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门，你一定想不到吧。你费尽心力，拿在手里的却是一张食谱。”墨衣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玉竹一怔，很快回过神来，“你是说那张纸，它是......”


    “那上面写着的，是杜若师兄独有的糕点制作方法。”


    秦玉竹愣住，她确实没有想到。


    当初她在杜若身上找到这张纸时，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大便宜。


    毕竟杜若作为墨青鸣最看重的几位弟子之一，他身上的东西，必然是很值钱的。


    她又哪里能想到，杜若贴身放着的纸竟只是一张糕点的食谱？！


    “为什么要那么对杜师兄？他又做错了什么？”墨衣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她自认为过了十二年，她早已学会如何隐藏情绪。


    可每一次，只要牵扯到师兄和师姐，她就无法完全平心静气。


    秦玉竹看着满院躺了一地的月见门弟子，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四大高手和凌逸月。


    等她目光再次转回，落在墨衣身上时，却笑了出来：“我只能说，我看见杜若时，他确实还剩一口气。但给他致命一击的人，不是我。”


    秦玉竹之所以笑，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绝望。


    她已知道，今日她必死。


    人在绝望之时，除了笑着面对死亡，她还能做什么呢。


    “秦掌门、事到如今，你该知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墨衣颤声道，“到底是哪些门派联合一起屠灭了墨家机关城？”


    秦玉竹听她这么问，脸上的笑意更浓，“你既然是望月楼的楼主，大约已经查出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望月楼四大高手都在这里，秦玉竹要是再猜不出墨衣的另一个身份，那她这么多年的掌门，就算是白当了。


    “我见到杜若时，他已经被人从背后捅了数剑，若不是他信任之人，谁会将他的后背，放心交给别人？尤其，还是在墨家机关城陷入危急的时刻。”秦玉竹又道。


    秦玉竹的言下之意，墨衣自然明白。


    且不说江湖各门各派与墨家机关城相交甚少，他们也都不知道进去墨家机关城的方法。


    进去墨家机关城的方法，只有和墨家机关城交好的四大世家和风雪山庄主人知晓。


    秦玉竹虽未明说，却已等于点明当年墨家机关城灭城一事，有和墨家机关城交好的人参与。


    “秦掌门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知道望月楼能查到的事情，远超过你们的想象。当年在江湖上传扬墨家机关城内有秘籍和宝藏，引得江湖众人蠢蠢欲动的，可不就是你吗？”墨衣冷哼一声，“你虽不是灭城的主谋，却是灭城的怂恿者和帮凶，你难道比他们就高尚许多？”


    秦玉竹不再反驳，因为墨衣说的是对的。


    当年是她鬼迷心窍，撺掇江湖中人去抢墨家机关城的秘籍和宝藏。


    江湖众多门派一呼百应，许多门派都有参与其中，甚至就连墨家机关城所在的谷外也聚满了帮派。


    进去墨家机关城的那一刻，对于墨家人来讲是至暗时刻，但对于江湖中人而言，却是难得的翻身机会。


    不管他们是得到了墨家的宝藏还是墨家的秘籍，总有机会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成为一方霸主，甚至之后能称霸武林，也犹未可知。


    说起来，要不是靠着从墨家机关城中掠夺而来的财物，她又哪里有那么多的资金，能支撑起这么大一个月见门。


    秦玉竹本以为墨衣哪怕要替墨家报仇，在动手前也会有犹豫，哪怕只是片刻。


    她没想到，墨衣出剑迅速，她只看见剑光一闪。


    下一秒便觉心脏抽痛，还来不及反应，她的第二剑就已刺下。


    她似是刻意瞄准过，连刺几剑都未伤到她的要害。


    等墨衣收了剑后，秦玉竹已躺在血泊中。


    她能清楚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也能看见月见门后院依然闪亮的夜明珠。


    不知过了多久，当周围都安静下来后，秦玉竹的意识才渐渐模糊。


    后院中的弟子陆续醒来，当他们看见秦玉竹满身是血躺在亭内时，早都落荒而逃了。


    临死之前，她才想明白，为何刚才墨衣出剑不直接要了她的命。


    原来她不击中她的要害，给她留了一口气，是想让她体验杜若的感受。


    墨衣将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因为知道她不是给杜若致命一击的人，所以才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


