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偷吃，我们单位同事吃了，味道沾我身上了。”陈红旗一脸严肃，“再说了，我就算真的吃了又如何？你想要吃，那就去上班挣钱，少他娘的在这里盯着我。”


    陈红卫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哥哥，“所以，你承认你偷吃了。”


    “怎么，要报警把我抓起来吗？”


    陈红卫被他这死不要脸的态度呛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这才指着陈红旗道：“大哥你很好，很好，咱走着瞧。”


    他总会考上大学的。


    等到了那一天，等他陈红卫光宗耀祖的那一天。


    就算大哥跪地上苦苦哀求，陈红卫都不会看他一眼！


    绝不！


    ……


    陈新华不聋也不瞎，当然听到了兄弟间的争执。


    但他只觉得心烦。


    他不喜欢管这种事，过去都是余佩兰来处理。


    作为一家之主，陈新华只需要在孩子读书上进这件事做一些重大决定就好。


    琐事不需要他费心。


    但两个儿子吵吵嚷嚷的，他不可能假装听不见置之不理。


    陈新华叹了口气，正打算出去。


    叶知秋喊住了他，“余佩兰被研究所聘为荣誉所长了。”


    声音轻轻的。


    陈新华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叶知秋看着他，“我说，余佩兰被研究所聘为荣誉所长了。”


    这两天陈新华早出晚归，压根没听到消息。


    但叶知秋今天已经去研究所那边确认了这个消息。


    是的。


    余佩兰被省八所聘为荣誉所长了。


    她找顾卫江想要用顾卫江的身份对四机部施压。


    但顾卫江拒绝了。


    叶知秋竟然没有半点办法。


    怎么办呢。


    她想不到任何办法。


    可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块炙热的炭，在她心口放着。


    把她的血肉烤的模糊一团。


    叶知秋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扭曲的面目全非。


    今天一直有人问她，余佩兰怎么就成了荣誉所长。


    这是不是将来能安排孩子进研究所工作啊。


    叶知秋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样的表情，又是怎么回答的。


    总之，她心里头十分煎熬。


    必须把这口恶气发泄出来。


    哪怕会伤害到陈新华，叶知秋也顾不上了。


    不这么做，她自己会被伤害到体无完肤。


    陈新华觉得他像是听到了一个离谱至极的事。


    怎么会这样呢？


    余佩兰何德何能，她怎么就跟研究所搭上了线，甚至成为荣誉所长。


    该不会，将来还能当什么荣誉会长、荣誉主席吧？


    不可能。


    绝无这种可能。


    他可真是太清楚余佩兰的斤两了。


    她是挺勤快的，但也仅限于做点家务种点庄稼。


    跟研究所，八竿子打不着。


    老余家祖坟冒青烟也凑不出一个人能进研究所。


    怎么就成了荣誉所长呢？


    “不可能，你别乱说，这玩笑可不好开。”


    叶知秋瞪大了眼，“我为什么要跟你开这个玩笑，冯闻道昨天亲自来报喜了，你不信去问胡同里的其他人。”


    陈新华已经顾不上分辨叶知秋眼中露出的凶光了。


    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想不出是为什么，只剩下嘴上喃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


    难不成余佩兰还有本事，串通整个省八所来骗她？


    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谎言终有被拆穿的那天。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这就是真相。


    不能再真的真相。


    “你知道，余佩兰为什么能当这个荣誉所长吗？”


    陈新华觉得此刻叶知秋的眼睛特别大，像是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似的。


    “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陈新华选择逃避。


    他一点不想知道为什么。


    这跟他没关系。


    “知秋，这事和我们无关，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好好把红璋抚养长大。”


    儿子才三个多月。


    那是他们的希望。


    红旗是个自私的，每时每刻都在为他的小家庭考虑，压根没有长子的担当。


    红卫被余佩兰宠坏了，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考大学，可他的心态早就崩了，就算明年也考不上的。


    红玉是嫁出去的女儿，陈新华不想多说什么。


    至于红英……


    那孩子最近谁都不爱搭理，每天吃完饭把碗一推就回房间去了。


    陈新华有心想要管教，但被叶知秋阻拦了，说孩子现在还小，想不通很正常，别逼她。


    但这四个孩子，都没指望了。


    现在对陈新华而言，好好抚养这个上天恩赐的孩子。


    将红璋抚养成人，到那时候他也退休了，可以与叶知秋安享晚年。


    余佩兰是死是活，过得好与坏，都跟他们没关系。


    但叶知秋不怎么想，“怎么没关系，你知道余佩兰为什么能当这个荣誉所长吗？其实原本那是我的，我的。”


    她说起来就笑了，“明明我距离这个位置更近一步，可为什么是我被单位解雇，余佩兰名利双收？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新华不想知道。


    真的，他觉得叶知秋现在很不对劲。


    “知秋。”陈新华抓住妻子的双臂，“红璋该睡觉了，哄孩子睡觉吧。”


    叶知秋甩开他的手，“因为研究所经济困难，余佩兰借给研究所钱了。你知道吧？当时我让你去帮我借钱，你不用心，不然那个荣誉所长就是我的，不，我甚至能直接当副所长。”


    比起那个荣誉头衔，副所长是实打实的职务。


    “将来我能把你的儿女都安排到研究所去工作，哪怕是去做些杂活也比去后厨洗碗体面。”


    “可陈新华，你不上心，你没能给我筹到钱，你现在后悔了吗？多好的机会啊，本来就在你手边，你愣是放过了，你觉得你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她的话像是锋利的匕首，一下下的戳向陈新华。


    想要把这个枕边人戳得满目疮痍。


    那样伤口里流出血水与脓水，她才觉得自己心里头好受一些。


    不然，凭什么是她忍受这一切痛苦呢？


    既然她下了地狱，那陈新华必须与她一起沉沦在这炼狱之中。


    永远的懊恼与痛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