他是被甩的角色，但分手对他应该没什么影响。


    然而，郁乐怡一走，莫里斯的世界就像塌掉了。


    外表依旧光鲜靓丽，内里却是潦倒杂乱，腐朽不堪。


    这半年来，他整个人性格变了很多，冰冷，阴沉，完全不出席各种派对社交。


    虽然以前他也完全谈不上阳光，但他至少是友善的，可以交往的，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完全拒绝沟通，在球队全力想让他留队而他执意要转学的时候，那段时间的球队更衣室，气氛简直一团糟。


    所有人都很怕他，人人自危，深怕自己哪里惹到莫里斯，自己就成了让他不爽，继而一定要转学的罪魁祸首。


    这么大的锅，谁都不敢背。


    球员们拍照时，郁乐怡就站在拉拉队员的身后等待，女生聊天的内容直接传入她的耳中。


    “谁知道新来的四分卫比乔纳森帅这么多！我之前以为乔纳森是大学里最帅的球员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拜托，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只是，他女朋友肯定在他之前的学校，所以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你觉得呢～”


    ……


    好闷，郁乐怡低着头掰弄着手指，明明走廊如此宽敞，她却觉得难以呼吸。


    终于，捱到拍照结束，但郁乐怡站在原地，并没有走向球员身边，她想凯恩应该会过来找她。


    “凯恩，晚上球队的派对你会去的对吧？”


    有人先她一步找到凯恩。


    郁乐怡抬头看去，是刚刚一直站在莫里斯身边的女生，她的背影很性感，嗓音也很动听。


    球队派对。


    这个关键词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勾起了最难忘怀的回忆。


    郁乐怡忍不住想到半年前，那一场赢球后的派对，某人答应去派对的前提是她想去。


    想到她临时为他制造的惊喜，以及当时期待看到他反应的心情。


    想到他在酒店走廊就忍不住抱着她亲吻……


    “我当然会去，不过，你们的派对可以喝酒吗？”凯恩问。


    “什么‘你们的派对’是我们的派对！你已经是CSD的外接手了。”史黛拉笑着看他，余光却注意着另一边的莫里斯。


    “今天你和莫里斯的配合震惊了我们所有人，不愧是冠军四分卫和外接手。”


    凯恩敏锐地发觉了史黛拉的意图，她肯定问过莫里斯要不要去派对，而这个难搞的大明星说了不去。


    凯恩搭着莫里斯的肩膀：“之前在PSJ的时候，这家伙就不喜欢去派对，大一开始就这样，他太忙了，像个连轴转，从不休息的机器——”


    “凯恩。”


    原本想解释两句莫里斯在忙什么，可是不出意外地又被当事人制止。


    “我会去派对的。”莫里斯低沉的嗓音对着某一个方向，“虽然不会待太久，但我也不想随便让别人失望。”


    郁乐怡皱眉，看向莫里斯，很明显，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但是她不确定莫里斯这是在说她之前答应了去派对，结果临时变卦，还是说她突然提分手，让人失望……


    他失望了吗？


    她怎么看不出来？


    看看现在的他，手臂遒劲有力，胸肌强壮起伏，启明星一样地站在人群中心。


    所有人都因为他答应去派对而露出笑脸，唯二没有反应的，除了她，就是他本人。


    英俊的眉眼间冷意甚然。


    他明明这么威风，在球场上出尽风头，在场下，仅靠着一场比赛，就让拉拉队的女生们嘴里眼里都是他。


    这一次郁乐怡没有避开视线，倔强地看了回去。


    这时候，一位路过的女性工作人员认出了郁乐怡：“嗨，你怎么在这？”


    上学期期末，在看到球队招聘信息后，郁乐怡先咨询过创意团队的工作内容，再确定了加入的意向。


    郁乐怡向对方说明来意。


    “那你怎么还待在这里，马上要到下班时间了。”对方看一眼时间，比她更着急。


    “凯恩带我进来的。”郁乐怡说，“我自己走的话不知道路，这里面太复杂了。”


    “跟我走，我带你去，我正好顺路。”女生十分爽快，“别麻烦球员了，他们打完比赛现在肯定累坏了。”


    郁乐怡松一口气，向凯恩道了谢就和工作人员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凯恩忍不住开口：“你确定不留住她吗？告诉她你是为了她才转学来这里，甚至推掉GW天价转会费——”


    “下次别这么做了。”莫里斯看他一眼。


    凯恩默默放下搭着莫里斯的手臂，切，也不知道看个大屏幕都能把肌肉看硬的男人是谁。


    不过。


    凯恩转头，满眼欣赏地看着莫里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人又壮了一些，看来他暑假集训时没有片刻放松，也对，他们已经大三了，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年的大学赛季。


    等等，莫里斯变壮，而速度却没有变慢……


    怎么有人加护甲的同时，还能加强攻击！


    呼……可怕的家伙。


    凯恩欣赏的眼神瞬间转为恐惧和担忧，他最好再也不要惹莫里斯，不要触碰他的逆鳞了。


    以及，这赛季其他球队的防守组要吃苦了，因为某位冠军四分卫又变。态地更强了。


    “莫里斯，你要去哪？”米洛试图叫住离开的男人，“你走错了，那不是……”


    那不是回更衣室的路，而是刚刚那个黑发女生和工作人员要去的失物招领办公室。


    “别叫了米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凯恩拦住米洛，“今晚派对几点开始？在什么地方。”


    两人边聊边走回更衣室。


    “凯恩，今天在球场，我听到纽曼教练教训莫里斯，说他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打球，他在PSJ的打球方式不对吗？”


    但是不对的话，又是怎么拿冠军的呢。


    “不是不对，只是太功利了。”凯恩语气平淡地说，“他习惯用损耗自己身体的方式去赢球。”


    “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真可怕！”米洛忍不住汗毛战栗，那自己呢，不会被莫里斯也要求这么做吧？


    “简单来说，就是赢比赛胜过一切，包括他的身体，不惜受伤，不惜冒险，只要赢。”


    陷入回忆，凯恩的语气变缓。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不是以学生球员身份进入PSJ的，他和普通学生一样，在球队里毫无保障，随时都可能被踢掉，他大一的时候，当时只是陪练球员。”


    “什么？”米洛难以置信，“他居然不是学生球员？”


    凯恩点头：“对啊，那家伙是靠成绩拿的奖学金进的PSJ，他当时一边训练，一边打工，一边保持成绩，那时候他一天也就睡四五个小时吧。”


    米洛：“他有奖学金为什么还要打工，你们球队不让陪练球员在餐厅吃饭吗？”


    “当然可以！我们PSJ的球员待遇很好的好吗！”


    凯恩厉声说，“是他自己太缺钱了，他当时打工是为了挣钱给他喜欢的女生存学费，他还骗对方说他申请到了私人奖学金，其实全是他自己打工挣的钱——”


    凯恩突然想到他刚刚差点在郁乐怡面前说漏嘴，说莫里斯大一很忙，忙什么呢……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这是不管发生什么事，莫里斯都不会告诉郁乐怡的秘密。


    凯恩连忙改口：“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他现在有钱的难以想象，真的，你看到他开的车了吗？所以你也不要告诉别人，不准说出去！不然莫里斯会弄死你！”


    “真的吗？”


    真的变有钱了吗？


    以及，真的会弄死他吗？


    米洛表情严肃。


    “当然，他大二打上首发后就有名气了，有很多合作，还有杂志拍摄，今年年初拿了冠军后，他的商业价值就已经是所有大学。运动员里的第一名了。”


    凯恩骄傲的语气好像这一切的当事人不是莫里斯，而


    是他自己。


    “我没有和他直接聊这件事，但是听说他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个广告推文可以拿几十万。”


    听到这里，米洛不能淡定，也不想假装淡定，他羡慕地快要发疯。


    “你居然能忍住不问他，凯恩，你是害怕听到更大数字，然后眼红莫里斯吗？他多金又帅气，又受女生欢迎，大家都爱他，崇拜他！”


    他在说什么，眼红的明明是他这个家伙！


    “米洛，别把莫里斯当做你的假想敌，那样想是绝对完蛋的，他是你的四分卫，你要想的是怎么和他配合，了解他的心思，不要犯错，不要让他为你费心。”


    都说外接手是四分卫的武器，作为武器，锋利的刀尖当然是要指向敌人，而不是使用者。


    假想敌？


    米洛难堪地反应过来，他的确把莫里斯当成了假想敌。


    在看到史黛拉满眼都是莫里斯之后。


    “相信他，为他卖命，他就会带你拿冠军，你想拍的广告以后也会有。”


    凯恩用力地揽住愣神的米洛，“而且团队广告，哪怕是以他为主拍摄的，莫里斯一分钱都不拿，收入全部让其他人平分。”


    米洛难以置信地看着凯恩。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然你以为我那几块劳力士怎么来的？”


    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凯恩发现莫里斯还真的追了出去，只是郁乐怡半路遇到了同学，她们聊了起来。


    他就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她。


    或许，对他而言，也不算远了。


    能亲眼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呼吸她的香气，感受她的存在，是在美梦里才能做的事。


    第14章


    周一的午餐时间，郁乐怡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挡着户外猛烈的阳光，并没有着急入座。


    “嘿，你们谁能回答我，为什么要坐在窗边？食堂里到处都是空位。”


    “这不重要，快坐下，乐怡。”


    一头金发的布兰达伸手接过郁乐怡的餐盘，“上次你着急离开，我还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对橄榄球有了兴趣？”


    周六那天，郁乐怡回球场拿学生证时遇到的同学正是布兰达，但当时她着急赶去失物招领的窗口，只和对方简单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布兰达，我们上周去看球赛，是因为……”


    “我来说！”莉莉打断郁乐怡的回答，反手抛出一个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回答。


    “布兰达，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这个暑假可是发生了很多事～”


    郁乐怡无奈地摇头，这两人简直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是吧，乐怡，我们这个暑假真的好精彩，好快乐，发生了那些事——”


    布兰达脸色难看地匆忙打断：“和球员们有关吗？”


    “yeah～～～”莉莉坏坏地拖长尾音。


    “不！不要告诉我你们睡到了猎鹰的球员！”布兰达双手捧头，难以置信，“我去年一整年都在给他们发私信，但是回我的都是我没什么兴趣的家伙！”


    莉莉大笑起来：“那你干嘛打扰那些球员？”


    “因为我要让他们带我认识那些首发球员！你以为首发球员那么好认识的吗，没有人脉，你在他们面前什么都不是。”


    莉莉立马反驳：那太好了，我可不想在他们面前有什么存在感，一群只有蛮力的肌肉男。”


    说完，莉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上帝，你知道的，莫里斯。加文除外。


    郁乐怡看着两人，感觉自己回到了暑假之前，她还没搬出宿舍，这样的拌嘴玩笑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CSD要求大一学生必须住宿，三人之前是一个宿舍的室友，准确来说她们的宿舍是个四人间，郁乐怡和莉莉一个房间，布兰达和来自土耳其的贾尔一个房间。


    暑假结束，几人升入大学二年级后，郁乐怡和莉莉搬离了宿舍，郁乐怡在校外租了间单人公寓，莉莉则是和已经工作的姐姐住在了一起。


    “别逗她了，莉莉。”郁乐怡笑着搅拌碗里的沙拉。


    “布兰达，我们这个暑假没有发生任何艳。遇，是我申请了猎鹰创意团队的学生兼职，今天下午就要面试，所以我让莉莉陪我现场看比赛，总得感受一次比赛氛围吧。”


    布兰达将信将疑：“没有艳。遇？”


    郁乐怡斩钉截铁：“绝对没有，我暑假回中国了，你应该知道的。”


    布兰达展露笑脸：“乐怡，你什么时候申请了球队的兼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上学期期末，我去图书馆复习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提这件事，就开始准备了。”


    “乐怡，你一定要通过面试，和那些球员搞好关系，然后带我去球队派对。”


    布兰达涂了蓝白色甲油的手指抓着郁乐怡纤细的手腕，附上微笑，“如果有关于球员的问题，你可以问我，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问你什么？”一旁的莉莉吃着薯条打趣道，“哪个球员的床。上功夫最好吗？”


    布兰达看了眼莉莉，凑到郁乐怡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就见郁乐怡的脸越来越红。


    “我知道了，布兰达，不要再说了……”-


    周一下午四点半，绿荫道上行人稀少。


    郁乐怡下午有课，只能把面试安排在四点之后。


    莉莉要去体育馆报名健身操，顺路的同时，正好帮郁乐怡抽查球员名单。


    “7号。”


    郁乐怡不带犹豫：“凯恩。菲利安，外接手。”


    “17号。”


    郁乐怡迟疑了一下：“哈恩……哈恩。卡斯特纳，替补四分卫，附加信息，去年是他的红衫年。”


    莉莉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是不是红衫年，她不关心。


    “1号。”


    “莫里斯。加文。”郁乐怡看向莉莉，眨眨眼，什么意思？


    “你难道以为我不会问他？”莉莉一脸坏笑，“你要是进了球队，不是就要和他天天见面吗，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郁乐怡苦着脸，这一问真是直击痛点。


    但她想做的事，绝对不会逃避，哪怕代价是经常见到前男友，产生无比尴尬的情绪。


    “我在想，也不会天天见面吧，虽然我还不清楚具体的工作时间，但肯定不会是每天都去，另外，平时在校园里根本不会遇到，还是很安全的。”


