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凡的话如同淬了冰的碎玻璃，狠狠地扎进宋俞窈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刹那间，宋俞窈脸色尽失，身体仿佛坠落冰窟，从头到脚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意。


    指尖紧紧攥住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眨起发颤的长睫，缓缓看向说这句话的人。


    霍青凡，她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


    此时此刻，是多么的可笑！


    六年的光阴叠成幻影，她在深夜反复描摹的眉眼，此刻只剩他唇齿间溢出的刻薄寒意。


    宋俞窈仰头与他对视，眼底翻涌的红潮始终凝在眶中，昳丽的脸蛋透露出一股不肯低头的倔强。


    半晌，她冷笑，“霍总说的对。”


    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角落瞬间安静。


    紧接着，宋俞窈当着霍青凡的面，将锁上的拉链扯下来，完完全全露出里面的性感挂脖上衣，雪白肌肤在昏暗灯下如同暖玉耀眼。


    “既然穿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霍青凡脸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黑下来，其他人同样惊讶她的举动。


    反之宋俞窈，红唇翘起的弧度带了丝张扬，面露不惧，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说她的几人，语调讥讽。


    “领口低就是勾引、卖弄？你们不如先看看自己，一个两个穿的人模人样，一进酒吧还不是领带歪斜，领口大敞，瞅瞅你们露出的喉结，是打算勾引在座的哪位？”


    那两男的被她这么一说，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穿着，摸向喉结。


    宋俞窈眼神鄙夷，“这么喜欢关注别人的衣着，不如关心关心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分量，不过都是陪衬罢了。”


    最后一句，也是宋俞窈说给自己听的。


    在霍青凡心里，自己只是陪衬，毫无分量。


    几位好歹是家里有点小钱的少爷，在家所有人都要捧着，在外更是没被人说过，脸色立刻涌起怒气。


    “他妈的，你个臭婊子说谁呢！”


    宋俞窈唇边讥讽，瞧瞧，说她就行，说他们两句就不乐意了。


    各个气冲冲地撸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霍青凡缓缓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回眸扫过几人，薄唇轻启，“怎么，一个个活腻了，敢在我的地盘动手？”


    几人被他语气吓住，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最后悻悻地放下去，可眼睛仍旧恶毒地盯着宋俞窈。


    宋俞窈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她的视线全被霍青凡挡住。


    但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惹怒他们，今晚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楚钰照样开口，他虽然不喜欢宋俞窈，但绝不允许浮夜发生凌辱斗殴的现象。


    “玩归玩，闹归闹，在浮夜你们俩脾气给我收着点。”


    尤其宋俞窈还是霍青凡的旧情人，保不准他还对她有心思，那麻烦可就大了。


    楚钰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确定没有爱情才开口。


    “凡哥，把她赶出去得了，别让她影响我们哥几个感情。”


    宋俞窈就在旁边听着，楚钰是真当她不存在，以往看她不爽，坏话都是私底下和霍青凡说，现在是直接当她面讲了。


    而且最喜欢说的一句就是，别让女人影响兄弟之情。


    至于霍青凡，她可不认为他刚才说的话是在保护她。


    他只不过是不想浮夜出事端，毕竟他最讨厌麻烦了。


    宋俞窈看着眼前的这张隽容，从眉眼到鼻梁，再到纤薄的唇线，不禁让她想起一些往事。


    与霍青凡相伴的日子，免不了陪他出入各类娱乐聚会，有时她会先抵达场所，会遇上几个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见她长得漂亮公然调戏。


    等霍青凡来了，知道她的身份后，他们也只会嬉皮笑脸，敷衍地朝她道歉。


    宋俞窈本以为霍青凡会护住她，牵起她的手，向众人宣布，说“看清楚了，她是我霍青凡的女朋友，以后你们都记着点，谁再敢碰她就是跟我过不去”之类的话。


    然而并没有，霍青凡得知后的态度是草草了事，是轻描淡写地呵斥他们几句。


    再跟她说：“俞窈，别跟他们计较。”


    最后宋俞窈所受的委屈不了了之。


    六年来，霍青凡从来没承认过她的身份。


    所以在他心底，自己一直都只是个随意摆弄的挂件、是无足轻重的附属品、甚至还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想到这，宋俞窈眼尾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恨意。


    没错，是恨。


    方思苒捕捉到了。


    她的心思一直在宋俞窈和霍青凡之间来回切换，当她看到宋俞窈眼底迸发出的恨意时，她十分不解。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霍青凡和宋俞窈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比上下级更亲密的关系。


    方思苒感受到不安，搂住霍青凡的胳膊，“青凡，你不要动怒。”


    听到她的声音，霍青凡敛回视线，面容仍旧蒙着一层寒意。


    “俞窈姐，你也少说两句。”方思苒带了点责怪的语气，接楚钰的话继续说：“既然你走错了就快去找你的朋友，等会儿真被赶出去，太丢人了。”


    宋俞窈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毕竟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毕业生，方思苒被她看得有一丝心虚，挽得霍青凡胳膊更紧。


    她必须将他们两个分离，因为自从宋俞窈进包厢之后，霍青凡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比自己还多。


    上一次在箔栖用餐，也是这样。


    楚钰再次拉起俞窈的胳膊，催赶她，“走走走，今晚是凡哥第一次带女朋友给兄弟们介绍，多大的喜事儿，你别站在这煞风景。”


    “松开，我自己会走！”


    宋俞窈甩开楚钰，眼神泛出一抹狠厉，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出现在这？别忘了，是你硬拽着我进来的。”


    楚钰愣住，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


    最后俞窈不是被赶出去的，但也是被楚钰半推出去的。


    她打了个踉跄，稍不留神差点被他推倒在地。


    楚钰惊讶，他就用了一点点力。


    目视宋俞窈往外走的背影，他皱起眉，那么瘦，怪不得不禁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