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寒风如同鬼哭狼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抽打在四合院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悲鸣。


    这样的鬼天气，整个四合院都死气沉沉，家家户户早早熄了灯，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用睡梦来抵御饥饿与寒冷。


    唯有中院，许大茂的家里，温暖如春。


    新砌的火墙烧得正旺，将整个屋子烘烤得暖洋洋的。桌上，一盘刚出锅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肉是上好的五花三层，肥瘦相间，被炖得软烂晶莹，浓郁的肉香霸道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娄晓娥正满脸幸福地给许大茂夹了一块最大的，柔声道：“大茂，快吃，刚炖好的，小心烫。”


    许大茂惬意地靠在椅子上，享受着这末日般的安宁与富足。


    这就是他要的生活！


    外面是地狱，家里是天堂！


    看着窗外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禽兽，再看看自己家里温暖的炉火与满桌的珍馐，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娄晓娥一愣：“这么晚了，谁啊？”


    许大茂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除了那条已经彻底垮掉，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老狗，还能有谁？


    “我去开门。”


    许大茂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脸上那副慵懒惬意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井无波的冷漠。


    他就像一尊即将审判罪人的神祇，缓缓走向门口。


    “吱呀——”


    房门打开。


    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


    门外，站着一个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枯槁身影。


    正是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满口仁义道德，自诩为“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八级钳工的体面？


    一张老脸蜡黄如纸，深深的眼窝像是两个黑洞，颧骨高高耸立，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他身上那件自以为还算体面的蓝色工装，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在寒风中咧咧作响，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根随时都会被吹断的稻草人。


    一股浓重的死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许大茂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呵，一条丧家之犬。


    终于，还是撑不住，爬到自己门前来了？


    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悔恨、绝望、不甘，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人，再也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训斥的放映员许大茂了。


    他是轧钢厂技术科、宣传科两手抓的许科长！是连杨厂长都要倚重的红人！是这个四合院里，真正说一不二的王！


    而自己呢？


    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许……许科长……”


    易中海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两个沙哑的字眼，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承认自己看了一辈子的死对头比自己强，比自己有本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叮！检测到来自易中海的深度悔恨情绪，浓度95%！情绪值+5000！】


    【叮！检测到来自易中海的绝望情绪，浓度98%！情绪值+8000！】


    【叮！检测到来自易中海的一丝……敬畏情绪，浓度15%！情绪值+2000！】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许大茂的脑海中响起，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爽！


    太爽了！


    这种将昔日高高在上的伪君子，彻底踩在脚下，让他从灵魂深处对自己产生恐惧和敬畏的感觉，比直接打他一顿要爽一万倍！


    许大茂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要欣赏。


    他要好好欣赏这条老狗，是如何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将他那可笑的尊严和骄傲，亲手撕碎！


    许大茂的沉默，在易中海看来，是比任何羞辱都更可怕的压力。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拿出点东西来，恐怕连这个门都进不去。


    他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四四方方的东西。


    那油布的边角，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可见其主人对它的珍视。


    易中海一层一层地揭开油布，露出了里面一本厚重发黄，封皮都起了毛边的笔记本。


    他用那双枯树枝般的手，捧着这本笔记本，像是捧着自己一生的心血和灵魂，缓缓地，艰难地，递到了许大茂的面前。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


    “许科长……我……我错了！”


    “我这辈子，自以为是，自诩能看透人心，结果……我看了一辈子的傻柱，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我看了一辈子的你，把你当成院里的祸害，结果……你才是真正有本事，有担当，能成大事的人！”


    “我……我易中海，瞎了眼啊！！”


    说到最后，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他那如同沟壑般的皱纹，滚落下来。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许大茂。


    “这……这是我当了一辈子钳工，从一级到八级，所有的技术心得，所有的图纸笔记，我一辈子的心血，全在这里面了！”


    “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我……”


    “我只求你……求你收下它！别让它……跟着我这个老废物，一起烂进土里！求你了！”


    话音落下，易中海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竟然就要当着许大茂的面，“噗通”一声跪下去！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膝盖，来为自己一生的愚蠢和错误，做出最终的忏悔！


    也为自己这身即将失传的本事，求一个传承！


    许大茂眼神一凛，但没有动。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这条老狗，把所有虚伪的道德外衣全部扒光，赤裸裸地跪在自己面前，为他曾经的傲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才是对一个伪君子，最极致的惩罚！


    看着门外形容枯槁，即将跪倒在地的易中海，许大茂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只有胜利者俯瞰败犬的冰冷。


    他缓缓伸出手，却没有去扶易中海，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旧时代的残党，就该有残党的样子。


    而他，许大茂，将亲手接过旧时代的权柄，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