    郁乐怡这么说的理由是，在上周六的比赛之前，她们完全不知道莫里斯来了CSD，球员的作息和普通学生不同，也很少会去学校的几个食堂用餐，因此很容易就能完全错过。


    但，只能错过他本人。


    错不过他的名字，他的新闻，和对他的吹捧与赞美。


    自从上周莫里斯带队赢下了UT老虎队，整个CSD校园里卷起一股橄榄球风潮，准确来说是莫里斯风潮。


    许多之前并不关心橄榄球的学生也因为感受到schoolpride而谈起橄榄球，谈起莫里斯，谈起那场比分悬殊的比赛。


    周六那晚，郁乐怡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刷ins和TikTok的时候，首页几乎都是下午的球赛，更夸张的是她的好友列表，不少人把头像也换成了莫里斯的照片。


    没有人知道这在她眼里是多么可怕的事。


    “乐怡，你说得很对，遇不到才是正常的，我们学校多大了。”


    莉莉已经走到额头出汗，“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他们基地附近，下一次我们应该开车来。”


    郁乐怡慢下脚步，手往外划了一圈：“不是啊，这一片都是猎鹰队的基地，前面就是他们的基地主楼。”


    CSD共有四个校区，连起来堪比一座小型城市，猎鹰基地在CSD中心校区的东北边，紧邻球场。


    “Noway！你说那座体育中心一样的建筑整一座都是球队基地？！”莉莉指着前方四层楼高，一看就很花钱的灰色建筑。


    学校明明有三十多个D1等级的体育项目，但其他项目的运动员都在一座体育馆训练。  ”


    真不公平！我们学校怎么这么舍得为橄榄球花钱，明明前几年成绩那么差！”


    郁乐怡点头：“是啊，正是因为没出成绩，所以才找来莫里斯。”


    “我怎么感觉你的口气像是在炫耀？”莉莉似笑非笑，眼神暧昧，“那么厉害的四分卫可是我的前男友～”


    郁乐怡努力摆出一脸的正色：“我只是说了一句事实。”


    她才不会想炫耀和莫里斯谈过恋爱呢，她……难过都来不及。


    “对了，布兰达在食堂和你说了什么，你当时脸快和沙拉里的番茄一样红了！”


    夏日的校园午后，宁静安逸。


    微风吹过树梢绿叶，沙沙作响。


    这样美好的场景下，郁乐怡实在很难开口复述布兰达的话。


    布兰达说，她痴迷橄榄球员有个原因是她‘身经百战’的朋友告诉她，和橄榄球员do的体验是最棒的。


    又猛又持久，而且因为身体素质太好，各种姿势都能尝试。


    哪怕是全程抱着做那件事，他们的腿是绝对不会软的。


    不管你软成什么样，他们粗壮的胳膊会紧紧锁着你，想躲，根本不可能，爽到翻白眼，脚趾发颤，也不让你躲。


    可这些话，就算是全部用中文，她也不愿意在这里说。


    而且，布兰达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全是莫里斯的画面。


    一模一样……


    她光是努力保持平静就很难了，根本不想再提。


    郁乐怡精简出重点，假装没事人一样：“布兰达说以她朋友的经验，和橄榄球员的那次是她最棒的性。体验，他们体力实在太好，还能解锁各种姿势什么的。”


    莉莉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是在憋笑：“她说的那个朋友是你吗？”


    “当然不是！”


    她和莫里斯交往过的事，只有莉莉知情。


    “哦，当然，莫里斯应该比她说得更猛，毕竟是四分卫，手臂的力量不知道多可怕——”莉莉边说边注意郁乐怡的表情。


    郁乐怡的脸全然红透：“莉莉！”


    “好了，我得往那边走了，祝你成功～”莉莉笑着挥手离开。


    猎鹰基地。


    郁乐怡踏上台阶，玻璃门自动打开的瞬间，即刻传出球员们吼叫打闹的声音。


    那些吼声或高昂或低沉，相同点是嗓音都很浑厚，用词都很直接，人数众多，乱起来哪里是球队基地，丛林狩猎场还差不多。


    而且猎场里的动物不是鹿、狐狸这种危险系数不太高的动物，是可怕的狮子，老虎和猎豹！


    郁乐怡停在门口，眨巴眼，像迷路的白兔，在又一次传来吼叫声时，小腿不受控地软了一下。


    是不是……找错工作了？


    要离开吗，离开这个好像会吃人的鬼地方。


    前台是位十分有气质的成熟女性，礼貌地询问：“你好，请问是来面试的吗？”


    郁乐怡快步走上前告知来意，对方告诉她前面还有几位面试者，预计要等上一会儿。


    开放式的休息区里坐了两个白人女生，一个印度男生，还有一位刚被叫走去面试的黑人女生，和郁乐怡想的差不多，她是唯一的东亚面孔，虽然不知道之前来面试的人里有没有东亚人。


    但政治正确这个工具，她是准备使用的。


    橄榄球这项运动的赛场上东亚面孔太少，球员如此，拉拉队，教练团队，工作人员都是这样，唯一东亚人占多数的，是没什么露脸机会的乐队。


    他们当然有表演机会，但厚厚的礼帽和沉重的大型乐器挡着他们的长相，没有人好奇他们长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不管他们训练得多么辛苦。


    不过在面试时，她不会直言不公平，在美国待的时间加起来已经超过两年，她也会学会了‘伪善’这种维持表面和平的手段，不管对方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


    但，猎鹰队自己的表面功夫似乎没有做得太好。


    如此豪华的基地，但是让面试者们等待却只是临时的休息区，并不是专门的会客厅或者休息室，一楼大厅全是落地玻璃窗，阳光直射，让人口干舌燥。


    瞥到不远处的侧门旁有几台自动贩卖机，郁乐怡起身，刚走到机器前，这时，那两个白人女生突然望着郁乐怡所在的方向激动起来。


    “我们真走运，刚好碰到他们下午的训练结束！希望能看到他～”


    高大魁梧的球员们从户外训练场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表情狰狞，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超高强度的训练。


    “我说，我第一个放松肌肉，谁都不准和我抢！”


    “谁要和我一起去餐厅加餐，现在开始报名……德利？普雷克？不会吧，没有人吗？你们不觉得饿，是训练都在开小差对不对？”


    “蠢货，明明是你胃口太好！”


    路过的球员里除了三个白人，其他几个都是黑人或者黑白混血，身高至少都在一米八以上，还有几个看起来快有两米，穿着训练用球衣，露着粗壮的臂膀，威慑力十足。


    他们经过时，她装忙地盯着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不敢斜视。


    太近了，球员们的吼叫像夏天雨夜的雷声，一声接一声，声声惊魂。


    这绝对超出了她的安全距离。


    越来越多的球员经过，闹闹哄哄的人群末尾，莫里斯出现了。


    不像其他球员把辛苦训练的疲累和痛苦表现脸上，他戴着白色运动耳机，拎着水瓶，低头回手机信息，看不清表情。


    给人的感觉是很冷，很酷，很莫里斯。


    这一瞬间，郁乐怡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她明明应该觉得尴尬，可她觉得安心。


    她不需要害怕或紧张，不管这里有多少吓人的家伙，但是有他在，那一切危险都算不上危险。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莫里斯并没有发现门口的郁乐怡，依然低头看手机。


    幸好他没有抬头，郁乐怡纹丝不动，两人马上就要擦肩而过，他不会注意到她的。


    她并不害怕面对莫里斯，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没有注意她，但她的注意力却不受控制地落在男人身上。


    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合身的球衣布料把他精壮的身材线条勾勒无疑。


    肩膀宽厚，胸肌壮硕……


    还硬挺。


    也饱满。


    还有沟壑。


    让人想伸出指尖，覆上柔软的指腹，慢慢悠悠滑过那诱人的浅浅沟壑，感受他肌肤下蓬勃鼓胀的生命力。


    ……


    太奇怪了。


    刚刚那些球员也穿着同样的训练球衣，却只让她觉得有压力，所以问题出在莫里斯身上。


    那些球员壮得太超过，肌肉线条失了美感，导致腹肌没他性感，手臂线条没他结实，脸蛋也没他英俊，连身上的气质都完全不同。


    莫里斯冷静从容，带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


    “他的侧脸真完美，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和小天后闹绯闻的意大利男模，他们五官一样深邃。”


    身后传来女生的议论声。


    意大利？郁乐怡恍然，那两个白人女生的眼光真不错，莫里斯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他的外婆是意大利人，高中时她去过他家，看过他的家族照片，他的深色发色和浓密眼睫有很大原因就是来自他的意大利血统。


    “莫里斯，怎么不等我一起！”凯恩从后面追了上来。


    莫里斯抬头，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正想转身，却敏锐地捕捉到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郁乐怡。


    她怎么会来这里？


    两人对上视线。


    莫里斯注意到面前的女生一瞬间变得慌乱了起来，受了惊吓，眼瞳中水波轻颤，咬着柔嫩的唇瓣，白皙的颈项瑟缩，那是下意识想避开他的反应。


    但为什么，要让他闻到她身上那股清甜的香气，他绝对不会允许她避开。


    他要追上去，紧紧抱住她，狠狠地亲


    吻她，确认她不会避开，确认她不会再丢下他。


    他实在无法忍耐，她的出现，就这几秒的时间，比刚刚两个小时不停止的训练更让他呼吸急促，热度攀升。


    凯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到莫里斯的停顿，但男人宽阔的肩膀把女生完全挡住，凯恩只看到自动贩卖机的一角。


    下意识问：“你要买饮料吗，教练不让训练完喝冰水，听我说，我要说的全是重点，我刚刚想到了一种改良版的战术。”


    走了两步才看到贩卖机前的身影。


    “这次不是我！”凯恩吓得双腿一软，“这次真的不是我！”


    凯恩的声音引起前后球员的注意，莫里斯看到郁乐怡别过头的动作，没说什么，深呼一口气，然后离开。


    “莱拉，你不觉得吗，要是把我们安排在里面的休息室就好了，反正猎鹰基地房间多得像迷宫，说不定就可以‘不小心’迷路了。”


    “你会迷路？我看你目的地很明确啊，就是跟着莫里斯和凯恩，不仅想跟着他们回更衣室，还想跟着他们回球员宿舍。”


    “你不也是吗，是谁昨天说她梦到了莫里斯？”


    休息区里，印度男已经被叫去面试，只剩下郁乐怡和聊得十分尽兴的两个白人女生。


    过了两分钟，郁乐怡眼前的方几上多了一杯加了冰的橙汁，是猎鹰工作人员端上来的，不止她有，所有来面试的人都有。


    “谢谢。”郁乐怡微笑道谢。


    可能是她多心，她总觉得送果汁上来的工作人员对她留意过多，一直在打量她。


    是因为没有其他中国留学生来橄榄球队面试吗？


    那她可要争气，一定要拿下这次工作机会，郁乐怡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面试开始，第一个问题就被她料中。


    “为什么选择来橄榄球队工作，学校里其他运动项目也有面向学生的兼职？”


    如果这是在莫里斯来CSD之前，那么她会诚实回答，是受了寒假时莫里斯和查克的影响，但现在莫里斯来了猎鹰，她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郁乐怡选了另外的答案，因为橄榄球的市场巨大，在全美各个州最受欢迎的球队调查里，NFL占据21个州，NCAAF（大学橄榄球联盟）占据17个州，其他例如棒球，篮球，大学篮球，冰球总共加起来总共才13个，如果有机会，她当然想在最大的体育市场里学习和成长。


    郁乐怡这番话既回答了问题，又赞叹了橄榄球在美国受欢迎的程度，虽然，这个事实无须赘述，但从两位面试官的笑容里，她感觉答案换得很对。


    接下来是关于创意团队部分的问题。


    其实在暑假时，郁乐怡就想过给之前的首发四分卫乔纳森。琼斯拍视频的剧本——一开始先利用舆论把他高高捧起，但是很多球迷都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厉害的实力，自然会对他失望：


    “只有名气没有实力的星二代！”


    “滚回家找你爸爸教你打球吧，孩子。”


    这时候，转折到来，镜头会展现他私下不为人知的努力，让球迷重新对他产生期待和怜爱，这样，乔纳森的努力人设就立住了。


    虽然，郁乐怡不确定乔纳森私底下有没有那么努力，但应该有的，因为莫里斯就有。


    如果行业顶尖的第一人都那么努力，那些想要打败他，取代他的人，不是应该更加努力吗？


    谁知道，首发四分卫直接换成了莫里斯。


    问题的主人公自然也换成了莫里斯，如何让猎鹰的球迷喜爱并接受他。


    “莫里斯的实力毋庸置疑，我认为他现在的问题是缺乏对CSD的归属感。”


    郁乐怡边想边组织语言。


    “我们应该把他和CSD以及这座城市都深深绑定，要让所有球迷有一个共同感受，莫里斯是属于我们的，属于CSD的，这很难一下达成目标，但是可以从他的社交媒体入手，比如发布他吃当地美食的照片，并且不能刻意，而是要生活化，让球迷感受到，他们和莫里斯有共同点，他们刚刚吃了一样的午餐，再比如拍一个他的宿舍roomtour，他的房间里挂着CSD的旗帜和校服。”


    郁乐怡的面试比前面所有人的时间都要更长，等面试结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面试官和她一起出门，刚到大厅，郁乐怡就听见对方欣喜地叫了一声。


    “莫里斯，快来，我和你介绍，她是来面试创意团队的学生，她可是非常了解你。”


