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看清沙烈的动作，胸口便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沙烈看都没看他一眼，勒住马，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战场。


    他的视线掠过苏瓷那辆被护卫们围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眉头狠狠一皱。然后，他的目光在车队后方的一辆不起眼的板车上停住了。


    板车上，青禾小脸煞白，死死抓着车沿，另一只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把从护卫那里要来的**。她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里满是恐惧，可那握着**的手，却没有半分松动。


    四目相对，沙烈那双暴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及的复杂情绪。


    他猛地调转马头，对着那边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待在车里别动！没用的东西！”


    骂完，他胸中的那股邪火仿佛烧得更旺了，再次催马，杀入了敌群之中，比刚才更加凶狠，更加疯狂。


    青禾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泪差点掉下来，可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却莫名其妙地落了地。她看着那个在敌阵中横冲直撞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凶”，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马车内，苏瓷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分毫。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眼前这片瞬息万变的修罗场。


    沙烈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敌人的所有部署。她知道，这一局，她已经赢了。


    “守住车驾，保护青禾。”她对身边的卫队长低声吩咐，“不必参战，保存实力。”


    卫队长领命，指挥着护卫们将防御圈收得更紧，将苏瓷和青禾的车辆护在核心，冷眼旁观着苍狼卫对那群南朝**的单方面**。


    峡谷之内，被石墙堵住去路的乌雅，也第一时间听到了谷外那熟悉的喊杀声和沙烈的怒吼。


    她愣住了。


    沙烈怎么会来？他为什么要来？


    但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看着眼前那些同样听到动静，军心已经彻底崩溃的叛军后队，乌雅眼中寒光一闪。她翻身上马，振臂高呼，声音清越，响彻峡谷。


    “沙烈少主已至！你们的主子早已抛弃你们，做了南朝人的狗！”


    “现在，放下武器，随我杀出去，向少主请罪！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降者不杀！”


    这番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困的叛军们看着谷外那面倒卷的苍狼王旗，再看看眼前这个浴血而立的女首领，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


    “我们降！我们降了！”


    “乌雅首领！我们愿随你杀敌，戴罪立功！”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最后的犹豫。乌雅没有半分迟疑，迅速收编了这批降兵，调转方向，竟带着这支刚刚还在生死相搏的队伍，朝着被封死的谷口冲去。他们要用人力，搬开那些巨石，杀出去，向新的王，献上自己的忠诚。


    谷口外，战斗已接近尾声。


    那名南朝**的头领眼见大势已去，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疯狂。


    任务失败，他回去也是死。但若是能拉着大宸的皇后同归于尽，那他背后的将军，或许还能保住他的家人。


    他眼中闪过一抹死志，从地上一跃而起，避开一名苍狼卫的劈砍，不顾一切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淬毒的短刃，如同一条毒蛇，直扑苏瓷的马车！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几名南朝护卫虽然拼死阻拦，却依旧被他用同归于尽的打法，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苍狼卫们正在清剿残敌，距离太远，鞭长莫及。


    电光石火间，那头领已冲至马车前，一把掀开了厚重的车帘！


    “死吧！”他狞笑着，将手中的毒刃刺向车内那个模糊的身影。


    可迎接他的，不是女人的尖叫，也不是慌乱的躲闪。


    车帘被掀开，露出的，是苏瓷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车门口，腹部高高隆起，让她看起来脆弱不堪。可她的手中，却握着那枚细长的银针，闪着幽微的寒芒，针尖，正稳稳地抵在自己白皙的脖颈大动脉处。


    “你敢再进一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的将军，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和苍狼王永世的追杀。”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威胁。但这一次，赌注是整个北狄与大宸的未来。


    **头领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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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脑中一片空白，进退维谷。


    就在这凝滞的一瞬间，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一支黑色的羽箭，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道，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身上皮袄的领子，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的车厢木板上！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脖子被衣领勒住，几乎窒息。


    他骇然回头。


    沙烈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他身后，手中那张巨大的角弓还保持着射击的姿态。他那张俊美而狂傲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半分平时的戏谑，只剩下山崩海啸般的杀意。


    他缓缓放下弓，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那双在黑夜中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头领那只还举在半空的手。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而残忍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把你的脏手，从老子的东西上，拿开。”


    沙烈的话音不高，却比战场上任何喊杀声都更具分量。


    那名南朝**头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被羽箭钉在车厢上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得一干二净。


    沙烈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上前一步，伸手，以一种慢得令人心悸的速度，抓住了那头领握着毒刃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头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淬毒的短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沙烈松开手，看也不看他，仿佛只是碾**一只蚂蚁。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安坐在车门口，手持银针，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的苏瓷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沙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狂怒、后怕、以及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交织在一起。


    这个女人，这个总是让他感到憋闷和失控的南朝女人，又一次，用她自己的方式，在他的地盘上，搅动了风云。


    “下次再敢自己跑出来送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又干又硬，“老子就把你绑在帐篷里，腿给你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