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波转身拉住医生：“她怀孕多久了？”


    “孕囊很小，我们推算不到五周。”


    “才五周？”


    “甚至可能不到。”


    看肥波的脸色，甄真觉得不对，宋绍廷似乎比她更了解男人的心思，“孩子不是你的？”


    肥波掉头就走，要冲进病房。


    甄真和宋绍廷一个比一个快，合力在门口拦住肥波。


    “你们别拦我。”


    她轻声说道；“肥波，听我一句，她生病了，没什么事比生死还大。”


    “她都是咎由自取，枉我那么对她。”肥波捏着拳头，“你让我进去。”


    “不行，等她病好了，你再去和她讨个公道，我不拦你。”


    她给宋绍廷递眼色，宋绍廷拽着他到一边去了。


    甄真和谢丽娜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默默无言，肥波的抽噎声从不远处的角落隐约传来。


    谢丽娜频频地去看远处哭泣的男人，咬着唇，十指交缠在一处。


    “丽娜，你知道她的家人还有谁？”甄真冷不丁地问。


    谢丽娜怔住片刻，才说：“敏姐和她妈一起生活，不过她妈常年在麻将馆的。”


    “那也算有亲人的，你去找一找。”


    “好。”


    当事人一言不发，也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当晚，甄真让医院安排了护工，她和宋绍廷很晚才回到家中。


    一路的沉默还是被宋绍廷打破。


    他在门口垂着头，低声道歉。


    甄真没回头，只是告诉他：“你不用和我道歉，如果有机会，你和阿敏道歉吧。”


    “好。”


    她突然回头：“谢谢你为我出头。”


    “你不怪我太冲动？”


    “是冲动了。”


    甄真的眼神落到餐桌上，上面有三菜一汤，已经凉透。


    宋绍廷准备倒掉，被她拦住。


    “热一热，我想吃。”


    经过这么一遭，她晚上吃的那点都空了，突然很想吃他做的饭。


    “马上就好。”


    他脚步轻快，到厨房忙碌起来。


    宋绍廷真的每晚都回家来，只是有早有晚，甄真被工作填满的日子还能吃到他做的菜，倒是越来越盼着回家。


    徐敏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但是她那位传说中的妈妈从来没出现过。


    谢丽娜工作之余常常去看她，她依旧不说话。


    手术前一天，甄真在去找过徐敏妈妈后，过去看她。


    她插好一束鲜花，徐敏终于把视线从鲜花移到她身上，冷笑道：“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也在骂我贱？”


    “你是不是特别鄙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和你争？”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大威以前对我很好的，他给我钱花，还不让我出台，让我做个好女孩，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和我说，阿真太纯了，意思就是我不够纯，我贱……”


    甄真本想耐心听她说，可是听不惯这么多“贱”字，皱眉打断：“他从来不会这么说女仔。”


    “这个字，我不喜欢听，你为什么要反复提醒自己呢？”


    “只要自己不觉得，没人能这么骂你。”


    “徐敏，你也就是空有其表，这么火爆的脾气只敢对我发。”她冷笑，“你敢对你妈这么说吗？”


    “你说什么？”徐敏的五官扭曲成痛苦面具，“你为什么要提我妈。”


    甄真按住她乱动的手，阻止她把针头弄下来，“你也不应该提她，不应该时刻记着她对你的坏，一个时时刻刻对女儿说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你妈妈？”


    “你怎么……”徐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在麻将馆，没时间来看你，你以后也不用再想着她了。”


    甄真松开她的手，轻描淡写，没有说自己去找过她妈妈。


    “明天早上做手术，丽娜会来陪你。”她拍了拍徐敏的手，最后说。


    那时候，她还只知道徐敏有个不着调的妈，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压根不配做人。


    听谢丽娜说徐敏的手术很顺利，甄真也确定了龙凤楼利苑店和“真心”公司的开业时间，前往各家送请帖。


    郭家，于家，利家这些都走过场，请帖都送出去了。


    最难送的请帖就是马家。


    甄真不得不请Jenny一起，两位一起专程拜访马家，马太太看在Jenny的面子上还是礼貌手下请帖，还言明一定会到场。


    只是等到她们走出马家，马太太即刻把请帖丢到垃圾桶。


    “不准和先生提起。”


    “好的，好的。”