    郁乐怡循着声音抬头，莫里斯坐在她待过的休息区，像是在等人。


    那，就乖乖等，不要起身，你不要过来啊！


    郁乐怡绝望地看着他起身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要怎么解释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他呢。


    但在解释前，郁乐怡还得硬着头皮，对莫里斯展开笑脸：“嗨，你好，我叫郁乐怡，我来面试创意团队的学生兼职。”


    他垂眸看她，沉声道：“莫里斯。加文。”


    “你好，莫里斯，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很快地握了一下手，郁乐怡的手心从没有烫得这么厉害过。


    她转头和面试官说：“其实我并不了解莫里斯，只是来之前做了些准备。”


    面试官欣赏地看了眼郁乐怡，转头对莫里斯说：“好了，她又多了两个优点，谦虚，努力。”


    “呵呵呵。”郁乐怡尴尬地笑了笑。


    才和莉莉说不会天天见到他，结果今天一天就见了两次，她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找错工作。


    “你们可以多聊聊天，因为她来猎鹰工作的可能性很大。”


    郁乐怡：“……”


    抱歉，已经笑不出来了。


    面试官离开，前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整个基地都安静了下来，大厅里只有郁乐怡和莫里斯。


    总不可能真的和他聊天，郁乐怡低着头，小声说：“那我先走……你？！”


    女生细白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抓住，巨大的力气拉着她进了大厅旁边的一个空房间。


    门被他顺手关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郁乐怡搞不清楚状况，只在进屋时瞥到了这个房间里，有床。


    有、床？！


    下一秒，她就因为站不稳而撞进莫里斯的怀里。


    他的胸肌，好壮，又，好硬。


    心跳声强劲有力。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


    训练结束后他洗了澡，不再是球队的训练球衣，而是更加展现身材线条的黑色背心。  ？


    他不是喜欢穿帽衫吗，周六那天球队拍照，那么好的露肉机会他怎么不穿背心？


    郁乐怡从莫里斯怀里起身，压抑着急速的心跳，假装平静地揉着鼻尖。


    “你在做什么？你这样撞得我很痛！”


    说话中途，郁乐怡注意到这是一个类似理疗室的地方，那张床也是按摩用的单人床。


    莫里斯盯着她，轻哼一声。


    会痛才怪。


    真的痛的话，之前谁那么喜欢埋头蹭他胸肌，捏他乃。


    而且鼻尖一点没红——她揉了后倒是越来越红。


    明知道是诬告，受害人甚至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制造的罪证。


    但她仰着那张柔美脆弱的脸蛋看他时，因为激动而潮湿的黑眸，清纯无助，楚楚可怜，他连怎么呼吸都不记得，喘气声重得可怕，盯着她，只想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哄慰。


    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尴尬。


    明明房间很空，但郁乐怡注意到她被莫里斯以一种类似壁咚的姿势抵在墙上，这太奇怪了吧，她伸手推开男人，在触碰到他的胸肌时，手指突然失了力。


    比……半年前更壮了。


    难怪刚刚那种触感一点也不疼，反而特别好靠。


    好烦，没有什么比和前男友分手后，对方生活事业一帆风顺，甚至他本人都更加可口这件事更让人糟心了。


    可口。


    这


    个词闪过脑海的结果是带着布兰达说的那些话也不合时宜地钻进了大脑。


    不知道谁能吃得这么好，反正，他的新女友是真享福。


    新女友……


    这几天时间，不管是她听到的，还是看到的，关于他的讨论里都逃不过女朋友这个话题，人们本来就对八卦有着超乎想象的关注度，更何况不少女生都把他视为猎物。


    但他还是没有在网上公布自己的感情生活，和他们当时交往时一样。


    只是每个人，几乎是每个人都默认，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女朋友。


    他没有公布，只是想保护对方。


    内心毫无预警的降温，理智回归，郁乐怡走到按摩床旁，收敛起面对莫里斯，总是忍不住恃宠而骄的那种任性。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郁乐怡的语气十分平静，面无表情地和他隔着一定距离。


    莫里斯没有追过去，而是靠着墙，棕色眼眸深深地凝望她：“你要来球队工作？”


    郁乐怡恍然大悟，她自己知道时间线是什么情况，但莫里斯并不知道，他一定误会她是为了他来球队。


    “对，但我不是为了你，你千万不要误会！真的，我只是——”


    对比激动的郁乐怡，莫里斯反应很是平静：“你生活费不够用了？”


    他到底为什么老是关注她生活费够不够，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她花钱可不大手大脚，至少，一买车就买两辆的家伙可不是她。


    “也不是，我是……为了丰富简历，我选择了市场营销专业，进入创意团队对我以后找工作很有帮助。”


    听到这个答案，他一改刚刚散漫的姿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要留在美国？”


    “没有，我没这么想。”


    她不能决定未来的生活，但她目前并没有留在美国的打算，只是，如果有留在这里工作的机会，那她肯定想赚几年美金再回去。


    莫里斯脸色阴沉地靠回墙壁。


    郁乐怡双手撑着床沿，轻声开口：“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只问你一件事。”


    莫里斯点点头，直觉她会问他，是不是为了她来CSD。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是那么想否认。


    郁乐怡眨眨眼，严肃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有女朋友的男生，随随便便拉着其他女生进房间，还把门关上，这样很不对吗？”


    莫里斯沉默了几秒，阴着脸开口：“我没有女朋友。”


    是吗～


    郁乐怡低着头，笑容一闪而过。


    她起身，走到门口：“我得走了，反正你记住，我完全不是为了你来球队兼职，绝对不是。”


    要开门的手再次被男人握住。


    “你呢？”他侧头看她，平顺语气是压抑后的结果，“有新男友了？”


    郁乐怡：“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15章


    当天晚上，运动员宿舍楼。


    咚咚咚！


    走廊上，凯恩大力地敲着门，毫不收敛力道：“莫里斯，是我！”


    旁边路过的球员打趣说不用报名字也知道是他，这标志性的敲门声响，除了他，别人的手都会肿到发疼。


    半分钟后，宿舍门被打开，来开门的男人裸着精壮的上半身，黑色浴巾裹着大长腿，湿漉漉的棕色正在淌水。


    英俊的脸庞十分不爽地瞪着他。


    “不是吧，莫里斯，你怎么还没洗完澡？”


    凯恩推着人进了屋，大大咧咧地瞥了眼水汽未散的浴室，一个小时前他给莫里斯发消息问他和郁乐怡的最新进展，对方就说他准备洗澡，没空搭理自己。


    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学球员，在浴室里待一个小时在做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而且只要一想到某人下午在基地偶遇前女友后，在更衣室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的场景，他就知道莫里斯今晚一定需要狠狠发泄。


    “别怪我，兄弟，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才来找你，谁让你又不回我消息？”


    两人的宿舍都是CSD里最顶级的配置，单人套房，独立卫浴，客厅连着开放式厨房，卧室宽敞，采光良好。


    凯恩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边躺下，球队周一的训练往往是最狠的，因为经过周日的休息，要让球员迅速回到快节奏的训练中。


    “莫里斯。”凯恩仰着头，透过长窗户看着夜空中半弯的月亮，好心地提醒。


    “你的手机还放在盥洗台上。”


    莫里斯没有动身，语气冷淡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来关心你，你是我的四分卫，你的情绪会影响我们的配合。”


    凯恩振振有词，他并不是出于八卦心理，他才没有心思关心别人怎么谈恋爱呢，但，莫里斯除外。


    他的状态不仅会影响和他配合的自己，还会影响整个球队，而现在是常规赛期间，他不能袖手旁观。


    凯恩直起身，认真询问：“所以你们最后见上面了吗？”


    球员们离开基地时，郁乐怡刚好进了面试的办公室，他转头看莫里斯，果然，某人提着包直接坐到了休息区。


    “嗯。”


    莫里斯转身回浴室，拿了手机，也拿了块擦头发的毛巾。


    “那你说你还喜欢她，想和她复合了吗？”


    “没有。”


    凯恩站起身，不解地看着男人，都追来CSD了还当什么哑巴，喜欢她就去追求她，一年前他不是就主动告白然后两人交往的吗？


    反正他记得莫里斯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不说？！你怎么忍得住？”


    回应他激烈言语的是莫里斯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


    “你以为复合是我一个人想就可以？”


    “啊……”凯恩看他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她不想吗？”


    男人低着头，不发一言地擦拭湿发，饱满的水珠坠入性感宽厚的脊背，顺着肌理纹路缓缓下滑。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到有几分诡异的地步。


    莫里斯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回想郁乐怡在外人面前拼命和他装不熟，以及强调她不是为了他来球队的避嫌模样。


    低笑一声，“她怎么可能想。”


    尽管如此。


    他还是想着这样的她发泄了好几次。


    毛巾遮挡视线，但能听见凯恩离开的脚步声，门打开，然后合上。


    莫里斯扯掉毛巾，露出一张失意的帅脸。


    分手时他没有挽留，不仅仅因为他听到郁乐怡说她没有那么喜欢他，更因为……


    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场面，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弟弟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十岁，无助又无力，哭得声嘶力竭，只为了让母亲带他一起离开。


    可不管他多么拼命地抓着母亲，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甩开。


    丈夫有酗酒的毛病，她好不容易才和他离婚，一秒都不想再留在那个家，同时，她也不会允许她的宝贝儿子——莫里斯的弟弟，遭受酒鬼父亲的迫害。


    当时的情况是，如果带上莫里斯，他们可能都走不了。


    虽然只有十岁，但莫里斯那时候就明白，不会有人坚定地选择他，他是可以被放弃，被丢下的。


    他开始独当一面，不管遇到任何事，任何麻烦他都自己解决，自己承担。


    他也不需要社交，不需要任何感情连系，因为所有感情都会断裂，身边的人都会离开。


    直到遇到郁乐怡。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那么坚定地相信他，选择他。


    自然也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一天连她也不要他了-


    郁乐怡在周三下午就收到了猎鹰的通知邮件，毫无疑问的她被录取了，顺利拿下了创意团队的学生助理一职。


    而把好消息分享给莉莉已经是周四的晚餐时间，郁乐怡早已没有了刚收到邮件时的兴奋，反而看起来没什么劲的样子。


    食堂里人声嘈杂，莉莉凑到郁乐怡身边。


    “那你是这周就开始去上班，还是下周？球队的上班时间应该和一般人不同吧。”


    毕竟大学橄榄赛都在周六。


    想到这里，莉莉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那我以后就不能约你周末逛街了？”


    “星期天可


    以逛街，我上班时间是周六一天，大概8个小时，然后周二和周四下午各4个小时，另外，如果有紧急通知，也要去球队。”


    学校对留学生兼职有规定，一周里打工时间不能超过20个小时，郁乐怡今天下午去球队开会，顺便根据课表分配了自己的上班时间。


    “薪水呢？”


    笔记本电脑搁在桌上，郁乐怡整个人无力地扑在上面，白皙的小脸埋在胳膊里，闷闷地说：“15刀一小时。”


    “那很不错啊！”


    应该是学校所有兼职里时薪最高的一档了，那她还不开心什么，莉莉戳了戳郁乐怡软趴趴的脸蛋。


    “你到底在难受什么？生理期来了？”


    郁乐怡抬起头，眨着大眼睛：“因为下午开会的时候，大家讨论要怎么提高莫里斯在CSD的影响力，我说可以向学生开放提问，做一个他来CSD的初次见面的Q&A采访。”


    “这是个好主意不是吗？”说话中途，莉莉注意到一个穿猎鹰球衣的男生经过两人面前。


    比起去年常规赛期间，现在学校里穿猎鹰球衣的人明显变多了，经典的蓝白配色，入眼十分清爽，从进食堂起，她就有这种感觉。


    “应该很多人都有问题想要问莫里斯吧。”


    “但是。”郁乐怡咬着唇，可怜巴巴地说，“采访的主持人是我。”


    她只想提供创意，并不想露脸！


    “为什么会选你，球队应该有专门的主持人吧。”


    去年，莉莉虽然不关注猎鹰的事，但因为布兰达的关系也知道猎鹰有自己的油管账号，时不时会出一些节目，只是效果一般，人气也很低。


    郁乐怡表情严肃地指着自己的脸：“因为这个。”


    滑腻如葱白的手指，指着一张清纯靓丽的小脸，郁乐怡很适合上镜，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总是那么甜美阳光，极富感染力。


    “宝贝，漂亮的脸蛋是你的本事，该用就用。”


    “不是，因为我用了政治正确的手段，然后，我就被反噬了！”


    果然魔法攻击这种事还是他们老美才玩得转。


    因为她在面试时提到希望增加东亚面孔的观点，负责人很赞同她的观点，在她提出要做访问后，立马决定就让她负责访问，这样就有了她‘梦寐以求’露脸的机会。


    其实，如果只面对莫里斯，那她还能忍耐，但是开会时负责人提到，如果视频效果好，可以发展为一个周更节目。


    她担任主持人。


    她？采访那些壮得像黑熊一样的球员！你们美国人别开美国玩笑了，并不有趣。


    让她站到那些魁梧壮硕的球员身边，他们瞪她一眼，或者粗嗓门吼上一两声，她可能就被威慑到讲不出话了。


    所以，虽然这么想很不负责，但郁乐怡希望她采访莫里斯的节目根本没有人看，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样也就不会有后续了。