    但因为她对杜若见死不救，她也要惩罚她体验这样的感觉。


    看着门中弟子一个个背着包袱从她跟前经过，偶尔有人瞥她一眼，有的甚至连眼神都不屑再给。


    很多弟子临走前，还不忘抠下一颗夜明珠带走。


    一颗夜明珠能换不少钱，他们哪怕日后做平头百姓，也能用这些钱做点儿小买卖。


    秦玉竹眼睁睁看着后院从光亮变得暗淡，地上的夜明珠早已没了，有胆子大的径直到了她所在的亭子里，拿起夜明珠就跑。


    第一个人这么做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很多弟子纷纷效仿。


    没多久，亭子里的夜明珠也都被拿完了。


    光线一暗，有人出亭子时，大概是没看见她，一脚就踩在了她身上，秦玉竹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喊疼了。


    她的血都快流干了，整个人早已麻木。


    那么多路过她身边的弟子，甚至进到亭子里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想着，看看她还有没有呼吸，还能不能救一救。


    都怪她平日里不将门派弟子当人看，而是把他们当成凸显自己地位的附属品。


    之前她仗着一身武艺，再加上门派的财力，自然有人愿意替她打杂，哪怕受点儿气。


    如今她已奄奄一息，月见门所拥有的财富也被尽数瓜分。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门派，马上就要不复存在。


    还真是失败啊。


    秦玉竹心想道，不甘地闭上了眼。


    -


    月见门掌门秦玉竹惨死于门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丽江城的街头巷尾。


    起初很多人还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前一日，还有人在街上遇见过她，怎么一转眼，她就死了？


    这种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最先收到消息的，自然还是与丽江相隔不远的城镇。


    兰溪城中，叶尘桑收到弟子送来的线报，说丽江城的月见门掌门秦玉竹已死，月见门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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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夕间颠覆。


    叶尘桑大惊，明明在大约一个月之前，他还曾经受到秦玉竹的召集，去到过丽江城东，堵在落云岛之外。


    更近的来说，六月十五日，也就是不久前，明明他们还一起参加了望月楼的聚会。


    那个时候，秦玉竹看起来还好好的。


    最令他惊讶的是，以秦玉竹的武功，江湖中难有敌手。


    谁能这么轻易就杀了她？


    叶尘桑想起不久前收到过秦玉竹的来信，她在信上说怀疑紫藤山庄、九顾帮和七寒门的事情，与雪衣和凌逸月脱不了干系。


    她信上提到，这些门派颠覆之时，恰巧雪衣和凌逸月就在它们对应的城中。


    之前他就觉得秦玉竹想多了，雪衣不会武功，凌逸月作为影组织的少主，与墨家并无交集，没有帮墨家报仇的理由。


    如今丽江城的月见门颠覆，不久前才传出雪衣和凌逸月在凉州城的消息。


    凉州距离丽江，何止千里之遥？


    就算他们快马加鞭，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就赶到丽江城中。


    这么看来，此事多半和雪衣、凌逸月无关。


    只是如果不是他们，会是谁呢？


    一旦将雪衣和凌逸月排除，叶尘桑更没了头绪。


    他忽然感觉，有寒意从脚尖往上涌遍全身。


    无论是之前血番门被人偷袭，到后面雀鸟阁大火，之后再到紫藤山庄、九顾帮、七寒门，如今又是月见门......


    能一夕之间就令一个门派颠覆，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未免太过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们至今都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消息。


    现下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此人是为了墨家机关城报仇而来。


    他所针对的，全部都是当年参与过或是间接参与了此事之人。


    血番门和雀鸟阁都是当年守在墨家机关城谷外的门派，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屠灭墨家机关城之事，却也实实在在将逃出谷墨家子弟给杀了。


    叶尘桑思及此处，更觉周身寒意翻涌。


    “掌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弟子问道。


    “这几日，你们加派些人手在兰溪城中好好巡查，若是看见可疑之人便将他抓来询问。”


    “是。”


    弟子应声退下了，目送他离开后，叶尘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敌在明，我在暗。这场仗可不好打啊。”


    -


    公孙谦在凉州城没有得到雪衣的消息，反而前几日在凉州城外遇见的燕荇，像是遇见了急事，先一步离开了凉州。


    他不死心在凉州城又多待了几日，想着或许能得到些消息。


    没想到，是有消息传来了。


    但却不是关于雪衣的消息，而是丽江城的月见门被灭的消息。


    凉州城的七寒门刚被灭不久，远在千里之外的丽江城中月见门也被灭了。


    这很难说是一人所为。


    毕竟间隔的天数太少，距离又那么远。


    公孙谦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写信给公孙百尺，询问他下一步该如何做。


    是继续守在凉州城中，还是去到别处，又或是回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