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谈心

作品:《望月楼

    “我对他们从来就没抱过什么希望。”墨衣沉声道,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可眼中却隐含着悲伤。


    凌逸月就在她身旁,看得清楚。


    又是这样的眼神。


    他至今还记得,初次见到墨衣的那个晚上。


    在长安城外,雨夜的树林中。


    那个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分明是笑着的,眼底却盛满了悲伤。


    若是在以前,凌逸月一定会和她说,江湖上的正义之士也有很多是有侠义心肠的好人。


    可下山这三个多月,他陪着墨衣一路走来,清楚见到了一众江湖人士的追名逐利。


    真要算起来,好人才是屈指可数,别有用心之人倒是数不胜数。


    回到望月楼时,已经临近酉时。


    夕阳西下,橘色的云霞布满整片天空。


    站在望月楼的楼顶望去,红霞灼灼,与蓝天、绿树相映成趣。


    这样美丽的风景,原本是值得欣赏一番的。


    可此时楼内众人的心思,都不在外面美丽的风景上。


    “楼主,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姜梨儿问道,“是去公孙家还是去尉迟家?”


    “再等等,等那些江湖人在楚家闹够了以后,我们再随他们一起去。”


    吃过晚饭,天已黑了。


    十五刚过不久,月亮还是偏圆的。


    亥时一过,整座兰陵城都陷入了沉睡。


    望月楼就停在兰陵城外,站在楼顶借着月色,能俯瞰到整座兰陵城。


    墨衣躺在房间的床上,半梦半醒间,听见了师兄、师姐的声音。


    “小衣儿。”


    “小衣儿。”


    ......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向下望去能看见整座机关城。


    墨家机关城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随着她的身体缓缓降落,镜头也一点点拉近。


    她看见六岁的自己正被一众师姐、师兄围着。


    他们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不停唤着她的名字。


    慕云白就坐着轮椅在不远处,笑望着他们。


    杜若手里拿着糕点,兰莲心手中拿着一本故事集,陆英怀中抱着雕好的玩偶,南月纱捧着缝制好的衣衫......


    还有苏夜,他将手掌摊开,手心放着的全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苏夜师兄,一直以来都是众师兄、师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


    他不光是武学奇才,年仅二十就已精通墨家各种武学,更是机关能手。


    每次父亲有什么关于机关、密室的想法,第一个找的便是苏夜师兄。


    因为他总能想出很多新奇的招数,让人惊叹。


    “小衣儿。”


    墨衣有一瞬的出神,再回过神来时,她发现已不再是刚才旁观者的视角,被一众师兄、师姐围在当中的变成了长大后的自己。


    “我们的小衣儿长大了。”


    墨衣听见苏夜这么说,她抬眼撞见他温和的目光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苏师兄、我好想你。”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苏夜根本就不用死,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活着走出墨家机关城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众师姐、师兄都围了过来,他们当中有许多在她醒来前就已葬身火海,她都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


    “师兄、师姐,我好想你们。”


    她话音未落,面前的师兄、师姐的脸就有一半被大火掩盖。


    墨衣惊呼:“不!”


    她心中一沉,还来不及调整心情,画面一转,就又到了一处房间内,有个人正背对着她。


    墨衣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背影,不是别人,正是墨青鸣。


    “爹!”墨衣出声喊道。


    墨青鸣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一步步朝她靠近。


    到了她跟前停下后,他抬手摸上她的头:“衣儿、以后爹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话音刚落,身上就破了一个洞,不断有血往外涌出。


    墨衣着急大喊:“快来人啊!救救我爹!”


    还不等她喊完,墨青鸣的整个身子就被大火淹没。


    “爹!”墨衣哭喊出声,“噌”的一声坐起身来。


    随着她的惊醒,面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在一瞬的晃神过后,墨衣叹了口气。


    她分明是在望月楼内,在自己的房中。


    没有墨家机关城,也没有爹和师兄、师姐他们......