    站在莫里斯身边，她不怕。


    但站在其他球员身边，她不要！-


    周六，又一个比赛日。


    郁乐怡穿着猎鹰工作人员的蓝色短袖，跟着在球队里兼职的前辈吉姆游走在后台各处。


    吉姆是大三学生，去年这个时间加入的猎鹰球队，在创意团队里负责苦力活，也就是拍摄时布置现场，帮忙借器材，搬运器材的工作。


    没什么技术，也没什么创意，但很热心。


    周四的会议结束，吉姆立马找到郁乐怡，说从负责人那里听到了关于她的事，她点子很多，并且大多都可实施，他很欣赏她，让她有不懂的尽管问他。


    于是郁乐怡找到吉姆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他带她认路。


    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迷路这件事上。


    “从这里拐弯后，那边是球员的更衣室，休息室，除非有拍摄任务，其他时间我们最好都不要靠近，不能打扰他们。”


    吉姆收起笑脸，严肃而认真。


    郁乐怡回以正色：“好的，我知道，我绝对不会靠近的。”


    “哈哈哈哈，我刚刚不是想吓唬你，你别介意，只是球员们——”


    吉姆突然噤声，因为球员更衣室门口，莫里斯正一脸愠色地瞪着自己。


    他已经戴好了护具，穿上了蓝白双色的球衣，轮廓冷峻，身材魁梧，哪怕远远站着，也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吉姆全身神经紧绷，嘴里说着抱歉，拉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郁乐怡快速离开。


    “比赛前球员们都很敏感，毕竟马上要上场，像刚刚那种情况，你下一次就要注意，千万别打扰他们。”


    郁乐怡没说什么，因为她注意到球场大屏幕的到场人数。


    41785。


    4万人？！


    “吉姆，今天我们的对手很厉害吗？”


    “今天的对手？很弱啊。”吉姆用词直接，且毫不在意，“他们是分区吊车尾的球队，我们花钱请来刷。分的。”


    大学球队众多，强队花钱请弱队来比赛是常有的事。


    但，也有想拿分反被拿的翻车情况。


    以为自己能稳稳拿下，比赛不认真，轻敌地觉得随便打打就行，于是就花了钱，输了球，丢了人。


    不过猎鹰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因为莫里斯不是傲慢的领导者，他会平常心地对待每一个对手。


    顺着郁乐怡的视线，吉姆很快也注意到大屏幕上逆天的到场人数，怕自己看错，他还揉了两次眼睛。


    “WTF！这是发生了什么，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快要4万2千……比去年最高人数的那一场还要多！这不会就是莫里斯的明星效应吧！”


    郁乐怡：“……”


    “莫里斯效应！这也太酷了！”吉姆满脸骄傲地拍起掌，丝毫没把刚刚莫里斯瞪他那一幕放在心上。


    “吉姆，你低调一点……”


    拐角处，穿着1号球员的男人冷冷地看着远处的两人。


    走廊上，工作人员推着器材车经过，车轮发出咯吱声，导致莫里斯根本听不清那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郁乐怡漂亮的脸蛋轻笑着，伸手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他心里骤然烧起狂躁的火焰。


    她不愿意对着他笑。


    她也不要他。


    那他们怎么可以那么亲密？！


    莫里斯双手握拳，用尽全力忍耐，才没让自己冲过去揍扁那个男人。


    目击到这一幕的凯恩没有选择打扰，而是满脸笑容地跑回更衣室。


    “稳了，今天我们会赢得很轻松，只是今天的对手挺倒霉的，碰到了生气的莫里斯，估计会被揍得很惨。”-


    49-3。


    猎鹰收获一场毫不留情的胜利。


    连一点友情分，面子分都没给。


    赛后采访环节，郁乐怡特地从后台走进内场，就是为了现场学习如何更好的采访球员。


    绿茵场中央，今天的最大功臣莫里斯也注意到了她。


    以及她身边的吉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收回了视线。


    吉姆说：“郁，你看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巨星，不管表现多么优异，一点也不骄傲，保持着十足的冷静！太酷了！”


    郁乐怡其实有点愧对吉姆，因为她知道莫里斯那不是冷静，而是冷淡，甚至是不屑一顾。


    但吉姆肯定没有惹到莫里斯，他那种表现，只会是因为她。


    “加文！加文！加文！”


    欢呼声中，身高一米六七的女主持人梅布尔站在莫里斯身边，因为身高差距，莫里斯十分绅士地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听她讲话。


    莫里斯的绅士礼貌并不是特例，橄榄球球员不管去哪里都容易和别人产生身高差距，哪怕莫里斯背着手，和梅布尔没有一点身体接触，但艳羡的声音此起彼伏。


    郁乐怡站在一层看台的通道边，清楚地听到第一排球迷的议论。


    “莫里斯刚刚在场上像一头猛兽，现在却这么温柔，我好想体验梅布尔的感觉，凑到他耳边和他讲话。”


    “我觉得我不行，如果离他这么近，我一定会害羞脸红，会被他看到！”


    球员和主持人之间的互动，有没有粉红气


    泡的原因，是脸，是身高差，是体型差。


    当莫里斯俯下身，轮廓分明的侧脸靠近主持人的瞬间，眉眼间的傲气和距离感瞬间消失，就像雄狮低头，温柔尽显。


    “我们感谢……莫里斯。加文配合采访，再次恭喜CSD猎鹰赢下比赛，恭喜你们。”


    身经百战的梅布尔难得在镜头前展露女生娇羞的一面，有好几秒笑容无法控制，好在凭着过硬的专业素质，迅速调整了状态。


    “查理斯，麦克，期待你们的赛后评述。”


    看完采访，郁乐怡立马转身离开，撩起布帘时，她心里闪过一丝委屈。


    她在想，如果采访的人换成她，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第16章


    晚餐时间。


    郁乐怡端着餐盘排在吉姆身后，她是第一次在球场的餐厅用餐，比一般外食餐厅都更大的空间里，整齐摆放着简洁风格的白色长桌，餐点以自助餐的形式供应。


    不管是取餐还是用餐，球员和工作人员都没有分开，但球员可以根据口味和忌口向厨师额外点餐。


    排队时不断有香味飘来，郁乐怡羡慕地看向现场制作区，几位厨师忙得热火朝天，牛排和三文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郁乐怡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夹了块半冷的鱼排：“吉姆，今晚球队有派对吗？”


    郁乐怡没有忘记布兰达的愿望。


    “没有，今天的对手是分区吊车尾的球队，没什么好庆祝的，而且明天有部分球员要出席州里半年一次的慈善筹款活动。”


    政府组织的活动，必须正装出席，人要是醉醺醺的，那就太不像话了。


    “那下周呢？”郁乐怡问。


    “下周球队客场作战，也没法办派对。”吉姆可惜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想去派对吗？”


    “不，是我朋友很想去派对。”郁乐怡笑着摇了摇头，端着餐盘率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她想避开莫里斯，但直到她用完餐也没看见男人来餐厅。


    他不饿吗？在场上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不是吗。


    在隔壁桌的两个球员终于离开后，郁乐怡手撑着下巴，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没见莫里斯他们来吃晚餐？”


    “你说莫里斯？”吉姆嘴里塞满意大利面，抬手看了眼手表，“他今天有赛后群访，所以这时候他应该还在理疗室放松肌肉或者按摩，那玩意挺费时间的。”


    “球队比完赛都有这套流程吗？”


    “当然。”吉姆环顾一周，低声道，“所以你没发现现在来吃饭的，大多是今天没有上场的替补吗？”


    “吉姆，所以赛后放松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环节对吗？”


    “当然！”吉姆加重语气，“如果没做好赛后放松，肌肉会很难受的，我之前就看过有的球员第二天肌肉僵得不能走……”


    后面吉姆说了什么，郁乐怡已经听不进去，她脑子里嗡嗡的，想到半年前的决赛夜，散场后，她搭大巴车回酒店，为什么莫里斯能和她同时抵达？


    他没有做后续放松，甚至没有吃晚餐，比完赛，接受完采访就赶回了酒店。


    他那急切的，迫不及待想见她的心情，让人觉得他真的好喜欢她。


    热恋期那段时间，她从没有怀疑过莫里斯的心意，所以他分手时的冷静和分手后的毫不挽留，让她感觉实在太过分裂，根本不敢回想两人过往的甜蜜。


    因为很怕发现当初的一切都是假意，是演戏。


    她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莫里斯。


    “嘿，莫里斯他们来了。”吉姆先是出声提醒，见郁乐怡愣着毫无反应，伸出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郁乐怡回神的瞬间，意识到自己在交谈时走神被人当场抓包，尴尬到脸红，但是很抱歉的是，她依然没听清吉姆说了什么。


    只是感受到入口方向，有一道幽深的视线掠过人潮向她投来。


    心里先出现了某人的身影，像是对答案一样，郁乐怡紧张地看向餐厅入口。


    一头乱发的凯恩和众人打招呼的同时松开了莫里斯的肩膀，咋咋呼呼地略过选择繁多的自助餐，直奔铁板前，眼里泛着饥饿的绿光。


    “牛排，虾，扇贝也要！大块一点的牛排没有了吗，那就要两块！”


    他身后的莫里斯则沉稳许多，慢条斯理的举动像位优雅的绅士。


    即使他身上穿着的是紧身训练背心，刚放松后的大块肌肉在灯光照射下显得饱满又性。感。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不止区分了他和凯恩，而是和在场的所有球员，他的气质，或者是他的脸，带来一种奇妙的苏感。


    以及很明显的，莫里斯没有看她，他光是应付不停和他打招呼的球员就够忙了。


    但是他有，郁乐怡知道，他就是有看。


    毕竟她也没有自作多情到，都不知道莫里斯来了餐厅，就觉得一直有人盯着她看。


    她想多待一会儿确认莫里斯的反应，但可惜吉姆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没有了留在餐厅的机会。


    第二天是周日，郁乐怡还是打车去了猎鹰基地。


    下周二球队的训练时间，她要采访莫里斯，今天创意团队中负责这个项目的人都要去基地开会。


    去年，PSJ靠着橄榄球这个项目豪揽1.97亿美金的营收，仅靠着这一项运动的收益就碾压了其他所有学校。


    在注重体育运动的美国，冠军不止带来让人眼红的收益，还能大大提升学校的知名度，增加学生的报考意愿。


    简直是名利双收。


    今年是CSD猎鹰橄榄球队成立50周年，球队在招揽来莫里斯后，订下两个目标，大学橄榄球冠军，以及超过2亿美金的营收收入。


    前者需要球员和教练组努力，后者就需要球员和工作人员，特别是创意团队来努力。


    每周发布长、短视频，每天的官推营业，以及球员自己的社交媒体也需要积极营业，总之，是一场不能输的硬仗。


    根据之前的计划，莫里斯的第一个问答视频大概在15分钟，加上前后的介绍和闲聊，中间大概能塞20个问题，昨晚郁乐怡在官推的评论区筛选了30条提问，这样剪辑师可以根据采访效果自由删减。


    “郁，你选的提问都没什么问题。”


    项目负责人艾玛女士认真地看着采访稿，“但是没有能提供归属感的问题，得把他和CSD绑定在一起，这是你的主意，很棒的主意。”


    在郁乐怡面试时提出要绑定莫里斯和CSD之前，他们就有明确的造星计划，一切宣传资源无条件倾斜莫里斯，造成真正的莫里斯效应，莫里斯轰动，让人们一听到莫里斯的名字，内心就充满骄傲，乖乖打开钱包为他买单。


    门票，球衣，海报，球员卡，一切和他有关，甚至没那么有关的东西。


    比如他吃过的餐厅，打卡过的旅游地，不止为CSD，更为这座城市带来效益。


    郁乐怡点点头，并没有受到打击的挫败模样，而是从文件里又抽出一张A4纸，是的，她还有备选的提问，但只有20条，因为那条官推虽然有四百多的评论，但问题的重复率很高。


    还有一大半的评论都是在告白莫里斯。


    这20条提问中，有一半是她自己想的。


    艾玛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新稿纸，吉姆则一脸崇拜地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郁乐怡腼腆地笑着回应。


    可惜的是，艾玛依然没有点头。


    “你可以去球队资料库看一下之前的


    采访找找灵感。“艾玛起身，拍拍郁乐怡的肩膀。


    “不用着急，我的要求一向偏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热心人吉姆主动带郁乐怡去资料室，路上也不停安慰她：“艾玛之前在奥运体操队和NFL总部工作过，她的要求一般人都很难达到，你完全不需要气馁。”


    “谢谢你吉姆，我没有气馁。”郁乐怡想说她只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或许，也很没有精神。


    “只是我的确想不出现在，我是说莫里斯来CSD还没一个月的情况，要怎么把他和学校绑定在一起。”


    真的要去拍RoomTour，还是真的要记录他的早餐，午餐，晚餐，然后其中包括C州的传统美食？


    资料室门口，两人准备分开，吉姆双手插兜，叮嘱郁乐怡。


    “现在已经3点半了，你最多可以在资料室待到5点，反正他们叫你离开的时候，你一定要马上离开，那里面很大，他们不会进去找人，到时间就锁门。”


    吉姆还有其他工作，没时间陪她一起准备，郁乐怡笑着道谢，转身才想起那要找谁打开资料室的锁，既然平时都要锁门。


    好在门没有上锁，灯也是亮着的，里面有其他人？


    郁乐怡没多想，像吉姆说的，资料室真的很大，宽敞得像一层图书馆，里面堆放着猎鹰这50年的一切资料，她得加快速度。


    直到经过一排书柜后，她无意撞见了同一时间来这里查资料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浅蓝色的长袖，深色牛仔裤，修剪干净的发尾，结合这里像图书馆的背景，从背影来说，称得上文质彬彬。


