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萱儿是个年轻姑娘,二十三岁。


    这个年纪,这个年代,按理说该结婚了。但她始终没个对象,因此正被家里不断逼婚中。


    “结婚结婚不结,工作工作没有,我们把你养这么大有什么用,干吃家里饭一点好处不往家里拿。你看人家王家二妮,嫁的多好,男人是当采购员的,光手指缝流下的油水都够娘家吃好几天。你再看看人家厉家三妹,在纺织厂当会计,每个月往家交三十块钱。你说说你,你要是有人家厉三妹那本事,我们还能把你往外赶?还能催着你嫁人?”


    这些话把孙萱儿耳朵里的茧子都要磨出来。


    刚开始她听着还觉得挺愧疚,在家里一个劲的干活,做饭、刷碗、洗衣服、扫地,恨不得把所有家务都给包揽。


    后来听得多了,也就回过劲来,一下子明悟。


    结婚是她不想结吗?看看家里给介绍的都是什么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年纪能当她爹,甚至还有离异带娃的。她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挑相亲对象的,路上随便抓两个男的都比她见的这些人强吧?


    再说回没有工作的事,没有工作是她不想要工作吗?当初上山下乡活动家里把她给送下去,一下子就从农村蹉跎几年,回来时候工厂招工标准还大大提高,初中学历压根就不顶事,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她要是有厉三妹的高中学历,还能怕找不到工作?


    再说回在家里吃干饭这事,她做家务做的都快成老黄牛,整天弯着腰都没个抬起来的时候,家里人使唤她比使唤拉磨的驴还频繁。不对,就连驴也有休息的时候,她却得从头到晚给家里干活。


    家里真正吃白饭可多了,三弟、四弟。比她游手好闲,比她少干活。


    可惜爸妈就不说他们,只会念叨她。


    孙萱儿知道爸妈还是重男轻女的旧思想,好几次吵架都差点指责他们。可想了想万一被人抓到把柄被举报,一家人都捞不着好。毕竟社会上在倡导男女平等呢。


    抱着又怨恨家里、又替家里着想的复杂心态,她从厉三妹口中得知有家麻辣烫店找服务员的消息。


    麻辣烫是什么?不知道。但服务员她知道呀,就是供销社里、国营饭店里那些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角色。


    这种职位面试肯定会有一群人抢着要去,因此孙萱儿去面试时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偏偏就是她百里挑一,被选中了。


    进店前培训时候,张慧玲反复给她叮嘱招待客人的细节,她这才知道为什么是她被选中。


    “对客人必须要微笑服务,态度要好,说话轻声细语。不能趾高气昂、对客人不耐烦,更不能学其他人的坏毛病,觉得当个服务员就高人一等、了不起了。而且咱们店里也不如国营饭店清闲,忙起来前脚搭后脚的根本没空歇息,大家做好心里准备,先试试干两个月能不能接受。还有一点必须强调,咱们店不是国营,没有铁饭碗。谁干的不好,领完这个月工资下个月就不用来。”


    孙萱儿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布衣,忍不住笑了。


    这打扮,一看就是能干活的勤快人。


    想不到爸妈不给自己买新衣服居然也成了好事,她心情微妙。


    不过无论多累都没关系,她能挺过去,在这里干活拿几十块钱不比在家里干活还要被骂吃白饭的好?


    因此她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一点都不累,张姐。我现在还精神着呢,再忙点我也能照顾过来。”


    张慧玲听这话后笑着对她说:“你这孩子也太能干了,谁家有你可是有大福气。”


    大福气吗?


    孙萱儿自嘲笑了一下,把收到的工钱拿塑料袋裹起来塞到裤腰里面,然后拿着半袋子蔬菜回到家里。


    大院里他们家早就灭了灯。


    小心翼翼把蔬菜放到厨房里,打开柜子把给她剩的菜就着干透了的馒头吃掉,然后再轻手轻脚洗漱完,进窄小的只能容纳一张床的屋里歇下。


    这原本是她和姐姐的住所,姐姐嫁人后她一个人住,倒是宽裕很多。


    孙萱儿累到躺在床上,沾到枕头就差点睡着。


    隐约间听见隔墙边又有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爸妈乘着夜色起来去厨房检查。


    厨房里有鸡蛋和肉,偶尔还有给大孙子买的麦乳精,他们怕她晚上偷吃,所以格外严防死守。


    简直比防贼还严。


    孙萱儿翻个身,用手捂住耳朵,心里闷闷想。


    家里把她当外人,她也不和她们客气。明天就去银行办张自己的存折把钱存进去,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能赚多少。


    ……


    仿佛一夜间就入了秋。


    前两天还是热的让人想把皮都扒掉,今天就冻的人直抽鼻子。安眀曦起床后翻出来压箱底皱巴巴的长袖,不讲究的套在身上就去厨房帮忙。


    调完馅包包子时候就轻松许多,母女俩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还能聊聊天,话赶话就说到即将要到的中秋节。


