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提起鼻子闻了闻，才闻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身上好像不那么痒了，低头一看，皮肤上的红疹子也褪去了大半。


    “喂，你俩别挠了，快闻闻这味儿，止痒的。”


    谢言和祁越听了，急忙猛吸一口气，这才没把脸给抓破。


    “现在能说了么。”东皇五毒侧过脸来，看着诸葛晓月问，听语气，已然是没了耐性。


    “嘀嗒”——诸葛晓月小臂处的血又滴了下来。


    她伸手抚住伤口，鲜血温热，可肌肤却是冰凉的：“槐序瑶芳在哪我不知道，但我母亲，不在奇能界。”


    “什么叫不在奇能界！”没等她说完，东皇五毒浓黑的眉毛狠狠一皱：“说谎也要说得像样点，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她不在奇能界，又能去哪里！”


    那一霎，诸葛晓月是真的被吓到了，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一缩。


    九方允站到她身前，扬起半边的眉看向东皇五毒：“刚不还答应了，只要我们说出人在哪，你就放了我们么，一个毒王出尔反尔，太丢人了吧。”


    “你……”东皇五毒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诸葛晓月轻喘了一口气，回答道：“她在幂渝河对岸。”


    说完，她身子微微后倾，将背轻靠在了一旁的洞壁上，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流血，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奇能者怎么可能去到幂渝河对岸，更何况她还是毒王！”东皇五毒咬牙切齿道。


    诸葛晓月抬着眼睛，嗓音轻柔却有力量：“所以我才说，我母亲是普通人，她不会是毒王的。”


    “不可能！”东皇五毒用力甩了下衣袖，大步流星地朝诸葛晓月走去：“说、实、话。”


    诸葛晓月垂下眼睛，浅声道：“我没说一句假话。”


    就在这时，谢言在边上插着腰：“诶呦，我跟你说啊，我们这次出来遇着一毒王，看着还挺威风的，但你猜怎么着，这人耍赖！讲话啊就跟放屁一样。”


    东皇五毒一听，猛地顿住身形，看向了说话的人。


    “谢言，奇能「传音」，能把话传给……”卫凌川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传给任何一人。”


    “额……”祁越眼皮子跳了跳，凑近卫凌川小声道：“那个，任何一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卫凌川耸耸肩，轻声回了句：“「传音」这么小众的奇能，他肯定不了解。”


    谢言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又说：“就那谁，东皇……”


    “住口！”东皇五毒怒声喝道，声音在静谧的洞穴内回荡，惊得地上的金甲蝎步足又抽搐了起来。


    没再看谢言，东皇五毒转过身，目光直直射向诸葛晓月。


    不知为何，诸葛晓月觉得东皇五毒这带着恨意的目光，并非是在看她，而是透过自己，看向了另一人。


    记忆……忽然回到她和筱晓离家时，当时的蓝若云对她们说过一句话：


    “晓月、筱晓，不管以后你们去到哪里，都要带着妈妈给你们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知道吗。”


    “东……西？”诸葛晓月喃喃着低下头，看向了她腰间的丝袋。


    那里面，有五个橙色的菱形晶体，她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这是奇元。


    奇元……「昙现」的花瓣……


    毒王……槐序瑶芳……


    两个声音同时在她脑海中响起。


    “每一个生命都很宝贵，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而且啊，她每毒死一人，就又会去东皇五毒那里救下一人。”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诸葛晓月只觉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意识。


    见诸葛晓月背倚着洞壁慢慢滑落下来，九方允伸了伸手，却没来得及扶住。


    “诸葛晓月！”冯一大叫一声，和孟谦寻同时过去扶起了她。


    九方允一愣，手也停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东皇五毒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朝洞口走去了。


    立春也揪起惊蛰的衣领，跟在了东皇五毒的身后。


    雨水架起王行之，急吼拉吼地喊着：“诶，我说，倒是等……等等我啊！”


    不一会儿，东皇五毒和他的三个节气、还有王行之就都离开了洞穴。


    “呼……总算是把这几个瘟神给送走了……”祁越松了口气，又朝诸葛晓月的方向看了眼：“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了？”


    “失血过多，还用了三次奇能，身体肯定承受不了的。”孟谦寻撕开衣袍，给诸葛晓月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九方允见了，收回手，又再尴尬地伸了个懒腰。


    楚穆放下楚婷，捡起地上的小刀就冲了过去：“我把「藤蔓」砍断，敲碎了之后敷在她伤口上，血就能止住了。”


    话音未落，楚穆手心已生出了一节细细的「藤蔓」，刚要砍断，冯一就按住了他的手：“别，这「藤蔓」可不兴再砍了，我们守魂堂有医师，就在对面。”