    但，这绝对是第一眼错觉。


    因为只要再看一眼，就能看到他紧实的翘臀，强壮的手臂，长袖被鼓着的肌肉凸出线条，连背影都很诱人。


    HotNerd，郁乐怡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虽然，除了这里是资料室外，这人和Nerd（书呆子）扯不上太多关系。


    唔，不，还是有关系的，毕竟他也是靠着成绩申请到奖学金的人。


    因为他是橄榄球员，比起在意他的聪明，更多人在意的是他的体格，够不够壮，够不够扛撞，但笨蛋没法做四分卫，这是第一大铁律。


    他很聪明，郁乐怡确定，同时，他也很壮。


    他即可以用场上英勇表现隐藏他心底复杂的算计，那些四分卫的阴招。


    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用温文尔雅的气质掩饰野兽本质……


    但，这是在骗谁？


    骗她吗？


    床下高冷禁欲，斯文有礼。


    上了床就撕开面具，化身贪食得野兽，把她吃干抹净。


    她，知道的呀。


    ……


    从郁乐怡进来的第一秒，莫里斯就知道来的人是她。


    资料室又空又安静，他认得她的脚步声。


    但他没想回头，因为昨晚……


    莫里斯闭上眼，从她进来后，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书页上的字变成了她的名字，图片全是她漂亮娇柔的脸蛋。


    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吃醋了，看到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他们开心地聊天，一起吃饭，他心里因为占有欲而激发的酸涩感快要胀开。


    昨晚他梦到了她。


    发泄过，但还是不知足地梦到了她。


    在那天两人待过的按摩室里，他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利用两人体型差距将她牢牢抵在门上，一墙之隔的走廊里，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在。


    但紧闭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她。


    他抱着她，注视着她湿濡的双眼，一边吻她一边逼着她大声地说爱他。


    告诉门外那个家伙，也，告诉他，让他满足。


    但，他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怕她说不爱，全部时间，他都发狠地堵着那两片柔软的唇肉，和她唇舌勾唇，不准她说出那些伤害他的话。


    他来资料室，除了想查阅之前的战术，更想要冷静。


    他的宿舍不能待，四分卫办公室不能待，他都在里面狠狠地思念过她。


    这一切，郁乐怡毫不知情，她甚至以为莫里斯是看资料看得太投入，才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不会主动打招呼，但，也不想避开。


    两人刚好隔了一排书柜，互不打扰。


    但郁乐怡总觉得有一道沉沉的视线向她投来。


    可当她回头看的时候，莫里斯又总是以同一个姿势看着手里的文件。


    真的是她多想吗？


    而且因为资料室里稍显阴森的气氛，她觉得那道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那么坦然，阳光，反而和周围气氛相融，有种微妙的阴湿感。


    不让人觉得危险，但让人觉得紧绷。


    有一种，我正在被他看着，被他目不转睛盯着看的紧张感。


    再一次，郁乐怡忍不住寻着视线看回莫里斯的时候，开了口：“你没去球队的活动吗？吉姆说你们下午有一场公益活动。”


    “那个人叫吉姆？”莫里斯冷冷地哼了声，“无聊的名字。”


    “莫里斯？”


    郁乐怡不解，他生什么气？


    男人合上资料夹，合上那本他一页都没有翻动过的资料夹。


    “你说的慈善活动只需要本州的球员参与，我不需要去。”


    “好吧。”郁乐怡看着他，“我正在准备周二采访你的内容，你有没有什么不想被问的？”


    莫里斯毫不犹豫：“感情方面。”


    “但关于感情的是最多人好奇……”


    “我不想提我的感情经历，因为很失败。”


    真冷。


    和热恋期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怀疑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看清莫里斯，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两人沉默地对视，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僵持不下，郁乐怡挺直腰杆，扬起下巴。


    “莫里斯，都过去半年了，你不会还没忘记我吧？”


    他深棕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是，他的确没有忘记她，也不想忘记她，那又如何呢。


    是，他的确在她明确地说了不要他之后，还不死心地追了过来，那又如何呢！


    沉默，有时候比回答更让人难受。


    空出来的安静，凸显尴尬。


    郁乐怡咬着唇，还是挡不住渐渐温热的眼眶。


    还是自作多情了，混蛋莫里斯！为什么那时候不做赛后放松，让她忍不住有了试探的心思。


    丢脸死了！


    郁乐怡没时间挡住因为羞愧而胀红的双颊，她待不下去了，一秒都不行，空出双手匆匆地收拾好文件，跑开。


    下午莉莉有瑜伽课，两人中午约好了一起晚餐。


    经过体育馆前，正好遇到大巴车载着参加完活动的球员回校。


    平时穿球衣穿T恤的壮汉们穿上了定制的合身西装，发型斯文规整，个个都成了西装暴徒，从下车开始便吸引着来往的学生。


    郁乐怡没心思凑热闹，但莉莉有，拉着她挤到人群最前面。


    “哇喔，这些家伙竟然有这么像人的一天。”莉莉忍不住感叹，“有几个竟然还挺帅的。”


    郁乐怡：“那之前是什么？”


    “野兽。”


    “莉莉，你要是这样说，我会以为我身边站的是布兰达。”


    “抱歉，如果是布兰达现在已经扑上去了。”


    郁乐怡笑了笑，如果是布兰达的话，的确会扑上去，要个合照什么的。


    “莫里斯呢？”莉莉转头问郁乐怡。


    “我怎么知道……好吧，因为今天的活动只需要本州球员参与，所以他不在里面。”


    “不，乐怡，我是说莫里斯穿西装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


    了，是不是很帅？”


    郁乐怡想到资料室那一幕，心间涌起气愤和委屈。


    “没什么好看的，他只会把西装撑爆！”


    “天呐，那么性感吗？！”


    第17章


    尽管去资料室翻阅过之前的采访稿，就莫里斯和CSD绑定一事，郁乐怡还是没找出什么好的灵感。


    时间不等人，很快就到了周二，采访日。


    户外走廊上，吉姆和负责摄影的埃迪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郁乐怡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悠悠地跟着两人。


    她的不情愿，倒不是因为采访稿，因为她虽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问题，但想好了解决办法，让莫里斯回答时多聊到CSD，在问到之前对CSD的印象如何时，尽量使用赞美的词句。


    也不是因为莫里斯。


    她早就想好了怎么面对他——公事公办，在周日那尴尬的一幕后，她更是没有一点私心。


    她的不情愿，和她来猎鹰面试时，那种想逃脱的心情一样。


    前方到底是球场，还是斗兽场？


    烈日下，训练场里站了上百人，清一色都是男性，壮硕，野性，加上场中传来的那些嚎叫，那些肉与肉搏击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在开第一家餐厅前，郁乐怡的爸妈开了三年多的大排档，那时候她还在读小学，哥哥初中住校，她放学后就一个人在摊位上用蓝色塑料凳当书桌写作业。


    夜深，很多男性顾客喝醉酒就喜欢闹事，起冲突的次数不少，也常常闹进局。子，每次这种时候，她就躲在角落里，拿大大的纸箱盖着自己。


    儿时的经历让她或多或少地会有些害怕块头大的男性，觉得他们是好战且危险的，管理不好情绪，个性亢奋爱惹事。


    当年来美国交换时，她不知道莫里斯是橄榄球员，那时他的身材不够壮，单看外表绝对想不到。


    但也因为莫里斯，她开始对橄榄球员改观，很多球员在场上用蛮力对抗其实只是为了赢得比赛，私底下他们很多人也是和平一派。


    后来和他恋爱，去现场看比赛，去球队派对什么的都没关系，他会保护她。


    但，不管是比赛，还是派对，前者有距离约束，后者有礼仪约束，在训练场，两者都没有的情况下。


    气氛让人紧张。


    连吉姆和扛着摄像机的埃迪在进球场前都停了下来，小声议论。


    吉姆：“今天球队气氛是不是不太对劲？感觉气压真够低的，居然没有人脸上有笑容。”


    埃迪：“估计是训练不顺利，真倒霉，我们选错了时间。”


    郁乐怡苦笑，让她来采访已经很倒霉了，没想到还能霉上加霉，在学校里碰到莫里斯就没有好事。


    现在还是训练时间，三人进了球场就乖乖等在一边。


    艾玛要求采访必须安排在球队的团训中间，比起莫里斯一个人站在幕布前访谈，在阳光下的训练场，有训练中的球员在后方做背景，画面更加生动活泼有吸引力，不会太死板。


    可谁能想到今天球队气氛这么差呢？


    回摄影棚吧，郁乐怡在心里祈祷，就做那种最传统的单人访谈，这样，她也不用因为在球场收音不好，而必须站在莫里斯身边向他提问了。


    “郁，你完蛋了。”吉姆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我发现气氛这么僵硬的原因，好像正是因为莫里斯！”


    郁乐怡的视线终于离开地上的阴影，看向场中。


    莫里斯正在和外接手们配合传球，燥热的空气中，一颗颗橄榄球从他手里飞跃而出，像都长了眼睛，每一颗都稳稳被人接住。


    这绝对不算训练不顺利，他一个四分卫，朝着不同方向的四名外接手轮流传球，弹无虚发，这样的准度和调整能力，显然彼此之间已经锻炼出了默契。


    但男人紧闭着唇，眉眼间透着冷傲态度，上一颗球刚离手，拿到新球的瞬间，毫不迟疑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投球。


    鼻梁又高又挺，侧脸冷峻，浑身透着一种生人勿近，别来招惹他的威严。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其他球员也就不敢停下，都在看他脸色。


    连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凯恩都没了笑脸，乖乖配合接球，不管远近，必须接住。


    甚至，他的情绪不止影响了周围的球员，是整个球场，平时训练时的闲聊不再，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吉姆，你常来看他们训练，之前也是这样吗？还是我们特别倒霉，遇上今天。”埃迪小心翼翼地把摄像机放到一旁的长椅上。


    “我看我们还得继续等下去了。”


    “不，莫里斯很少发火，因为他不用发火，其他球员都会乖乖听他的话。”吉姆说，“他毕竟是全国冠军，证明过自己的实力。”


    “我的错！抱歉！”


    场上传来一声高喊，米洛胀红了脸站在场中，他没接到莫里斯的传球。


    “抱歉！莫里斯！是我的错！”


    只是没接到训练用球，米洛居然急得像要哭一样，而莫里斯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气氛，好像又尴尬了几分。


    郁乐怡看不下去，这是什么情况，某人一来球队，训练中人人自危！


    昏君莫里斯！


    猎鹰队不是冠军球队，球员也不是冠军球员，和他之前在PSJ的队友水平肯定有差距，但他并不需要在训练时臭脸，看不起现任队友吧。


    回想当初在獾队的球队派对，他感谢了所有队友和工作人员，来了新队伍，就原形毕露。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傲慢冷淡，对周围人事物都不屑一顾，眼高于顶，太可恶了！


    是她看错人，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呢？


    他不仅仅在她面前装出了温柔，也在之前的队友面前装出了谦逊。


    “休息十五分钟，调整你们的呼吸。”场中，纽曼教练一脸严肃，“以及你们的心情。”


    “郁，该我们了。”吉姆皱成苦瓜脸，“但是我现在突然好想去卫生间。”


    吉姆被纽曼教练的安排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天场中休息比平时来的更早，只因为今天的气氛连训练也不合适。


    郁乐怡：“你去吧，吉姆，快去快回！”


    埃迪笑起来：“是啊，反正你也只是提词器。”


    他负责摄像，郁乐怡采访，吉姆来就是协助他们而已，比如怕郁乐怡第一次采访忘词，就默默在一边举着新闻稿，或者光线不对，负责打光，有他没他，暂时没什么差别。


    “埃迪，那我们先……”


    郁乐怡转头看向正在检查摄像机的埃迪。


    “郁，你先去吧，我得设置一下机器。”埃迪没有看她，“反正你还要和莫里斯彩排一遍，我很快就会过去的。”


    ……


    休息时间不长，很多球员没到场边休息，而是直接躺或者坐在原地。


    莫里斯，以及四分卫的教练组，外接手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马上要面对的场面，郁乐怡觉得喉咙又干又涩，她得单枪匹马地穿过这片危险草原去找最深处的狮子王。


    她不怕狮子王，但她怕这片草原上的猎豹，秃鹫和鬣狗……


    正如她所想的，在她踏入绿茵场的第一秒，那些大块头球员们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投向她，甚至议论她。


    她一个食草动物，除了加快脚步，从走变为跑外，没其他办法。


    这里很危险，只有莫里斯身边才是相对安全的。


    那个家伙不会像对梅布尔记者一样，对她很温柔，甚至会冷脸应对这次采访，但有他在，这些球员都不敢欺负她。


    是啊，他们都怕他怕得要命呢。


    莫里斯一边听着四分卫教练讲话，一边看着郁乐怡朝他跑来。


    她扎着马尾，化了清爽的淡妆，肌肤饱满嫩白，像剥了壳的鸡蛋，虽然穿的是工作短袖和牛仔裤，但她身材很好，脸也漂亮，再普通的打扮，都像刻意搭配的时尚。


    看到郁乐怡随着跑动而轻晃的黑发，逐渐泛红的脸颊，莫里斯喉结滑动，对身边教练说：“我有个采访，结束后再讨论吧。”