    中秋节,团圆节,之前都是毫无悬念在老安家过的。


    只是今年……


    安眀曦紧皱的眉头就像手上包子的褶一样,完全无法舒展。


    “不回他们家,坚决不去,看见那家人的脸,我能恶心到一个月都没胃口。”


    好不容易的安生日子,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自找没趣。


    张慧玲压低了声音,“我跟你爸说这事了,他也说不回去。哼,反正老安家人多,咱们去了他们还嫌弃咱们占地方。”


    安眀曦疑惑歪歪脑袋,“咦,我没跟你和爸说吗?前几天三叔他们家也闹分家,那两老的都快气死了,最后还是耐不住天天闹,分了。两老的归大伯管,住在原来的屋里。三叔他们去三嫂家住,等厂里审批下房子再搬出去。”


    “这事我还真没听说。”张慧玲这段时间可是忙晕头了,天天店里家里两头跑,根本没工夫和人唠嗑聊家常。


    “我也是在学校听同学说的,就是咱们院里前院的沙散散,他今年上高三,也在三中。”


    张慧玲恍然大悟,“你们学生之间的消息传的比我们快多了。”


    安眀曦继续“小人得志”,“活该活该活该,老安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两个老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总算吃到教训。就让他们和总拖后腿的大孙子一起过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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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张慧玲没忍住也偷笑起来。


    想了想,又突然问她,“你说咱们这个中秋,要不要回村去看看你舅舅他们。团圆节团圆节,人多热闹才算团圆吧。”


    安眀曦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好呀,咱们一家都回去,店给他们三个管,正好也锻炼锻炼他们的能力。”


    在原身的记忆里,张慧玲一年也就过年回村一次,匆匆一天又回来。原身小时候跟回去几次,长大后就不爱去了,对舅舅舅妈他们也没什么印象。


    不过当初的舅舅舅妈能把妹妹拉扯长大,还送妹妹进城上了初中,也是尽职尽责,做到了姥姥姥爷临终前的托付。


    张慧玲把一屉包子搬下炉,换下一屉上去,声音闷闷。


    “你舅舅舅妈都是老实的农村人,心地很好,就是不会说话。之前我和他们住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他们对我真的挺不错的,尤其是和你爷爷奶奶相比。”


    “那可是,我爷爷奶奶也是神仙人物,哪家摊上都是倒大霉。”安眀曦尽量用欢快的语气去带动母亲的心情,果然让她从伤感的情绪里走出来。


    “这倒是。算了,不说他们,大早晨多晦气。咱们中秋节回家去要买月饼吧?你想吃什么馅的,我去百货大楼顺带也买回来。”


    安眀曦思索着,“要不咱们自己做多好,正好我脑子里有几个新配方,先做出来家里人尝尝鲜。”


    “新配方?什么馅。”


    “咸蛋黄肉松,流心奶黄,再来个芋泥麻薯吧。”


    张慧玲一听,得,又有没听过的新词。


    现在她都习惯了,女儿想做什么新花样就让她去做,反正总能给她们带来新惊喜。


    于是得到肯许的安眀曦,趁着中秋节前把要做的各种材料都买完,在出发回村的前一天开始做起家庭版月饼。


    首先是咸蛋黄肉松月饼。


    在看到菜单步骤上密密麻麻的步骤时,安眀曦一瞬间产生了想放弃的感觉。


    麻烦,好麻烦。


    蛋黄酥皮要自己做也就算了,这年头肉松都没有现成的,简直要从原料开始炼化。


    她选择了最常见的猪肉松,瘦中带一点筋膜。考虑到还有其他朋友,索性一次就多做一点,到时候挨家挨户送过去。


    冷水下锅,葱姜料酒把猪肉焯水一遍,上锅小火炖一个小时,把肉完全炖烂顿散后,捞起来放进塑料袋里,用擀面杖使劲捶打,然后顺着肉的纹理撕成细细的丝。


    安眀曦把大铁锅又端了出来,锅热起来后拿着刷子往上刷油防粘锅,薄薄一层就足够,否则太油也不会好吃。


    接下来就是开炒。


    生抽、耗油、砂糖、料酒,五香粉、花椒粉,按照系统给定的比例调配好放进大碗后作为备用,等锅里的细肉丝变得根根分明,就把调料全都倒进去快速翻炒。


    两手握着大锅铲不断搅动,让锅里每一根肉丝都裹上酱料,染上琥珀汤色,变成干料一般的模样。


    肉的香味早就激发出来,再加上调味一炒,更是香的人直掉眉毛。可怜了同楼的邻居们,一闻到如此浓烈的香气不用猜都知道是安家又在做好吃的,只能无奈开窗,望而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