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俞窈呆楞地盯着满地的狼藉，眼睫落寞地垂了下来。


    她没有看到方思苒投来的得意笑容，而是慢慢蹲下身，伸手去拾透明的玻璃碎片，


    她的手指白皙光滑，碎片锋利，刚接触上就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液很快涌了出来。


    而宋俞窈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一块一块地拾起玻璃。


    等地上的玻璃全部清理干净时，她的十根手指早就被鲜红的血液浸染。


    柳悦下班，找宋俞窈半天人都没找到，打电话信息都不回，就跑来酒窖找她。


    人是找到了，同样看见了她受伤的一幕。


    “呀！俞窈！你在干什么！？”


    柳悦惊恐地拿起她的手，看到她满手的碎渣和鲜血是，着急的不得了。


    “怎么回事？你捡玻璃咋还直接上手呢？”


    柳悦从兜里拿出纸巾给她擦，但不知道她手上的碎玻璃在哪儿，又不敢用力。


    宋俞窈对此没什么反应，就连柳悦叫了她好几遍，她都根本没有听见。


    “俞窈，你到底怎么了？”


    柳悦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抬起，只看见一张毫无生气的脸蛋。


    那一刹那，她的瞳孔怔住。


    若不是知道她还活着，她真以为她“死”了。


    “俞窈，你别吓我好不好？”


    柳悦的声音都快要出来了，轻轻摇晃着宋俞窈的身体。


    “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更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过了许久，宋俞窈才缓缓回神，第一句话便是问：“柳悦，你怎么哭了？”


    柳悦擦了把眼泪，“没哭，是酒太熏眼睛了。”


    “是吗？”


    她怎么不觉得。


    其实她也想被酒熏熏眼睛，让眼泪流出来，或许压在心底的难过，就会跟着眼泪一块流出，然后空气蒸发，干涸不见。


    柳悦扶着她站起来，“俞窈，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宋俞窈低头看了眼，入目所见满手的通红，她自己都看着瘆人。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霍青凡抱着方思苒离开的情景，临走前，男人还给她留下一记冰冷狠厉的眼神。


    酒店有医疗箱，柳悦翻找出来就帮她上药。


    本来说去医院的，宋俞窈摇头不让去。


    她才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不想再进一次，柳悦只好帮她清理。


    柳悦少年时期特叛逆，对于处理伤口可以说是很熟练了，就是挑玻璃不太行。


    好在宋俞窈捡的都是大块玻璃，是被割到手了，并没有碎玻璃戳进肉里。


    认认真真地给她检查一番就破了两道口子，十指的血是沾上它俩的。


    “还好不是十个指头都受伤，不然你又要请假了，到时候我又没人陪我蛐蛐。”


    柳悦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宋俞窈闻言一笑，动了动手指，“放心，绝不请假，跟你一块儿蛐蛐。”


    “嘿嘿。”


    柳悦小心翼翼帮她处理伤口，轻轻呼出凉气，沾了碘伏的棉签不敢太用力，很温柔的擦拭。


    “疼不疼？”


    “还好，”


    “他们都说十指连心，受伤可疼了，怎么到你这就还好？”


    宋俞窈笑了笑，自然是因为，她的心受过更重的伤，此刻早已是千苍百孔的状态，手指受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柳悦帮她包扎好，右手食指和左手中指顶端是两坨大大的白色绷带，她看了都想笑。


    “还挺可爱的。”


    “有你这么苦中作乐的人吗？”


    宋俞窈是真觉得挺可爱的，比霍青凡缠的绷带好看多了。


    面色一怔，怎么又想到他了？


    柳悦察觉到她嘴角的笑意渐渐落下，关心问了句，“怎么了？”


    “没，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如果是伤心的，就别再去想了。”


    “好。”


    伤口处理好，柳悦说送宋俞窈回家。


    宋俞窈转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突然跟她提议，“柳悦，你晚上要不要住我那里？”


    柳悦对于她的提议很是惊讶，毕竟之前宋俞窈都不会说和去她家玩，更别提留宿了。


    “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啊，我反正一个人住，你也一个人住，你就当今晚陪我呗？”


    宋俞窈第一次主动搂上柳悦的胳膊，还有点点撒娇的样子。


    柳悦受宠若惊，小嘴巴高傲地翘起来，“这感情好，但是找我“陪睡”，可是要有另外的价钱。”


    “你报个数。”


    柳悦伸出五根手指，宋俞窈二话没说拿起手机转了五千。


    她收到转账消息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我靠！我说的是五十，你给我转五千什么意思！俞窈，你发啦！！”


    宋俞窈让她收着，说这段时间辛苦她了，加上今晚的医疗费和陪睡费。


    柳悦当然不会收，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立马把钱退回去了。


    “不行，我不能要，今晚就当我免费陪你好了。”


    宋俞窈只是想花钱买个快乐，买个安心，她今晚一个人，肯定是睡不着的。


    医院——


    霍青凡正陪在方思苒身边，医生说她并没有大碍，拿了点药就回去了。


    至于手上的伤口，还好来得及时，不然早就结疤了。


    两人坐在车上，方思苒低头认错，“青凡，今晚是我的问题，你那么向着我，说俞窈姐的不是，她会不会生你的气，记恨你啊？”


    霍青凡抽出根烟，火机点燃，橙红火苗倏地窜起，映得他下颌线愈发锋利。


    车窗打开，他微微偏开头，烟圈从他唇边漫开。


    “记恨？”


    霍青凡唇间哼出一声不屑，“她有什么资格记恨？”


    方思苒脸上闪过茫然，霍青凡又道：“走吧，送你回去。”


    女孩犹豫半晌开口，“我今晚不想回去，我想去你家。”


    和霍青凡在一起快两个月了，还没在他家留宿过，趁今天夜色过晚，她便提出来。


    男人转眸看了她一眼，手上的火机一开一合，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烟雾缭绕，半遮住他英隽的面容。


    “行，去我家。”


    方思苒高兴不已，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