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刚的不舍瞬间消散，咳了咳正经道：“我当姑父的，建民结婚，当然得帮忙。借个车而已多大点事。”


    说完往客厅走，心里开始数起了日子，建民怎么结个婚还拖拖拉拉的，还要等一个多星期呢。


    桥湾大队的那家人手艺是真的好啊，口粮酒酿得比副食店的散酒好喝得多，让他想念得紧，年年就等着回老丈人家喝上两口。


    “妈，二舅怎么还提了两只鸡来啊。他们自己不用留着下蛋吗？”赵曼仪看到厨房里放着的一大筐蔬菜，边上还有两只捆住脚的老母鸡。


    外婆家在市底下的公社大队，不远，也就离着二十来里地。


    大队的社员不比城里吃供应粮，月月都有票发，他们想弄到一些票又难又没门路。而相反，城里吃的菜和粮食会更受限制点，所以两家就资源交换。


    她记得小时候最难熬的那三年里，也是外婆他们帮了不少，从自己嘴里抠下来送进城，山上采的蘑菇野菜打的肉，都会送些来。


    现在收成越来越好，更是每月都会送粮食和自留地种的蔬菜过来，她妈则把家里的肉票布票工业票等分一些出去，再贴点钱。


    两家关系处得很好。


    赵曼仪看着两只安分不叫不吵的母鸡，就算没蛋下了也不能全给他们送来啊。


    “你大姨家的美英说好了人家，要嫁到镇上，想弄块好看点的布做件衣裳当嫁衣，让美英更体面些。”


    “美英也要嫁人了啊。布给二舅带回去了吗？”赵曼仪感慨了一句问道，想着要是还没给，她可以帮忙。


    美英是大姨家的表妹，比她小一岁，性子温和善良，上敬长辈，下对待兄弟姐妹们都很好，回老家的时候几个姐妹之间玩得很融洽。


    柳芹：“今天刚领完布票呢，你奶带着你二舅去百货大楼挑了块好看的红花布。”


    好吧，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哦。


    二嫂下班到家，徐奶奶也估摸好时间带着玩累的大曾孙回家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


    中午的剩菜热一热，香味飘散开来，传到附近好几个院子，勾得小孩闹着家长们想吃肉，得亏在被拒绝后很有求生欲地及时止住了哭嚎，不然就要喜提竹笋炒肉了。


    不远的拐角处，一座大院子里。


    孔二等天黑了才偷偷摸摸回到家里，就怕路上遇到邻居们，走到大院外，碰上蹑手蹑脚扶着墙的孔大。


    两人于夜色间，借着邻居的微茫灯光，面面相觑，还纳闷对方怎么这么晚回家，忽然想到自个，心有猜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孔大嫂一整天都心气不顺，尤其今天下午干了一下午活就等着吃饭，结果这两男人还左等右等就是不回家。


    抱着孩子手又酸又累，想着自家男人力气大给他抱会儿，刚碰到就听到男人的小声哀嚎。


    “嗷……你别碰我。”


    “怎么了这是？”天黑了，为了节省，屋里没开灯。


    “身上痛。”孔大忙小心挪开步子远离媳妇，他身上到处都酸痛，肯定有淤血了。


    赵老四就算了，怎么该死的赵老大，看着文弱书生模样，打起人来也拳拳到肉，半点不含糊，直把他打的浑身上下哪哪都痛。


    “怎么了，生病了吗？”孔母关心儿子，着急地大叫一声。


    “妈你小声点。”孔二心一跳连忙止住他妈的大喊大叫，这一下，又扯到了脸上的神经，痛得龇牙咧嘴，“嘶……”


    该死的赵老二，都说打人不打脸，他个二愣子，全往他脸上招呼，王八愣子，这让他明天怎么上班见人啊。


    孔二嫂听到自己男人的痛呼声，找了油灯点起来。


    随着灯光渐渐亮起，鼻青脸肿的孔二显现在众人面前无所遁形。


    “哎呦，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孔母看到心痛极了，手想摸上去又怕弄疼儿子，在那里伸着手不知所措。


    “要不要去厂里卫生院看看？别打坏了身体。”


    孔大：“我不去，这么丢人的事。”回房擦点药酒忍忍就行。


    孔父皱着眉，紧盯着两儿子，道：“怎么回事，你们上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下班又去哪里惹事了？”


    “现在这个世道，讲了要低调点，你出去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被打了都没处说理去。”


    说起这事，孔大是又憋屈又委屈，指着自己媳妇和弟妹，小声吼道：“还不是你们俩干的好事！害得我回家路上被赵老大兄弟俩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


    想起被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和痛苦，至今心有余悸。


    他这都娶的什么婆娘啊，平时就会偷奸耍滑，现在还害得自己无辜被打。


    孔二同样愤愤道：“我是被赵老二打的，说你们俩中午当面说赵曼仪的坏话了？”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那赵家一串人高马大的汉子，我们就两兄弟，惹得起吗？”


    “在家里啥事不干，出门也没点脑子，柿子都不知道挑软的捏。”


    两兄弟在那骂骂咧咧，孔母也新仇旧恨一起来，拱火道：“你们这两媳妇是不得了了。我中午还不是害得被赵家两婆媳追着赵在所有人面前给挖苦了好一顿。”


    把她给自家侄子看好的对象也给搞没了。


    着实得压一压这俩儿媳的气势，不然等闺女嫁出去，家里这么多事情岂不是都堆她身上？


    孔母心里打了个哆嗦，打定主意，连忙道：“今天这片儿的家属还说我们家太过重男轻女，事情都推给小梅一个人干，你们俩媳妇在家当少奶奶呢。”后半句说得小声。


    “都有人告到妇联那儿去了，回头丽莲上门来看到，万一把我们家拉出去树典型、开会的时候批评怎么办？全家的脸都得丢光。”说完，觑觑两儿子的神情，两儿子都不语，她又把期待落在孔父身上。


    孔父听不得这话，他最重脸面。


    眼睛盯向两儿子，“老大，老二，你们的媳妇自己管好。”


    孔老大终于开口了，看着他媳妇道：“以后我们自己房里的事都你自己做好，两孩子你自己带，还有空帮家里也多干干，让小梅休息几天。”


    孔老二也是一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