    他主动迎了上去。


    郁乐怡没想到莫里斯会来接自己，跑步的惯性刹不住车，直接


    冲进了他怀里。


    她跑动的方向并不是直接对着他，她是被迎上来的男人挡住了路，抱进怀里的。


    这一幕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了，郁乐怡又羞又急，抬头，看着男人那张帅气脸蛋，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他来接她，出于好心，不能说‘你不要抱我，会被别人看到’，因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反而光明坦荡。


    加上这是日常训练，莫里斯虽然穿着球衣，但是没穿护具，他也不是用胸膛，而是用手臂接住的郁乐怡，两人没有正面冲撞。


    她连一句‘你撞疼我了’都不能说。


    “我们先简单彩排一遍，这是今天要提的问题，你可以先看一下，在脑海中过一遍答案，如果有不想被问到的问题，请先告诉我，还有——”


    郁乐怡忍不住说，“我不是你的球员，你不能对我那么凶。”


    甚至，她拍影片的目的，都是帮他吸粉，帮他增加影响力，他不能用他球队老大的身份来压她。


    “好。”莫里斯看着她，十分钟前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再，甚至忍不住弯唇，从她手里接过采访稿。


    郁乐怡看蓝天，看草坪，就是不看莫里斯。


    自然也就没发现，男人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她身上。


    “有一个问题。”莫里斯开口。


    “什么问题？”郁乐怡不情不愿地看向男人。


    莫里斯：“乐怡，我们可不可以回到像高中时那样？”


    他在说什么？


    郁乐怡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英文，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她大脑的翻译机能错误……


    “乐怡，我为这段时间我的态度向你道歉。”


    莫里斯低着头，不见之前的冷傲，反而满眼温柔。


    “我不想和你冷战，也不想和你吵架。”


    男人挺拔的身躯将眼前的少女笼罩在自己前方的阴影中。


    嗓音低沉缓慢，充满柔情与认真。


    “我想和你说话，每一次看到你但是必须拉开距离的时候，我都很难受。”


    他知道郁乐怡不需要他。


    不像他，一失去她，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即使转学来CSD，他和郁乐怡也应该保持距离，互不打扰。


    如果她没来猎鹰兼职，他也许能做到；


    但她来了，要他时常见到她却不能对她好，不能关心她的话，那太残忍了。


    那天在资料室，看到她眼眶泛红的瞬间，他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顿，他恨自己为什么不骗她，让她安心。


    为什么一定要强留着两人复合的希望，折磨彼此。


    他没有放下，也不会放下，但他会假装一切都过去了。


    郁乐怡的心里小鹿乱撞，他不是在告白，但是他的确在哄她。


    如他所说，像高中时那样……


    但高中后期，两人之间已经有些暧昧的火花了，只是她因为要回国，所以从没有回应过莫里斯。


    等等！


    郁乐怡猛地推开莫里斯，他又在演戏，对不对，他刚刚还那么凶，那么可怕不是吗，她不能被他骗。


    “不说这个了，你先看采访的问题！”


    余光瞥到吉姆和埃迪过来，郁乐怡扭头就朝两人走去。


    “郁，我刚和埃迪说，我知道今天气氛这么差的原因了！”吉姆边说边瞪了眼米洛。


    “米洛那个蠢货！他竟然造谣莫里斯之前能打上首发是私底下给球员和教练组好处！”


    打脸和反转来的太快，郁乐怡在心里刚给莫里斯安上坏男人的形象，就得知，他才是受害者？


    起因是有部分球员参加了周日的慈善活动，他们是去露脸，增加人气和关注度，但有钱人是真的捐钱，几十万，甚至一两百万美金，就有人说如果自己能挣那么多钱就好了。


    米洛就说，莫里斯很有钱，只要跟着他，他会把自己的好处分给他的队友。


    这是凯恩告诉他的，让他信任莫里斯，追随莫里斯，但有时候不同场景，不同人说的话，语义会完全改变。


    很快，在那天晚上，传言就成了莫里斯高中没有上场，在PSJ做了一年陪练球员后竟然突然成为首发，就是因为私下给教练和球员塞钱，所以才上场，去年赢也不是因为他之类的。


    周一，谣言在猎鹰的更衣室传得越来越猛，莫里斯在晚上个人训练时知道了这件事。


    今天，就在郁乐怡她们来球场的半个小时前，莫里斯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粉碎了谣言。


    凯恩和米洛也出来作证，一人证明莫里斯当时在PSJ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打上的首发，另一人解释他只是想说莫里斯对自己队友很好，根本没有说他贿赂人的意思。


    谣言终止，但影响难以平息。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难以建立，却能轻易摧毁，这两天的谣言直接伤害了球员间刚建立起来的微薄的信任之墙，就算没有倒塌，也产生了巨大的裂纹。


    难怪球队气氛如此糟糕，刚发生这种事，不可能再嘻嘻哈哈地打闹，这种尴尬气氛应该会再持续几天，直到下一场比赛，大家一起取得胜利。


    这么说起来，不止是球员误会了莫里斯，她也误会了他。


    误以为他是看不起现在的队友，误以为他的谦虚都是假的。


    郁乐怡心里各种滋味反复，酸胀得厉害，回头看了眼莫里斯，他还在等她。


    吉姆也发现了莫里斯，嘀咕道：“怎么感觉莫里斯突然变得心情不错了？”


    不止吉姆这么觉得，原先莫里斯身边的球员和工作人员都发现了，莫里斯竟然笑了，在那个黑发女生来找他的时候。


    除了凯恩，其他人都看傻了眼，莫里斯在她面前，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郁乐怡像做错事的小孩，慢吞吞走回莫里斯面前。


    “我刚刚听说你被他们误会了，需要我帮你解释吗？”郁乐怡不自在地说，“我可以说我是你高中校友，帮你证明。”


    “不用了，已经解决了。”莫里斯说，“你在担心我吗？”


    “有一点。”郁乐怡坦诚地承认。


    莫里斯低笑，眼前的郁乐怡，和高中时那个热心，善良，见不得朋友被欺负的她一模一样。


    “你刚刚说的那件事。”她眨眨眼，仰起头看向莫里斯，“我答应了。”


    “那训练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吃晚餐？”莫里斯微笑着，“我还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嗯，你这么希望的话，那就好吧。”


    恃宠而骄，有莫里斯撑腰的郁乐怡回来了。


    第18章


    采访刚开始一会儿，休息时间就已经结束，幸好纽曼教练许可他们先完成采访。


    首发四分卫被借去拍视频，和他一组要练习传球的几个外接手无所事事，站在一旁现场观看。


    莫里斯一如既往的绅士礼貌，和那天被梅布尔采访一样，低着头，主动降低身高差距，但，气氛上又多了些不同。


    那天男人在梅布尔身旁时，因为低头后两人靠得较近，出于礼貌，并没有看着她，听提问时看着地面，回答时看着镜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眼神交流。


    但今天，莫里斯的视线几乎没有从郁乐怡脸上移开。


    如果采访者经验丰富，那这时候一定会提醒球员，请看镜头，但采访新手郁乐怡保证自己不忘记提问，或者在镜头前流利讲出英语就很不容易了。


    莫里斯是否在看她，她根本没有关心，反正看她的也不止莫里斯，还有其他球员。


    “凯恩，莫里斯之前就认识这个女生对吗？”米洛看着那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小声询问万事通凯恩。


    因为总得抬头接球，几名外接手都戴着运动墨镜，照理来说，矫健身姿，酷帅墨镜，运动员本身应该又酷又帅，威武霸气，但因为大家都太看莫里斯的脸色，几名明星外接手化身乖顺小白兔，完全不见平时在球场上的傲气。


    唯独双手环胸，仰着下巴的凯恩


    看起来有几分桀骜不逊的调调，阳光把他的棕色皮肤晒得油光闪闪，整个人自信昂扬，像一头敏捷的猎豹。


    但归根结底，还是他知道郁乐怡来了，某人的低气压就不会再持续了。


    凯恩勾唇一笑：“这件事你得自己去问莫里斯，看他怎么回答你。”


    米洛苦笑：“你是想捉弄我还是真的帮我解答？”


    “废话，我要是敢回答你——”


    凯恩的话说到一半，视线再次看回采访中的两人，因为郁乐怡提出的问题是：


    “那么莫里斯，你当初为什么会转学来CSD？”


    凯恩对着米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想知道莫里斯会不会如实以告。


    男人沉默地思索了几秒，视线落回郁乐怡身上：“你觉得呢？”


    莫里斯的反问一出，郁乐怡明显慌了，不管他的语气多么温柔，他强壮的体格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这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暗示的反问，让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了。


    柔白颈项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睫眨动得更加频繁，甚至下意识地避开和他对视。


    “年初在PSJ拿下冠军后，我就想要寻找一个新的环境让我保持追逐冠军的渴望，当时进入转学市场后，很多学校和我联系……”


    还是选择了官方说辞。


    凯恩撇下嘴角，切，真没意思。


    怎么不说CSD哪怕今年必须要出成绩，也根本没敢找他，毕竟GW报出之前从没有的高价，出不起那份钱的学校，都乖乖闭嘴了，是他自己和纽曼教练联系说想来的？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橄榄球闯入镜头，眼看马上就要砸中郁乐怡的后背，那速度快得凯恩都来不及提醒，幸好莫里斯靠着机敏的反应将郁乐怡稳稳护进怀中。


    闯祸的橄榄球根本没有碰到郁乐怡，只撞到了莫里斯的手臂。


    但，那是四分卫的手臂。


    拍摄立刻暂停，教练组和工作人员乌泱泱地围了上来询问莫里斯有没有受伤。


    旁边一组接球训练的助理教练急冲冲赶来：“莫里斯，你没事吧？你的手臂可千万不要受伤！”


    “怎么回事？”四分卫教练厉声询问，“刚刚那种意外怎么发生的？”


    助理教练吓得脸色惨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好像是休息时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发球机，我们没有注意方向没对劲，就直接启动了……”


    “你还好吗，莫里斯？”


    郁乐怡担忧又焦急，如果莫里斯的手臂受伤，那接下来要停几场比赛？


    他不能受伤！


    真的，她宁愿是她疼一下，都不想莫里斯受伤，毕竟他对于球队来说太过重要。


    “大家不用担心，我很确定我没有受伤，甚至没什么感觉。”


    莫里斯严肃地对着周围人宣布，然后转头看着郁乐怡，她低着头，满脸失落地看着他的手臂。


    他必须花很多力气控制自己不去揉她的头，不去哄她，而是简单的放柔语气。


    “我们继续采访。”


    郁乐怡咬着唇，刚刚的情况，绝对不是莫里斯说的没什么感觉，因为当时她听得很清楚，那一声撞击声很响很沉。


    她被他护在怀里都吓了一跳，而且听到是发球机发的球，那种速度和力道她不敢想象。


    但周围人在莫里斯说自己没事后就散开了，很明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过多的担心，是表明对他不够信任。


    莫里斯没那么多耐心，郁乐怡以外的人如果对他过多担心，他会忍不住发火。


    郁乐怡只能打起精神继续采访，如果他的手有事，那采访结束一定会有肿胀的迹象。


    采访结束，吉姆配合埃迪拍摄其他球员的训练画面，郁乐怡则留在莫里斯身边。


    “你的手臂真的没事吗？让我看看！”


    郁乐怡一脸严肃盯着莫里斯，“如果有一点肿，那到你消肿之前，我们都不能……”


    高冷傲气的四分卫乖乖把手臂伸给女生检查。


    郁乐怡震惊自己看到的，莫里斯的小臂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反应，不红，不肿，青筋虬结，粗壮有力。


    莫里斯垂眸看着她，他很喜欢郁乐怡现在这副错愕的表情。


    很像之前被他突然吻住，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懵得很可爱。


    他甚至可以帮她把没说完的话补完。


    ——到他消肿之前，他们都不能回到高中时那样友好亲密的关系。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受过太多伤，这种被球撞一下的小伤，也就疼一会儿，身体根本不会再有反应。


    “我现在就可以传球给你看。”莫里斯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扔着手里的橄榄球，“你想试试接球吗？”


    在训练球场和橄榄球员传接球？！


    机会难得，郁乐怡很是心动，站在莫里斯指定的位置，然后就看到他往后跑了一段。


    阳光刺眼，她伸手挡在眼前，这么远吗？


    郁乐怡震惊，但回想莫里斯和其他外接手配合时，他还站在更远的地方，只能说很多事，真正尝试才知道不容易，在场边看他们传球时距离没觉得多远，现在才一半的位置，她就觉得原来这么远。


    为了让郁乐怡能接到球，莫里斯没有太用力，保证了球的速度不快，可以轻易被接住，同时，他难得在训练时用心瞄准了方向。


    因为郁乐怡不会像外接手一样，知道主动去寻找球的落点。


    他得保证球的落点就在她面前，一厘米都不差。


    然而，郁乐怡还是没接住球，橄榄球在她手里莫名有了生命力，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


    她手忙脚乱，还是让球从手里滑走了。


    凯恩在一旁看着，心里戏谑道又来一个黄油手。


    但他保持着礼貌没有笑出声，因为这很正常，一般人没有训练过就想接住球，很难，特别是女生的手不像男生的手那么大，难度直接拉满。


    但他没想到身后的米洛竟然跑上前，自以为好心地把手套递给郁乐怡。


    “嘿，你要不要戴我的手套再试试，可以增加摩擦力，球就不会滑了。”