    果然是梦啊。


    墨衣心中轻叹,她和墨家众人早已阴阳相隔。


    她想再见到爹还有师兄、师姐他们一面,也只能是在梦里了。


    十二年了,这些年她常常会梦到墨家机关城,梦到爹、师兄和师姐他们。


    明明在梦里的时候,她能清楚看见他们每一个人,听见他们每个人对她说的话。


    可每次梦醒之后,她都想不起他们说过什么,就连他们的面容也都变得模糊。


    她知道,一定是他们不肯原谅她。


    “爹、诸位师姐、师兄,再过不久,我就会去找你们团聚。到时候,再亲自请求你们的原谅。”墨衣心中暗道,“你们再耐心等一等我,在那之前,我要所有害过墨家的人,与你们一起陪葬。”


    -


    左右睡不着,墨衣干脆起身穿好衣服,来到了楼顶。


    八月中旬,正是热的时候。


    好在望月楼足够高,站在楼顶,倒是有丝丝凉风吹来,带来阵阵沁凉。


    墨衣走到楼顶的栏杆处,仰头望去,空中悬着一轮说圆不圆的月,在月亮周围还有几颗星星点缀。


    因为月亮的光芒太盛,显得它周围的星星黯淡了不少。


    “谁?”墨衣还未来得及细细欣赏月色,就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的步伐很轻,似是怕吵扰到别人。


    “是我。”凌逸月轻声应道,一边回答着她的话,一边走到了她身旁。


    过程中,他还不时关切地看向檐下站着休息的鹤群,生怕吵醒它们。


    “放心吧,这些鹤已经习惯了,没那么容易醒的。”墨衣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径直道。


    “那就好。”凌逸月闻言松了口气,他也是来了望月楼以后才知道,原来白鹤都是站着睡觉的。


    “你怎么还没睡?”墨衣有些好奇,她是因为做梦惊醒后睡不着,他又是为何?


    “你不是也没睡吗?”凌逸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反问道。


    还不等墨衣再说什么,就听见他道:“是做噩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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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墨衣不知道该如何说,对她来说,这梦不能算是完全的噩梦。


    前半段是她在机关城里最温馨的记忆,后半段是她长达十二年摆脱不了的梦魇。


    “你为何不让筱筱给你配些助眠的药?”凌逸月见她没吭声又问道。


    “我不需要。”墨衣淡淡应了声,她的睡眠虽然一向很浅,却很容易就能睡着,鲜少会有失眠的症状。


    凌逸月看出她是将梦魇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她认为墨家机关城中只有她活下来,她就该每日每夜承受这种折磨。


    知道多说无益,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鹤,巧妙转移了话题:“要是你苏师兄知道,这些鹤被危楼养得这么好,一定也会感到欣慰吧。”


    听凌逸月这么说,墨衣一怔:“你知道苏夜?”


    不等他回答,她就反应过来:“是危楼告诉你的吧,你们两人的关系,几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就在不久前。”凌逸月挠头轻笑,因为萧危楼和他有着共同的目标,就是帮墨衣解开心结。


    墨衣虽有不解,却没再多问,两人就这样肩并肩仰望着星空。


    凌逸月转头看她,一脸认真道:“说起来,上次我们一起看星星,还是在落云岛的时候。等此间事毕,你能再和我一起去一次落云岛吗?”


    墨衣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问,还不等她回答,他就笑着补充道:“你知道的,师公他很喜欢你,要是下次我去岛上没带你一起,他一定会臭骂我一顿的。”


    墨衣抬眼撞上他亮如星辰的眸子,嘴里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心里明明打算等一切结束,就到师兄、师姐和爹的墓前了结生命。


    既然自己早已是个将死之人,就该早早拒绝他,不给他无谓的希望才对。


    她明明是这么想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你先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知道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你大仇得报之前,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凌逸月说着笑眼弯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给人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之前在杭州城河边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风吹来,带起两人的发丝。


    深夜的风好像愈发凉意透骨,墨衣还没来得及感受冷风,就觉得身上一暖,凌逸月已将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这披风她认得,这是影组织的宝物悬铠披风,之前他也曾借给她许多次。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墨衣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嗯?”凌逸月不解看她,听见她说:“在知道雪衣和墨家手札都是我的计策后,你为什么还要帮我?若是你爹、娘知道影组织被利用,难道不会生气吗?”


    “我从来没觉得影组织是被利用,你报复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凌逸月难得露出认真的一面,“而且,我对你说过吧。不管你信或是不信,从一开始,我就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似是怕她误会,他又补充了句:“我在意的人,一直都是墨衣,不是雪衣。”


    聪明如墨衣,自然明白凌逸月话语中的意思。


    要不是他在长安林外摘掉了墨衣的面具,后来又发现雪衣长得和墨衣一样,他根本就不会趟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