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前一天，宋俞窈要去医院复查。


    柳悦说要请假陪她一块儿去，被她温柔而坚定地回绝了，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主要是这段时间麻烦了柳悦很多，尽管宋俞窈说过很多遍自己受伤和她没关系，她仍然感到愧疚，坚持照顾。


    起了个大早出发，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没有太大问题，叮嘱她以后走路别低头，注意看前面，还拿了瓶祛疤的药。


    宋俞窈将医嘱铭记于心，走路昂首挺胸，明亮的杏眼正视前方，只是好巧不巧，刚出门就遇见一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霍青凡。


    他上身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领口随意地敞着点，下身是同色系的长裤，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男人眼皮懒散掀起，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眸，看见她时，眼尾蓄起微诧。


    宋俞窈瞳孔微怔，四目相对，她根本来不及避开，小脸的错愕被男人尽收眼底。


    霍青凡薄唇微不可闻地勾了下，两条长腿直直地朝她走去。


    宋俞窈捏紧手中的复查单，下意识低下头，熟悉的雪松气息越来越近，她往里边靠近些，打算无视。


    岂料霍青凡就停在她的面前，垂眸睨了她一眼，嗓音带了点沉。


    “看见领导，招呼都不用打了？”


    宋俞窈靠在墙壁，动了动唇瓣，不是很情愿地叫了声，“霍总。”


    霍青凡哼了声算是回应，目光落在她姣白未施粉黛的面容，她额头的纱布已经摘除，只剩下一个很浅的红印子。


    宋俞窈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衣摆利落地塞进高腰直筒裤里，恰好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两条长腿又直又匀。


    衬衫领口松开两颗，霍青凡可以看到一小片细腻的锁骨，脖子上的红印已看不出来。


    他眸色流转，“伤都好了？”


    宋俞窈点点头，余光瞄见他右手缠绕的绷带，猜测他今天是来换药的。


    不是有家庭医生吗，什么药还要他亲自来医院换？


    宋俞窈心里想着，发现他又往自己迈进了一步，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半边身子不自觉地贴在墙壁，退无可退。


    他靠那么近做什么？


    霍青凡瞧她一副惊慌的小模样，不禁发笑，难到自己会吃了她不成？


    “用不用给你多两天假？”


    “不用。”


    宋俞窈冷声拒绝，再在家躺下去，人真的要发霉了。


    再说，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躺那么多天，来回医院几次，现在又装什么好心领导。


    宋俞窈没好气道：“霍总，我认为我们还是……”


    保持安全的距离。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


    “青凡。”


    方思苒咧起笑脸小跑到他身边，“你怎么不等我就先上来了？”


    发现他前面站了个女人，定睛一看，是宋俞窈，那股莫名的危机感立刻由心底窜起。


    “咦？俞窈姐，你也在这？”


    宋俞窈拎起手里的蓝色小袋子，“我来拿药。”


    可不是有意和霍青凡约在医院见面。


    方思苒眼睛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看不出猫腻，不疑有他，认为不过是巧合罢了。


    她挽上霍青凡的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权。


    “好巧，青凡今天也来换药，他的手都伤一个星期了，这段时间都是我陪他。”


    “嗯。”


    宋俞窈露出不是很感兴趣的表情，“那你和霍总去换药吧，我就先走了。”


    “好。”


    她走得很快，不带丝毫留恋，转眼就没了影。


    方思苒看着她离开，回眸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怨。


    “青凡，你和俞窈姐碰面很久吗？”


    “没，刚遇上你就过来了。”


    “对不起，都怪我来晚了。”


    方思苒自责了两句，贴在他肩膀上撒娇。


    霍青凡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她又高兴地拉起他的手，“我们快进去换药吧。”


    *


    在医院碰到霍青凡算是个小插曲，宋俞窈并没有放心上。


    恰好今天天气不错，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便打算去疗养院看妈妈。


    薛兰得知女儿要来，早早地就坐在门口等她，宋俞窈见了忍不住皱眉。


    “妈，不是说让你去里面等嘛，现在天气凉了，外边风大。”


    “我早点出来，就可以早点见到你。”


    妈妈的一句话，瞬间让宋俞窈鼻头涌起酸涩，眼眶微微泛红。


    薛兰佝偻着背，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没看见女儿的异样，嘴里还念叨着。


    “我昨天让人给我带了点梨回来，你最爱的秋月梨，我还给你熬了点肉酱，到时候你拿回去可以拌面吃……”


    走一路，薛兰念了一路，无一不是牵挂着她。


    宋俞窈压根不觉得烦闷，听到妈妈的碎碎念，是一种幸福。


    和薛兰见面，免不得被问及感情情况。


    “你最近和青凡怎么样了？提了结婚的事没有？”


    她问的是宋俞窈有没有主动提，毕竟上次霍青凡说看她的意见，搞得好像主动权在她手上。


    宋俞窈抿了抿唇瓣，用开玩笑的语气，“妈，我不结婚，我要陪你一辈子。”


    薛兰一听就不同意，“那不行，妈妈总会有离开的那天，哪能陪你这么久，到时候没个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妈妈会离开自己，难道霍青凡就不会吗？


    宋俞窈掩盖内心苦涩，浅浅一笑，“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见女儿三番两次抗拒结婚的话题，薛兰不禁怀疑，“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青凡闹矛盾了？”


    宋俞窈不语，薛兰更着急了，“难不成和青凡分手了？”


    “妈，你别激动。”


    薛兰有心血管疾病，平时的情绪起伏不能太大，要是现在直接告诉她两人分手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容易犯病。


    于是宋俞窈只好谎称，“没分，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你知道吗？现在的人好多都有婚姻恐惧症。”


    “你也有？”


    “对，我也有。”俞窈重重点头，“所以您别着急，您越是着急催我，我就越害怕，越不敢结婚。”


    她说得很严重，薛兰不懂这些，但还是被她唬住了。


    “行，妈不催你，但你和青凡真没事？”


    “真没事，我俩都在一起六年了，能出什么事。”


    宋俞窈用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实则心里钝痛钝痛的。


    薛兰信了她，“那就好，窈窈，你一定要幸福，要快乐，不然我到时候见到你爸，他该怪我了。”


    提及宋俞窈的父亲，母女俩一阵沉默。


    宋俞窈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温和可亲的脸庞，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她不可回忆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