    楚穆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将「藤蔓」收回了。


    孟谦寻看向他：“楚穆，你和你妹妹，要不要来守魂堂。”


    “来守魂堂？”楚穆愣住了：“可我们的奇能都已经……”


    废了这两个字，他还是说不太出口。


    孟谦寻：“你们的奇能，守魂堂的三位堂主可能会有办法。”


    “但我……”


    “别可啊但的了，赶紧走吧。”冯一弯下腰，背起诸葛晓月说：“这还流着血呢。”


    见诸葛晓月小臂上的白布已印出了一丝血红，楚穆赶忙点头应道：“好，我们去。”


    孟谦寻又再看向七色堇的几人：“不好意思，我们得先走了。”


    “别这么早就告别啊，天也快亮了，我们还要赶回不灭台呢，先一起出树林呗。”祁越摆摆手说。


    于是，众人一同离开洞穴，往树林外走去了。


    出了树林，孟谦寻伸手指了指毒王殿对面：“那里，就是守魂堂。”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毒王殿对面，还矗立着一座通体洁白的殿堂。


    祁越：“这就是守魂堂啊，还怪好看的嘞。”


    “那可不。”冯一朝守魂堂的方向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就有两只「彩鹦」从空中飞下，停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坐「彩鹦」去不灭台吧，路上还能睡会儿，至于那别院，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谢言听了很是感动：“那就太感谢了！我都快困死了……”


    方念初摇摇头，上前一步道：“以后，要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去七色榜留言，我们看到了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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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七色榜？”冯一眨了两下眼睛：“这是什么？我只知道镇序盟的红黑榜。”


    所谓镇序盟红黑榜，指的就是每年镇序盟都要举办一次的团队排位赛，要求三至五人；每人的阶数都要在二阶以上；治愈类、元素类以及精神类奇能者不限；但队内必须得有一个辅助，不能全是攻击类奇能者。


    要注意的是，比赛期间，不可使用琼琛、也不能服用任何药物，若被发现整个队伍立即取消比赛资格。


    为期三日，只要符合规定，即可参赛。


    所以这红榜，说的就是排在前十的队伍；而黑榜，是倒数十名的队伍。


    如有团队连续十年排在前三，到了第十一年，队内的所有人都不用再参赛了，直接晋升为长老，管制镇序盟。


    目前镇序盟长老有九个，年纪都在五十左右，都是些高阶奇能者了。


    至于留言，有需要帮助的奇能者可在红榜下留言，完成后即会擦除；而黑榜基本不会有人寻求帮助，因为这个榜单下面，写有一句话：


    镇序盟判定，以上队伍配合较差、个人能力不够突出，还望多加修炼，再来参赛。


    其实吧，这黑榜就是用来丢人的，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参赛，别说三天了，三个月也比不完。


    谢言“嘿嘿”一笑：“没错没错，就在那红黑榜边上，还有我们自个儿立的一个榜，我们管它叫七色榜，什么镇序盟不想、没胆做的事，七色堇都能代劳。”


    “啊？”冯一听傻了：“这……这能行吗？镇序盟没给撕了？”


    “他们不敢。”九方允哑着嗓子说。


    “不敢？”冯一顿时语塞了，这七色堇到底什么来头？


    “那个……”九方允顿了顿，目光扫过冯一的后背，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她，会一直在这吗。”


    “她？”


    “诸葛晓月。”


    冯一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了：“当然了，「预知」诶，就算我俩不在了她也得在。”


    九方允听后，又再看了一眼诸葛晓月，随后垂下眸，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们走了啊。”话罢，冯一就背着诸葛晓月、与孟谦寻一同往守魂堂的方向走去了。


    忙活了一晚上，大家也都累了，祁越和谢言一坐上「彩鹦」就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打得跟二重奏似的。


    余少钦、卫凌川、陆叙白，三人很有默契地也坐上了另一只「彩鹦」。


    只有九方允还站在原地，红着眼睛，迟迟没有动作。


    方念初等了会儿，才说：“走吧，我们先送你回别院，不灭台少钦去就行了。”


    九方允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奇怪……明明这两天他都在透支奇能，可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困呢。


    脑子里，全是那抹白色的身影。


    有她在台下，抬眼看向自己时的样子……有她握住刀柄，微微皱眉时的样子……有她说出那句，“生命宝贵，我不想视而不见”时的样子……


    还有，她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九方允摘下面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话也说得含糊不清的：“哈啊……不用不用，还素偶去吧，扫钦明天。”


    他觉得，可能是他还不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