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临出王东保家时，特意又与他兄弟寒暄几句，确认了皮货存放的位置与人手安排，约定十日后取货。


    到了第七日，王耀威慌慌张张地进了营帐，“大人，我去取皮货的时候出事了。”


    “没事，慢慢说。”


    “昨夜三更，一队巡兵强行闯入皮货堆场，封了王东保的库房，说他的货物违规上山取得，全部查封。”


    萧珣也不急，只是淡然地问道：“那些猎户呢？”


    “他们一夜未归，可能也被扣了。”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好像是一个叫沈参将的。”


    萧珣有些疑惑，难不成真的这么巧？我刚想办他，他却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走，去会会他。”


    萧珣和王耀威未让人通传，面色不善地走进了沈参将的营帐，甫一落座便冷声道：“沈参将，我听说你昨日封了一些皮货，可有此事？”


    “你是谁？”沈参将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东厂提督，萧珣。”


    “原来是萧大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沈参将应付地行了个礼，“不过锦衣卫的手再长，也不应该伸进我们军队，插手我们的事务。”


    萧珣冷笑了一声，“我要是插手呢？”


    沈参将眼神凌厉，“边疆军政尚有军法统辖，东厂人若想插手，只怕不合规矩。”


    “我不想插手，可是你扣的皮货不是别人的，是我亲自采办的。”萧珣目光移至他脸上，温淡道：“沈参将，你扣了我的货，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说不过去吧？”


    沈参将站起身来：“提督大人，在金陵你怎么办我不管，但是在这里，我说了算了！你采买的东西没有正式的行文，私自获取的，念在你们不知情，本将不予追究了，可若是想起波澜，那别怪我不给面子！”


    “好硬气啊？”萧珣语气忽沉，指间一弹，一封牛皮纸卷的密函滑过案几，稳稳落在沈参将面前。


    “来，参将看看。”萧珣叹了口气，“我本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批货物，是我给朝廷采买的，要在过年之前带回金陵的，要是因为你的掣肘，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参将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即便是宫中采买，来源不明的东西也不能带走，这是规矩！”


    “规矩是吧。”萧珣耸了耸肩膀道，“那沈参将利职务之便，侵吞军资的事情也是规矩？”


    “你……你休得胡言。”


    萧珣看向了王耀威，王耀威便把第二份文书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沈参将展开看后，瞳孔骤缩，这是他亲押的某批骑军皮甲料，调出时间为去年腊月，按军规应销毁处理，却被他挪为私用，编号一致，标签已旧却未烧断，竟然还带着他的印戳。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沈参将陡然起身。


    “东厂就是监督百官而设立的，难不成沈参将不是朝廷的官员？”萧珣在有了想要扳倒沈参将的想法之后，便让郭亢暗中调查了。


    沈参将面色铁青，仍强撑道：“这是假的！”


    “真假与否，咱们自会查清。”萧珣微微一笑，手指却轻轻一敲桌案，“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沈将军——你说皮货违规上山，可你有没有问问，是谁批的山票？谁带的牌子？猎户出山时是谁开的路条？”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条，往案上一摊。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东厂腰牌，盐道过文，节度使府的边商暂调令，一应俱全。你说来源不明？那你是说这些批文是假的，还是你们的人瞎了眼？”


    沈参将脸色一变。


    “沈参将你好手段啊，封起山来，但不设卡，只要猎户上了山，打了猎物，不肯低价卖给你的，统统都是来路不明，甚至想今天这样直接笑纳。”


    他还想挣扎几句，萧珣却不再看他，而是缓缓起身，背手踱到营帐一角，语气悠然：


    “你大可以不认，但我已经把这些资料写成奏章，由人连夜送往刑部。”


    “你敢给我上眼药？”沈参将忽地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案，“你不过是个无兵无权的东厂提督，真当自己是钦差了？”


    萧珣回过头，眼中却不见怒意，只淡淡道：“是，在这里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但沈将军，我总有回到金陵的一天吧。”


    萧珣声音陡然一收，回身逼近，“你也可以再硬气一点，拖着不认，等皇上下令查人、查账、查库房，再由我派人搜你的私库，看看去年未销的皮甲如今去了哪儿——”


    他顿了顿，轻轻一笑：“就怕到时候，不止是你一个人下狱。”


    帐中静得可怕，连帐幔轻轻摇曳的声响，都像冰刀刮耳。


    良久，沈参将脸色由白转青，转而低沉开口：“你想如何？”


    “将扣押之人放回，将货物如数归还，另加赔礼三千两银”萧珣缓缓坐下，“如此，我就不追责了。”


    “你恨！”沈参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沈将军言重了。”萧珣不慌不忙地接过热茶，低头抿了一口，“我只是让你明白——在这个乱世里，能活下来的，不是拳头最硬的，而是知道该低头的时候，弯一弯腰的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仍温和，手中茶盏未洒半滴，可那股凉意却像透过炉火都烧不化的霜雪，一寸一寸爬上沈参将的脊背。


    等萧珣起身离去，整个营帐一片死寂。


    王耀威跟在他身后，低声问道：“大人，他真的能乖乖配合？”


    萧珣负手而行，目光望向远处风雪里的军旗。


    “他这是缓兵之计，我们仍需小心。”


    “那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夜长梦多，你拿回东西后迅速装船，让郭亢带回去，告诉于掌柜，皮货我有别的用途，让他别卖。”


    “是！”王耀威顿了顿，“那大人，我们就这么放过他？”


    萧珣眼中寒光一闪：“我也想办他，可是不到时候啊，这次先让他脱一层皮，早晚我会让他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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