    郁乐怡接过手套，还没想好要不要戴，莫里斯冷着脸回来，把手套扔回给米洛。


    米洛求助地看向凯恩，用唇语说：“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凯恩冷哼一声，你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生戴其他男生的手套吗？


    虽然讨好郁乐怡就是讨好莫里斯没错，但讨好她的前提是，不能让某人吃醋。


    凯恩叹一口气，走上前缓和气氛，还没开口，听到莫里斯对郁乐怡说。


    “……我重新发一颗你能接住的球，速度会再慢一点。”


    凯恩唇角的笑容僵住，听听这个冠军四分卫在说什么，对他们就是要求更准，更快，更稳！


    虽然他们和郁乐怡不能比，但是差距不能这么大……


    猛地接收到莫里斯那不准打扰他们的眼神，凯恩立马拉着米洛就要离开，余光不经意瞥到，男人的大掌完全包着女生的手，耐心告诉她接球的姿势。


    ……


    十分钟后，采访组离开，训练继续进行。


    四点的阳光依然毒辣，球场的气氛也跟着回温，中途渐渐有了欢笑和起哄的声音。


    整场训练结束，凯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莫里斯面前，两人一起走回基地。


    “开心了？”凯恩问，他的喉咙干到快要起火，郁乐怡一走，某人恢复的精神无处发泄，比生气时投的球还要远，还更难接！


    莫里斯沉声答：“还好。”


    “那你原谅米洛了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了，搞得我挺同情他的。”凯恩边说边注意莫里斯的表情。


    基地侧门边的窗户映出两人的模样，满头大汗，快要趴到地上的凯恩和一脸从容，高大英俊的莫里斯。


    “你可以告诉他，我没有生他的气。”


    “确定？那我训练前告诉你，我和米洛准备帮你澄清误会，你为什么要自己出来说？”


    莫里斯走进基地，中央空调吹来凉爽的风，他面上的表情也冷了几分。


    “我想让他们都闭嘴。”


    凯恩愣在原地，恍然大悟！


    他和米洛出面澄清，虽然体面，但谣言不会马上平息，私下一定还会有人继续议论。


    莫里斯出面，直接扯掉体面的同时，却能让所有人都闭嘴，没有人会再提这件事。


    这样下午来球队采访的郁乐怡就不会知道他被人诬陷。


    他不想让她担心-


    两人约好了一起晚餐，郁乐怡结束完兼职工作后就在基地办公室等莫里斯。


    期间，她和吉姆，埃迪坦白了和莫里斯是高中校友的事，因为那两人从回基地开始，就不停地打趣说她和莫里斯之间有种暧昧氛围，她要成为球员女友了。


    而对于她一开始的隐瞒，埃迪没什么好生气的，毕竟两人不熟，而吉姆知晓两人只同校一年她就回中国读书后，更是完全理解——


    “难怪你那么了解莫里斯，但是放心，我不会生气你的隐瞒，毕竟你们只是高中校友，不确定莫里斯是否还记得你的时候，的确不是那么好开口说你们很熟。”


    吉姆的贴心让郁乐怡内疚，因为在吉姆看来，她和他都是莫里斯的支持者，追随者，被莫里斯那种大明星记住，是幸运。


    没被记住，是日常。


    她根本不敢让吉姆知道，她是那位大明星的前女友，还是她甩的莫里斯。


    莫里斯：【乐怡，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回基地的路上，郁乐怡就把莫里斯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时隔大半年再收到他的信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一切没变。


    又好像一切都彻底改变。


    她很清楚，虽然答应了和莫里斯做回了朋友，但也不可能完全回到高中时那样亲密无间，她捉摸不透莫里斯的很多决定，她只能跟着自己的内心走。


    现在他们同在猎鹰球队，以后也避不开要合作，能做回朋友，郁乐怡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情况。


    拥有一个成熟，理智又体面的前男友很幸运。


    一楼大厅的休息区，莫里斯原本坐在沙发上闭门养神，听到脚步声的瞬间，他睁开眼，看到郁乐怡笑容满面地捧着平板电脑向他跑来。


    “选一个图案吧！”


    郁乐怡期待地把平板递给莫里斯，“在相册里，最新的两张。”


    莫里斯接过平板，打开相册，密密麻麻的图片里，拥有同一张脸——吉姆。


    他不爽地皱眉。


    郁乐怡注意到男人停顿的手指：“这是吉姆的平板电脑，我的没带过来，想画画就临时找他借了。”


    郁乐怡俯身，凑到莫里斯身旁，点开最后的两张图片。


    “我想为你重新做贴纸，所以临时设计了两个图案，一个是猎鹰，一个是你的形象……”


    她没有继续，反正平板在他手里，他自己选择。


    身边的每一寸空气中都萦绕着她的香气，莫里斯无法忍耐地深深呼吸，太阳穴躁动。


    “这两张图片传给我，然后删掉，我不想他保存着。”莫里斯说，“我会用来做头像和壁纸，至于贴纸。”


    他看着她，漂亮的棕色眼瞳里，她的身影清晰可见。


    在那背后，还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情感。


    “我要郁金香。”


    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19章


    听到莫里的选择，郁乐怡心里冒出小小的雀跃欣喜。


    一开始想为莫里斯重新设计贴纸时，郁乐怡就考虑过郁金香，但是她一想到莉莉之前惊讶的语气，就默默收起了这个想法。


    “你确定吗莫里斯？你现在可不是高中时没人关注的状态，如果你贴郁金香的贴纸，肯定会引起很多议论。”


    她知道莫里斯这么选择，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提出要回到高中时两人的关系。


    但是彼此心里应该都清楚，不会真的回到高中那种状态，最明显的一点，两人在西森高中时，有一段时间他们只有彼此。


    她转头，就能看到莫里斯，可现在呢，他不再是球队可有可无的替补选手，他一受伤，大家心急如焚地围上来关心他，他是如日中天的大学体育明星，是CSD今年夺冠的希望。


    尽管她一抬头就能看到莫里斯。


    但莫里斯转身后，却得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找她。


    “确定，郁金香。”他看着她，看着她娇红的脸蛋，因为侧身而显出腰肢的婀娜身段，再一次印证了自己对她的渴望。


    为什么，就这么难以忍耐呢。


    他来不及为两人重新成为朋友而开心，因为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开始后悔，说要和郁乐怡做朋友，他绝对做不到。


    不如保持陌生和避嫌。


    当她靠近他，他满脑子都是对她强烈的占有欲。


    吻她，深深地吻她，让她双眼湿濡，被他弄哭。


    什么都不知道的郁乐怡一脸甜美微笑，睫毛弯弯。


    “那我今天晚上回去就设计，周四给你看设计图，还有，我把我们是高中校友的事告诉了吉姆和埃迪，埃迪就是下午的摄影师……”


    郁乐怡想说，你介意吗，如果你介意，那我会马上告诉他们，请他们保密，谁知道莫里斯往前倾身，凝视着她，迫不及待地打断。


    “所以你不介意被其他人知道，我们以前就认识？”


    意外地被反问，郁乐怡懵懵地点头。


    莫里斯看着她，难耐地摩挲着粗糙的指腹，这代表两人以后在基地可以随时见面，随时聊天，一起行动。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之间有旧情联系。


    和她成为朋友，也没那么难以忍耐了。


    郁乐怡忙着传图片，莫里斯则闭上眼反思。


    他很少会这么反复，一直都是做好了决定，然后完成，从没有做了决定，然后焦躁不安地后悔，又庆幸这么做也许还不错。


    “我先把这个还给吉姆。”郁乐怡拿着平板电脑准备离开，想到什么又转回头，“你介意晚餐时多带一个人吗？”


    莫里斯眸光一沉：“你说吉姆？”


    郁乐怡摇头，她怎么会说吉姆呢，吉姆只以为两人是高中校友，当然是找知道他们真实关系的朋友，这样吃饭比较轻松。


    “我是说凯恩，如果他方便的话，因为只有我和你一起吃饭，一定会被误会是在约会。”


    其实她最想找的当然是莉莉，但就现在的情况，找凯恩更方便。


    贴心如莫里斯，也会忽略社会舆论对女生的恶意。


    和他单独吃饭，被议论的对象一定是她而不是他。


    她的长相，身高，穿着，甚至她的背景、国籍，都会被议论。


    不管他们是不是恋爱关系，一定会有人说‘她配不上莫里斯’，‘莫里斯怎么会看上她’之类的言论。


    “我们要去的餐厅隐私性很差吗？”男人问。


    “那些隐私性好的都要提前预订，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训练结束，所以我没有选那些高级餐厅。”


    尽管只想和她享受二人世界，但看到郁乐怡坚持的表情，莫里斯妥协：“我给凯恩打电话，他应该还没走远。”


    凯恩莫名其妙被叫回基地，本来就一头问号，看到叫他回来的某人脸色有些难看，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我回来做什么？”


    “一起吃晚餐。”郁乐怡笑着说。


    凯恩：“晚餐？吃什么很特别的菜吗？”


    “你们想吃中国菜还是意大利菜？”郁乐怡说，“但是如果选意大利菜，你们可能得换正式一点的衬衫，那家店不允许男生穿运动衫和球鞋。”


    “那就中国菜吧。”凯恩想也没想，“我还挺喜欢你们中国菜的。”


    不管是凯恩懒得换衣服随口一说，还是美国人向来喜欢的随口称赞，郁乐怡都微笑接受，但同时，也默默在心里可惜，凯


    恩，你吃的美国中餐可不是地道中国菜，真正的中国菜好吃更多！


    去程是莫里斯开车。


    上车前，郁乐怡和凯恩默契的一人选了后排，一人选了副驾驶，突然，凯恩叫住郁乐怡说要换位置。


    郁乐怡心里清楚凯恩是故意的，他有心撮合自己和莫里斯，就像那次她回去拿学生证，后来只要稍微一动脑就能知道凯恩那么好心的目的。


    但郁乐怡没说什么，坐到了前排。


    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粤菜馆，车程十分钟，路上郁乐怡像个导游一样和两人介绍附近的美食和好逛的小店。


    对此，凯恩完全搭不上话，像个呆头鹅一样，郁乐怡说那家面包店的贝果好吃，他点头，那家二手书店很好逛，里面经常能淘到别处找不到的书，他点头。


    而莫里斯则不同，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还能适时搭话，“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家店？”“我记得你很喜欢他们的软饼干。”


    凯恩无语，你们两人干嘛找他来当电灯泡！


    三人一进餐厅就被几个白人男生认了出来。


    “那不是莫里斯吗？”


    “还有凯恩？！”


    郁乐怡躲到一边，不想被热情群众的相机拍到，她想的果然没错，只有她和莫里斯的话，一定会被偷拍然后造谣是约会。


    两人被粉丝邀请合照时，郁乐怡径直去了收银台问有没有包厢，等待安排的时候听到几句熟悉的中文。


    “那两个小帅哥好像是明星，难怪了，长得就像拍电影的。”


    “不是，说他们是打橄榄球的。”


    “哦，前段时间好像见朋友圈有人发过，有个大学橄榄球员最近很火是吧？”


    郁乐怡余光关注着说话的两人，是一对中年华人夫妻，她震惊，没想到莫里斯都火到华人朋友圈了。


    很火的橄榄球员～


    郁乐怡心里飘飘然，服务员带他们去包厢的路上，她走路都像踩在云朵上，走廊很窄，还时不时有端着热菜热汤的人经过，她根本没注意自己全程被莫里斯用手护着，只觉得开心。


    凯恩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莫里斯的背影将郁乐怡完全遮挡，要不是能听到两人频率不同，轻重不同的脚步声，他都以为郁乐怡消失了呢。


    轻嗤一声，凯恩视线落在莫里斯的手臂上，他对郁乐怡的保护完全是出自本能，这很新鲜，因为平时在场上，四分卫是被所有进攻锋线舍命保护的对象。


    所以他一直有一个观点，莫里斯是绝对不能受伤的，他们所有人都得保护好莫里斯，不管场上还是场下。


    但这样的莫里斯，也有他无论如何想保护的人。


    为了照顾两位橄榄球员，郁乐怡点的都是清淡口味的菜，开吃之前，她要来莫里斯的手机，上一道菜拍一道，然后征询对方的同意后，发了社交媒体。


    莫里斯的头像和背景都如他说的改成了郁乐怡的两张画，郁乐怡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其实那两张画都是初稿，我还可以再修改一下，能更好看。”郁乐怡说。


    家里第一家餐厅在她小学六年级时开业，家里的经济情况也在那时慢慢好了起来，她去了师资很好的私立初中，身边的同学各有各的才艺。


    不止是才艺，还会骑马，射箭，网球，日语，西班牙语等等。


    郁乐怡一开始显得格格不入，就让父母帮她报名了画画和羽毛球。


    画画只坚持了一个学期，羽毛球倒是学了一年，其他时间，她都在补落下的英语。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凯恩中途劫走手机，点开莫里斯的头像，是他的Q版小人。


    棕色背头，酷帅表情，蓝白色1号球衣，神韵捕捉得好，谁看都是莫里斯。


    很可爱，但一想到橄榄球员用这种形象做头像，就觉得有些幼稚，太反差了。


    凯恩不敢当面吐槽，只是在心里想，莫里斯从来不走可爱路线。


    郁乐怡看凯恩一直盯着头像，主动说：“你喜欢吗？我也可以帮你画一个。”


