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白尘想了想，脑海中的记忆空无一物，除去一些若即若离的能力，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慕尘闻言，望着面前的男孩，忽地又道：


    “你是从域外而来的，对吗？”


    林白尘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李慕尘又低声询问道：


    “那……你跟我走，如何？”


    她自幼热衷于探索未知，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先是圈外，而后又是域外。


    不管眼前这个孩子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会是自己探索域外最珍贵的宝物。


    至于能维系多久，这个时候思考这些也太过于奢侈了。


    “我可能知道你的过去，和我走吧。”


    李慕尘又说了一遍。


    林白尘并未拒绝。


    七星的指引告知他面前的女人的确与自己有关，他对当下的世界也是一无所知。


    此刻的他内心极为纯粹，也没有太多的防备与猜忌，便点了点头。


    李慕尘见状，问道：


    “嗯，跟我走的话，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白尘。”


    林白尘忽地开口道：


    “我叫白尘。”


    听到他的声音，李慕尘愣了下，看向面前孩子，半晌，才道：


    “好，那就叫你白尘了。”


    她看着面前稚嫩的孩童，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极为肯定地说道：


    “你叫白尘。”


    ……


    【第二年，你被李慕尘收养了。】


    【她待你极好，倒不说好到过分了，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好到似乎并不是在对待一个人，而是某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她时常会问你一些关于域外的事情，可惜，你一无所知。】


    【你只是指着天空，说道：】


    “你看到天空上的七星了吗？它们就是我。”


    李慕尘仰头看天，蓝天白云，没有看见星星。


    【第三年，李慕尘叮嘱你，要小心狐狸，尤其是涂山的狐狸，见到折耳狐，一定要跑。】


    【她说这话时，极为严肃，似乎只要你遇见了这样的狐狸，她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点头答应了她。】


    偏僻的小镇。


    绵延无边的夜色中，周围如同陷入了沼泽般的死寂。


    在隐约可见的星光下，两道身影缓缓显露。


    “白尘，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心魔历劫一事吗？”


    李慕尘牵着林白尘的手，望着寂静的小镇，问道。


    “记得，修士，有心魔，度过难关得寿元，失败了就是天劫惩罚。”


    林白尘想着李慕尘的教导，淡淡回复道。


    “嗯，没错，就像你说得那样。”


    走在林白尘身前的李慕尘忽然停下了脚步，平静地说道：


    “但是，人心总是贪婪的，心魔历劫一次比一次难，延续寿命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所以，有人想出了一种办法，牺牲自己一半的灵魂给心魔，实现半同化，逃过天劫。”


    说到这里，她不屑的笑了笑：


    “多么原始而又愚蠢的做法，献出一半的灵魂与让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有何区别？”


    “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们用自己一半的灵魂和心魔达成了交易，用别人的灵魂来供养他们延续寿命。”


    话语之间，一阵阵平缓的脚步声悄然响起。


    李慕尘倒是不在意，仍旧给林白尘做着科普：


    “这种人，修士一般称他们为入魔者。”


    “也就是这些人。”


    说着，她话语一顿，指向了面前荒废的小镇。


    月光之下，一具具行尸转动着森白的眼珠子，猛地朝着李慕尘看来。


    下一刻，他们便似疯了般的猛扑了过来。


    李慕尘摇了摇头，手掌轻轻一挥，金光似绸缎般飘飞了出去，将那些行尸打了个粉碎，微微叹了口气。


    “低劣的技术。”


    “论这点，我肯定比不上您这位大人。”


    一道沉闷的声音忽地自地下传来，却看不见来人。


    林白尘好奇地踩了踩了土。


    “呵，直说吧，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李慕尘倒也不在意，直言问道。


    “嘿嘿，东西在我这，但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您要这种东西干什么？”


    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传闻，这是山海画师的山海真迹，神秘莫测，但，我到手了这么多天，发现它只不过是一幅画罢了。”


    “您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李慕尘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


    “交出来。”


    “哈！老家伙，你真以为我怕了你！我为了这个玩意，被水灵一族追杀了大半辈子，你一句话就让我交出来！？”


    地下的声音便变得愤怒了起来，地面摇摇晃晃，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一百个人的灵魂！一个不能少！”


    李慕尘摇了摇头，缓慢吐出了两个字：


    “愚蠢。”


    “愚蠢？我还有三天就要魔化迎接天劫了，我也不怕些什么，你就说给不给！”


    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威胁。


    李慕尘冷笑一声：


    “仗着黄泉族的遁地术，就无所畏惧了吗？”


    可话刚说完，她脸色一变，身边正在好奇打量着土堆的林白尘猛地被地下钻出的一触手捆了起来。


    “现在，才是无所畏惧。”


    “如何，能给我一百灵魂吗？”


    李慕尘看着即便被捆住也丝毫不胆怯，甚至还略感新奇的模样，有些无奈：


    “松开他。”


    “哈？早就听说您近些年收养了个人类孩童，珍爱得不得了，果然如此啊。”


    “一千人的灵魂换这个男孩的命和那幅画，如何？”


    地下的声音变得有恃无恐，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一千灵魂，你是要杀人，对吗？”


    此刻，一直沉默的林白尘问道。


    地下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平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啊，不然呢？”


    “不过，不是我杀人噢，是你杀的，为了救你，那位大人必须杀一千人。”


    林白尘听到这里，忽地问道：


    “那我死了，是不是一千人就不用死了？”


    地下人一愣，问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但林白尘没有被他干扰，依旧自顾自在地说道：


    “或者，你死了，那么这一千人就不用死了？”


    地下人还未开口，就听到自己捆住的男孩点了点头：


    “我懂了。”


    下一瞬，血花飞溅，触手断裂，地面如同蛛网般开裂，随后崩坍。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声，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地下显露而出。


    那是一座流脓四溢，长满了青霉黄斑的尸山。


    散发着臭味的液体流遍全身，好似经历了千刀万剐般，血肉绽开。


    “我要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听到了稚嫩的声音，它那双被鲜血模糊了视野的眼睛缓缓向下看去。


    林白尘很平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宣告般地说着：


    “你好，然后，再见。”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碎肢如瓜熟蒂落，顷刻间从空中纷纷掉落，发出闷响。


    尚未凝结的鲜血顺着碎肢流淌，在地面上积成一滩血潭。


    林白尘就平静地看着，问道：


    “他是死了吗？”


    李慕尘惊疑不定地来到他身边，问道：


    “你想起来了？”


    “没有。”


    林白尘摇了摇头，盯着地上的惨景，说道：


    “我好像喜欢上这种感觉，这种给予他人死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