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袍老者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一股决然之气，率先应下，“好一个应明！好胆魄！好气概！既然你有此豪情，本座便代万化洞天，接下你这‘同阶战帖’！倒要看看，是你渡仙门道法精妙，还是我万化洞天神通更强！”


    老者目光扫向其他掌门：“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道或洪亮、或低沉、或阴冷的声音接连响起：


    “可！”


    “善！便依此例！”


    “大善！同阶争雄，方显本色！”


    “万妖谷，应了！”


    “妙哉！正好让门下不成器的弟子，见识见识渡仙门高足的手段！”


    ...


    一时间，竟是应者云集！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诡异地转向了一种另类的“战意”。


    星袍老者这才转向陈抟，态度恭敬了许多：“陈抟前辈，此约……前辈以为如何？”


    陈抟老祖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并未看星袍老者，而是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应明。


    修仙应明感受到老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抟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法则烙印在虚空：“可。”


    顿了顿，陈抟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天穹上所有应约的掌门巨头，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冻彻骨髓的寒意：“诸位放心，老夫便在这渡仙门看着，不会做这小子的护道人”


    “规则之内，生死由命。”


    “规则之外……”


    “尔等派出一名超阶者，老夫便斩尔等宗门一名渡劫。”


    “勿谓言之不预。”


    最后一句，如同死神的低语，让所有掌门心头一凛，寒意更甚。


    这话说的猖狂，听得自己窝火，可在扬之人无人敢反驳。


    他们毫不怀疑这位说到做到的能力！


    他的根脚元界老祖都找不到踪迹，斩几个渡劫，只怕真如探囊取物！


    而且，无论做得如何隐蔽，恐怕都瞒不过他那神鬼莫测的“入梦问道”之能！


    他能直接入梦跟死人聊天，这手段你怎么瞒？


    “前辈金口玉言，我等……谨记！”星袍老者咬着牙，拱手一礼，“告辞！”


    “走！”


    “走！”


    ……


    流光如潮水般退去，遮天蔽日的威压瞬间消散。


    阳光重新洒落在渡仙门的仙山之上，仿佛刚才那末日般的景象只是一扬幻梦。


    直到最后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际，一直紧绷着身体、剑意冲霄的掌门叶长生，才猛地松了口气，挺拔如松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猛地转过头，叶长生看向站在山门前的修仙应明，冷峻的脸上，此刻交织着后怕、恼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


    “逆徒！”


    叶长生指着应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气恼和恨铁不成钢，“看看你！看看你惹出的泼天大祸！”


    “你了不起！”


    “三千大千世界的大半的顶尖掌门啊！因为你一个人！把渡仙门围得水泄不通！若非老祖在此，今日便是灭门之祸！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修仙应明看着自家掌门那气急败坏又暗含关切的模样，心头一暖，随即又涌上无限委屈，苦着脸道：“掌门！您老讲讲道理！我冤不冤啊？”


    “我应明行得正坐得直！整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满世界跑着吞噬那些害人的怨气！”


    “说我灭世？说我奴役世界？您信吗？您问问门中师兄弟，他们信吗？这简直是天大的黑锅啊！”


    叶长生被噎了一下，本能地就想摇头。


    这个弟子他是看着成长的，所作所为，堪称正道楷模。


    说他灭世奴役？确实荒谬至极！可……这祸事又实实在在因他而起。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一直沉默的陈抟老祖，忽然悠然开口。


    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应明，陈抟又瞥了一眼远处某个方向，视线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某个正在堵裂缝的身影，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你小子闯出来的祸端，终究要你自己去收拾干净。路，是你自己选的。”


    拍了拍应明的肩膀，陈抟语气带着一丝促狭：“话可是你自己放出去的，老夫可不会替你打发那些跟你同境界的小家伙，丢不起那人。”


    “若是败在同阶修士手里……嘿嘿，那也是你的命数，怨不得旁人。”


    命数二字说的轻飘，却让修仙应明心头猛地一跳，敏锐地捕捉到老祖话语中的深意，连忙问道：“老祖，您……您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的命数……”


    陈抟老祖收回手，负于身后，目光投向悠悠白云，眼神变得深邃莫测，仿佛能洞穿时光长河。


    轻轻摇头，陈抟声音飘渺：“命数？玄之又玄。你的命格……迷雾重重，便是老夫，亦难窥全貌。”


    顿了顿，陈抟转头看向应明，目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过，眼前的路，倒是清晰。你虽被‘天意’所厌弃，前路坎坷，劫难重重……”


    “但你已握在手中的机缘，天地亦无法收回！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走下去，或许能见柳暗花明；停下来，则必是万丈深渊。”


    他的话语平静，却如同重锤敲在应明心头。


    被天意厌弃？劫难重重？机缘无法收回？一往无前？


    修仙应明咀嚼着这些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在小千世界中千世界闹那么大风波，必然会暴露。


    陈抟老祖说完，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应明，转身飘然向山门内走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深处，一抹难以言喻的、炽热的期待之色，如同星火般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察觉。


    渡仙渡仙……


    曾几何时，他陈抟以为这“渡仙”二字，渡的是他自身之道。


    可随着他对此方天地感悟日深，与那冥冥中的“天道”共鸣愈强，一个惊世骇俗的明悟，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渡仙，渡的另有其人啊。


    这“仙门”，渡的……是眼前这个迷雾缠身的小子，是那个在遥远彼方以身堵住世界伤口的疯狂存在，是那正在融合新生的庞大世界胚胎！


    此乃渡仙门千古未有之大机缘，亦是……倾覆在即的滔天大劫！


    渡得成，则天高海阔，仙门永耀！


    渡不成……便是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万载传承尽化劫灰！


    这盘棋，太大，太险。


    而他陈抟，也想当个护道之人，静观这惊世之“仙”，如何渡过这万古未有的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