    佣人们闭嘴不敢言。


    开业那天，龙凤楼城寨老店做了一波八折庆祝活动，客流量回升不少，新店这边更是张灯结彩，喜气盈门。


    外面铺了一圈红地毯，各家送过来的开业花篮摆得琳琅满目，港城的各大地标都有人在发龙凤楼的五彩气球，空中还飘着各色成群的气球图案。


    行人过路纷纷抬头，看见各种形状的气球，憨态可鞠的大鸭子，体型庞大的大象，可爱的南瓜车，美人鱼……


    各种动物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空中，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架不住这么庞大的气球群在空中掠过，让人印象深刻。


    “哇，好靓哦。”


    “那是什么？”


    “是不是外星人？”


    ……


    躲在医院病房的两位老人坐在窗口，伸长了脖子去看偶尔飘过的气球，有些到了这里只有一个小影子了，她们也还看得津津有味，偶尔有一两群气球才放出来，她们能看清形状，就大声夸赞，那样子很像是老顽童。


    李德凯穿戴一新站在病房门前，望着何清露的背影，她将头探出窗外，没有伤的右边脸颊正温柔笑着，曾几何时，她在自家窗台也对他露出过这样熟悉的笑容，重逢相认以来，他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笑。


    遥远而熟悉的记忆扑面而来，一晃，他们中间已经隔了二十年。


    重逢的时间尚短，他一直恍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在这一刻有了实感，梦也醒了。


    他心中似被灌进了青皮的柠檬汁，酸涩满溢。


    “清露。”他轻轻唤了一声。


    女人的笑凝固在脸上，缓缓砖头看过来，礼貌又疏离地点头：“你来了啊。”


    见他一身黑色西装，领结也整整齐齐，她才会意他今天要去参加开业典礼地，连忙催他：“怎么还没过去店里？别误了开业时辰。”


    “不会的，还有一个钟，足够了。”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再次邀请，“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真真会很高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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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席的。”


    “不了，我这个样子不合适去。”她摆手，垂着眼送他到电梯口，“快去吧。”


    李德凯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挡住了，按住开门键，“清露，过不久可以做手术了，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何清露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往日的面容占据了他的脑海，这更让他如鲠在喉，他几乎冲动地想去拥抱她，却依然怕唐突，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只说道：“清露，你等着我。”


    “我已经和张冰倩分居了。”


    电梯门合上，何清露呆愣得看了许久。


    他最后说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脑中。


    他是什么意思，和张冰倩分居？


    何清露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只隐隐觉得不安。


    **


    甄真一早被Jenny接出来做妆造，专业的妆造团队花了两个小时打造两位的妆容和服装，最后两人看着对方都“哇哦”一声，异口同声地说：“认不出来了。”


    Jenny因为怀着身孕，造型师给她设计了一个喜庆又慵懒的妆造，一条大红色的一字肩裙子，上面紧身勾勒出优美曲线，腰部以下是蓬蓬裙，遮盖李她的孕肚。


    这次开业不同上一次，名流众多，她们还要趁机给大佬们宣传宣传真心投资，甄真选择的是白色职业套装，套装修身，腰部更是有小心思，腰身勾勒地异常漂亮，她的头发被盘起，耳朵出垂下一缕弯曲的波浪卷发，风情摇曳。


    当两位美人从车上下来时，谋杀了记者们的菲林也摄取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们是主人，先到一步，没想到有嘉宾到的更早。


    酒楼外面临时搭建的红色台子旁边有两位男士站着，两人身高相仿，一个气质冷飒，一个温润，正是于斯正和唐毓丘。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


    “唐总近来春风得意啊。”于斯正调侃。


    唐毓丘淡笑：“没什么，一个董事会主席而已，我没想连任，他们非要让我来。”


    “我说的可不是董事会主席的事。”他拍拍唐毓丘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着。


    唐毓丘未置可否，指着下车的两人说：“我看于大少比起三少要厉害地多，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多谢，你也一样。”


    他懒洋洋地笑着，眼神已经落在了白衣女子身上。


    甄真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飞进他眼里。


    “阿真，今天真美。”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她礼貌贴面。


    这个场合，甄真没办法拒绝，只是不怎么喜欢和他的近距离接触，稍稍贴面后，立刻分开。


    记者们没错过这个瞬间，很多好事者已经开始八卦。


    “请问甄小姐和于少是不是在交往？”


    “你们很般配，什么时候有结婚计划?”


    “于生于太今天会不会一起来呢？”


    ……


    甄真错愕了两秒，很快稳住表情，淡定地表示：“我和于少只是好朋友，餐厅给各位记者朋友们准备了礼物，大家稍等一等。”


    “多谢噻。”


    “龙凤楼财源滚滚……”


    记者们听到有礼物，见风使舵，口风都变温柔了，纷纷说起吉祥话。


    甄真和Jenny对视一眼，赶紧从记者身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