    莫里斯拿过手机，淡淡地说：“他不需要。”


    凯恩：“……”


    回去的路上，郁乐怡和两人说起创意团队最近的计划，就是把莫里斯和CSD深深绑定。


    突然，莫里斯将车停在了一家饼干店门口。


    郁乐怡很自然地转头问凯恩喜欢什么口味的软饼干。


    凯恩一脸懵，他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说好了要买饼干，不是才说要帮莫里斯拍Vlog嘛？


    明明车里是三个人，他好像和另外两人思路不在一条线上。


    凯恩挠头：“呃……我不知道什么口味好吃，你随便推荐吧。”


    郁乐怡下了车，凯恩立马探身到前排：“你们重新开始交往了吗，为什么感觉你们像在谈恋爱？”


    那种奇妙的氛围，他根本插。不进去。


    谁知道莫里斯一脸严肃。


    “没有，甚至，她很明显在和我拉开距离。”


    他很清楚感受到郁乐怡把他划进了友情区。


    虽然看起来两人关系不错，但她没有对他撒娇，克制地没有过于麻烦他，如果两人在交往，那停车后下车去买饼干的人，只会是他。


    她有时候很懒，想要什么，手只要一指，就能从他手里得到。


    “你们都是黑巧流心口味。”


    郁乐怡上车把两份软饼干分给他们，“我的是蛋糕口味，如果你们喜欢，下次可以试试我这个味道，其实这种会流心的饼干，用微波炉热一下更美味。”


    现在天气处于热和凉的中间地带，热几天，凉几天，要是暑假时，这种软饼干就不用加热了，放进冰箱冰冻一小时，就像吃饼干夹冰淇淋。


    凯恩两三口就解决了手里的甜点，想着如果这个时候让莫里斯掉头，他会不会被揍？就发现郁乐怡没有动她的饼干。


    凯恩：“你准备回去用微波炉加热再吃？”


    “不是，我吃东西吃得很慢，就会产生很多食物残渣，我不想弄脏莫里斯的车。”


    凯恩看了莫里斯一眼，男人的俊脸果然又冷了几分。


    第20章


    好巧不巧，凯恩注意到车窗外，商场的巨幅海报上有着一张完全一样的俊脸，只是那上面的男人展示出一种仿佛能够掌握一切的自信微笑。


    不冷，反而魅力爆棚，英俊迷人，迷得男生去买同款墨镜，迷得女生爱上他这张脸。


    那是莫里斯暑假拍的某大牌墨镜广告，一开始并没有在C市铺设广告的计划，是他在CSD上场后效果太棒，全城轰动，自然没有人会放弃这份热度。


    现在他开的这辆SUV或者那辆蓝色跑车，总有一辆有墨镜广告的贡献，但那天拍摄时，他虽然配合，但显然并没有太上心，坐在化妆镜前，把自己的帅脸毫无保留地交给化妆师，不管效果如何，他毫不在意。


    而今天在更衣室，凯恩看到他将头发吹得半干后，竟然在更衣镜前摆弄起了造型。


    那时候凯恩并不知道他和郁乐怡约了晚餐，现在想来，某人突然在意外貌也只会和前女友有关。


    凯恩灵光一闪，直觉他们需要独处空间。


    换句话说，他不想再待在这里当电灯泡！


    探身，凯恩拍拍驾驶座的靠背：“嘿，我想起教练让我晚上加练一个小时，我现在就要回基地，你先送我回去吧。”


    凯恩要加练，那下午被采访而耽误的莫里斯大概也需要，郁乐怡闻言立马说：“我可以在这里下车，你们现在就回基地吧。”


    “不行，我的事很着急，让你开门下车的时间都没有！”


    凯恩直接否定郁乐怡的想法，她给他乖乖坐在车里，好好享受他为他们创造的独处机会。


    猎鹰基地外，车门合上，车里只剩郁乐怡和莫里斯。


    郁乐怡转头，看向窗外，夜幕已至，基地里灯火通明，她没有开窗，但如果开了窗，大概能听到球员们训练的声音。


    她在等莫里斯开车。


    公寓地址一开始就输入了导航里，开车过去不到十分钟，还好，不会耽误他的训练。


    然而


    汽车没有启动，宽敞的前排，郁乐怡却觉得空气仿佛凝固，终于，在莫里斯平静开口后，那份尴尬的凝固被融化。


    “乐怡，不是说好要回到高中时的关系吗？”他看着她，沉声问，“你不觉得现在你对我很疏远？”


    “莫里斯，刚开始听到你说不要吵架，要重新做朋友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意识到她一开始觉得空气凝固的原因是男人直白的视线，郁乐怡没有回看他，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开口时嗓音又轻又软。


    她真的很开心，甚至很意外，有一瞬间，有一种两人还在恋爱，他太珍惜她，太爱护她，哪怕在队友面前，也忍不住低头哄她的错觉，所以她能仰着下巴，骄傲地答应他。


    “但是后来稍微冷静一下，就觉得用高中时那种态度对待你，会很奇怪，我们毕竟分手了，又有半年没有联系，我没有办法把这些事当做没有存在过。”


    高中时，她几乎是一个人独占着莫里斯。


    毫无顾忌地享受他的温柔，照顾，她想做什么就能做，想要他陪他就会在。


    现在，就算莫里斯念及旧情，但他的身份，能对她随叫随到吗？


    “但是我们还是朋友，莫里斯。”郁乐怡转头，笑脸盈盈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朋友有很多种相处方式，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适合现在的模式。”


    汽车停在郁乐怡公寓的楼下。


    解开安全带，她的手被男人的大掌扣住。


    “乐怡。”莫里斯喉结滚动，他想问她在意分手半年的原因。


    是在意时间产生的生疏感，还是在意，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试图挽回她？


    他迫切希望是后者，因为那代表她至少希望他挽回。


    可他没法解释他面对分离，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的原因。


    话在喉头，又临时改口。


    “……把我和CSD绑定是你的主意？”


    郁乐怡瞬间僵硬的表情默认了一切：“抱歉，这样会让你不开心吗？”


    莫里斯没有回答，他很早就被告知创意团队想要宣传他，想给他拍纪录片，掌握他的社交媒体，保持一定频率的更新。


    但是他并不愿意。


    他是来打橄榄球的，不是真的来做明星的。


    但如果，是她的主意，如果这样就能和她多一点接触……


    “没有，我只是好奇，如果是你的想法，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郁乐怡松一口气，余光瞥到窗外正要走进公寓大门的黑发女生。


    “我看到我朋友了，那我先走了。”她朝莫里斯匆匆扔下一句话就下了车。


    “秾秾！”


    郁乐怡笑着追上正要开门的宁秾，“你上次说有事找我，但是我上周周末两天都在球队，抱歉啦～”


    两人都是大二学生，在留学生微信群认识的，宁秾个性内向腼腆，很少参加留学生的活动，两人熟悉起来，还是大一期末那段时间，她们都面临搬宿舍的事。


    当时，郁乐怡的父母和哥哥专门从中国飞来，帮家里的小公主考察公寓和搬家，宁秾想省暑假房租，准备等7月底再找公寓，就面临了行李没处放的麻烦。


    郁乐怡就让她把行李一起搬到她的公寓，甚至不用她自己动手，她爸和她哥会帮忙。


    “没关系，是我上周六去中超买了很多零食，想分一点给你。”宁秾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温温柔柔的，很让人起保护欲。


    “想谢谢之前郁阿姨和王叔叔帮忙——”


    但在看到郁乐怡身后的人，突然瞪大双眼，错愕道，“芋泥，你刚刚从莫里斯的车里下来的？”


    “秾秾，你也认识莫里斯？！”


    这一刻，郁乐怡的惊讶程度不低于得知莫里斯红到华人朋友圈的事。


    不，甚至更为震惊，因为宁秾完全是那种埋头苦读的好学生，如果问她现在美国当红的男女演员，她大概率都讲不出名字，何况是认识橄榄球员这种事……等等。


    莫里斯的车？宁秾不仅认人，还认车？


    郁乐怡蓦地回头，莫里斯不知何时跟着她下了车。


    “因为他很有名，大家都在讨论他，学校里也都是他的海报，想不认识他，比认识他更难……”


    宁秾的声音融于昏茫夜色中，马路上汽车飞驰而过，灯牌闪烁，四周躁动不肯停歇。


    高大英俊的男人双手环胸，站在车前目送她离开，一切喧闹在这一刻静止。


    像极了浪漫爱情电影的一幕。


    郁乐怡捏紧手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都没说拉着宁秾进了公寓。


    高中时，他每次开车送她回寄宿家庭都会这样，下车，然后目送她回屋后再离开。


    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寄宿家庭的妈妈说那个男孩总是会等你进了屋再离开，很绅士，也很负责。


    站在电梯前，郁乐怡压抑着心里的波动，佯装开朗地和宁秾解释她为什么会从莫里斯车里下来。


    “我和他是高中校友，然后我现在又进了猎鹰队，你知道的，所以关系还不错。”


    “芋泥，那你在球队里没受欺负……”


    公寓门再次打开，一对白人情侣走了进来。


    男生冷着脸，明显在生气：“跟着进来做什么，那么喜欢他干脆去和他搭讪啊。”


    “拜托，我只是看一看帅哥而已，又没想和他发生什么，你也不是也经常看美女吗？”女生一边安抚男友，一边不受控地频频回头。


    那脸，那身材，太完美了……


    郁乐怡和宁秾对视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花了两个晚上，郁乐怡重新设计了一款贴纸。


    郁金香与猎鹰。


    准确来说，是一只嘴里衔着郁金香高飞的棕鹰。


    昨天下午上课前，她听到身边的同学在议论莫里斯，这已经是这两周的家常便饭，但这次起因不同，猎鹰队的官推发布了一张他训练时的照片。


    他站在场中，冷峻侧脸写满认真，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正要将球投出，拍照角度完美地囊括了那一幕，包括他对面等待配合的几名外接手，以及一大群配合训练的教练组。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听他指挥和安排，紧紧跟随他的节奏。


    女生们议论着他性感的身材和强大的征服感，男生们讨论着他让人羡慕的肌肉和领导能力。


    她没有办法让莫里斯像高中时那样贴花花绿绿的郁金香，他现在的关注度是可怕的千万级，不像当时，只有她在意。


    周四下午到基地前，郁乐怡就把图片发给了莫里斯，并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修改那张图。


    当然，可以修改细节，但是不能说什么不要那只看起来就可怕勇猛的老鹰这种话。


    然而莫里斯没有找她，是艾玛先找到了她。


    “莫里斯说他可以配合所有宣传。”


    郁乐怡点头，但其实大脑懵懵的，他什么时候没有配合过？


    她们的采访不就很顺利？


    “但是前提是你得加入他的个人宣传团队。”艾玛微笑着，“你放心，目前团队有11个人，不会把所有任务都交给你。”


    郁乐怡：“……好的，我知道了。”


    她一个兼职学生，不就是一块随便搬的砖吗，她听从安排，并且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所以，不管莫里斯的问答视频效果好或者不好，我都可以不用再出镜那个节目了？”


    之前的安排是如果播出效果好，视频会改为每周更新的固定节目，她得采访不同球员。


    “对，你现在只需要配合莫里斯的宣传，特别是他个人社交媒体那一块，保证每个社交平台每周两次图文更新。”艾玛强调，“最好和CSD有关，你知道该怎么做。”


    郁乐怡走出艾玛的办公室，发现莫里斯竟然等在门口。


    “你也来找艾玛？”郁乐怡问，说不定和她是一个原因，就是告诉莫里斯，她加入了他的团队。


    “我来找你。”莫里斯轻笑着，垂眸看她，“艾玛告诉你了？”


    “嗯。”


    看起来她还不知道让她和自己绑定是他要求的。


    周二那晚回基地训练时，他告诉凯恩，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他必须追回郁乐怡，不能再温柔地以朋友的名义待在她身边。


    他迫不及待想和她复合，而她却想避嫌。


    想和他保持距离。


    他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当然，他也不能着急，那样会吓到她。


    凯恩在一边假装认真地附和，“对，没错，莫里斯，你这么聪明，你说的都对。”


    另一边又在心里吐槽，都转学了，他到底犹豫在哪？


    周三上午，他到基地后就和艾玛见了面，告知对方他和郁乐怡是高中校友，比起其他不熟的人，他只愿意让郁乐怡进入他的生活，帮他拍摄生活类的照片。


    艾玛根本不在乎人选，她只在乎莫里斯松口，那不管让谁，哪怕让校长做这种事，她都会尝试游说。


    “你找我？”郁乐怡想起什么，“是关于贴纸吗？我画的贴纸你不喜欢？”


    她漂亮的黑瞳刚要浮出一丝失望，就被男人含笑的嗓音打断。


    “我很喜欢。”


    虽然他渴望的郁金香不是主角，但是他喜欢她的构图，喜欢那只血性的猎鹰用尖锐的喙叼着柔嫩花枝的样子。


    它不会伤害她，反而是出自一种欣赏，太喜欢她，而想要独占她。


    “下午团队训练结束，我会游泳半小时，到时候你来拍摄要发ins的照片。”


    “游泳？你不是从来不露……”


    他只是不露给别人看。


    让她拍，但没说让她发。


    拿了冠军四分卫又如何，追求喜欢女生的手段也没法升级，还是一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用身体诱惑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