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皇帝萧远将一本**奏折掷于案上，龙颜震怒。


    “徐爱卿，你给朕说说，这萧执将丞相扣押在南疆军营，究竟是何用心？！”


    徐修远躬身而立：“回陛下，臣以为，宁王此举确有冒进之处，但细想之下，或有深意。”


    “哦？”皇帝抬眸，示意他继续。


    “赵丞相乃陛下派去的督军，如今南疆战事刚平，大越新王初立，边境局势未稳。宁王殿下将赵丞相留在军中，或有借重丞相之名，震慑宵小之意。”


    皇帝的脸色稍缓。


    徐修远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起：“只是……赵丞相与太子殿下一向过从甚密，朝野皆知。如今他被宁王扣下，朝中便有些流言，说宁王此举，意在敲山震虎，是想借此打压东宫。臣以为，此等流言，于国体无益，于皇家亲情有损。”


    他顿了顿，抬起头，一身的清正。


    “臣恳请陛下早日下旨，召宁王与赵丞相回京，当面对质。一来可平息朝野非议，二来，也可让宁王与太子殿下，冰释前嫌。”


    皇帝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直的年轻臣子。


    赵文谦是太子的人。


    这件事，他知道。


    可从徐修远这个出了名的“直臣”口中说出来，分量便完全不同。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朕，知道了。”


    “你退下吧。”


    “臣，告退。”


    徐修远退出大殿，殿外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知道，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回到徐府，还未进门，管家便一脸惊惶地迎了上来。


    “少爷！不好了！少夫人她……她在街上被昭月郡主给打了！险些……险些动了胎气！”


    徐修远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院。


    苏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左边脸颊上，那一道五指红印还没消。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


    心疼地看着苏瓷。


    医师已经来看过，说胎儿无碍，只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可他知道，受惊的，何止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倒出一些清凉的药膏在指尖。


    “我帮你上药。”


    他俯下身，想将药膏涂抹在她红肿的脸上。


    苏瓷的身体，却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向后缩了一下。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过了一会，徐修远收回手，将药膏放在床头。


    “你自己来吧。”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夜。


    书房里，灯火通明。


    两个跟着苏瓷出门的老妈子跪在地上。


    “……少夫人说在房里闷，想去街上买些东西……谁知道就碰上了昭月郡主……”


    “……郡主不问青红皂白，就……就打了少夫人……”


    徐修远端着茶盏。


    “她去街上，都买了些什么？”他看似随意地问。


    一个老妈子连忙回道：“少夫人没买什么金贵东西，就……就在菜市口，为了几文钱的白菜，跟菜贩子磨了半天……”


    另一个也补充道：“是啊是啊，还看上了一根五文钱的木簪子，还没来得及买，就被郡主给……给搅了……”


    几文钱的白菜？


    五文钱的木簪？


    徐修远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


    他笑了。


    买东西恐怕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晚膳，被送到了苏瓷的房里。


    徐修远亲自端着一碗安神的汤药，坐在了她的床边。


    “今天在集市上，都听到了什么？”他舀起一勺汤，轻轻吹凉，递到她唇边。


    他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苏瓷没有张口，只是看着他，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便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我错了……”


    她哭得像个犯了错，却又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就是……我就是想知道他……他还活着没有……”


    “我以后再也不去了……我再也不出门了……我就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再也不去想了……”


    “你别生气……求求你……”


    她哭得双肩颤抖，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徐修远的心，瞬间乱了。


    他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冷硬，所有的不快，在她决堤的眼泪面前，溃不成军。


    他慌了。


    他一把将汤碗放在旁边，将那个瑟瑟发抖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笨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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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是我不好，我不该问你……我不该逼你……”


    “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你想知道什么，我派人去给你打听，好不好？你别自己去了，太危险了……”


    苏瓷在他怀里，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细细的抽噎。


    她没有回答。


    只是将脸埋得更深。


    苏瓷哭了很久，哭到最后，累得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徐修远抱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怀里的人很轻，缩成小小的一团，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小脸上那道指印，颜色似乎淡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床上，拉过锦被替她盖好。


    可他的手，却没有收回。鬼使神差地，他脱了外袍和靴子，极为轻缓地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同床共枕。


    他知道，她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


    他也知道，她此刻的顺从，或许只是走投无路下的权宜之计。


    可那又如何？


    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认了。


    这一夜，徐修远几乎没有合眼。


    天刚蒙蒙亮，他便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他拿起那瓶药膏，指尖沾了一点，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涂抹在了她红肿的脸颊上。


    睡梦中的苏瓷似乎感觉到了那股清凉，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没醒。


    “好好休息。”


    他低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内院。


    苏瓷醒来时，天已大亮。


    丫鬟端着热水和早膳进来，态度比往日恭敬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少夫人，您醒了。这是厨房刚炖好的燕窝粥，少爷吩咐了，让您趁热用。”


    苏瓷“嗯”了一声，任由丫鬟伺候着梳洗。


    她从铜镜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红印已经消散大半，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粉痕。


    她利用了他的心软和愧疚，暂时得到了安稳。


    可这样的安稳，又能撑得了多久？


    她正心绪不宁地用着早膳，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少……少夫人！不好了！”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府门口……府门口来了个……来了个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