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他那挂着肉的脸颊。


    “当兵的保家卫国，很伟大。但红岸，妈希望你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不违法犯罪做些十恶不赦的事情，你哪怕就是个小废物，妈也无所谓的，知道吗？”


    余佩兰上辈子见过这孩子临终前的样子。


    骨瘦如柴，一个劲儿的说“我不是小偷”。


    没什么比年纪轻轻就没了更悲凉的事了。


    所以这辈子，哪怕红岸是个小废物也无所谓。


    她能挣孩子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给他做最好的安排。


    总之，只要这孩子过得开心就好。


    这样或许不是合格的父母，合格的母亲会引导孩子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可人哪能全然理性呢。


    起码对红岸，余佩兰始终有诸多愧疚。


    什么是正确的事她不在乎，对她而言不偷不抢不违法犯罪，这就是好孩子。


    至于能不能成为伟大的科学家，大写的人。


    这真的不重要。


    余佩兰打趣道：“再说了，难不成我喜欢天上的星星，你也给我弄来一个？”


    “星星很大，我弄不来，但我可以去当天文学家发现新的行星，以妈你的名字命名，我还可以去当宇航员，登陆太空，捡一块天上的石头带回来给妈。”


    “宇航员？”余佩兰想了想，国内送宇航人上天那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


    等着能走出飞行舱，又要再过十几二十年。


    那时候红岸怕是年龄大了，没办法执行任务。


    红岸不假思索，“没关系的，我回头结婚生孩子，让他们来执行这个任务。”


    “孩子要是不行，那就孙子来。”


    余佩兰看着这孩子给子孙后代交代任务，忍不住大笑起来，“古有愚公移山，现在有红岸上天，我家小子出息了哟。”


    余佩兰拍了拍他的背，“行，那咱就争取当个宇航员，妈给你提供最好的条件去读书。”


    少年的梦想几经变化。


    他想过当老师，当医生，当兵，当大车司机。


    但有一个梦想始终不变，那就是让母亲开心。


    “妈我给你捶捶肩膀。”红岸早就把作业写完了，今天的课外阅读也完成，甚至还多读了一篇英语短文。


    他这会儿十分殷勤。


    书房里都热闹极了。


    余国美听到书房里的动静，咬了咬笔头继续做作业。


    都姓余，怎么红岸就那么聪明，什么都一听就会。


    她得费老鼻子的劲儿才能想明白呢。


    不过想到国安比自己更笨，国美就松了口气。


    表弟的聪明固然令她沮丧，但堂弟的愚蠢让她松了口气。


    起码，自己不是最笨的那个。


    余佩兰的副食品在十一月中旬顺利开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帽儿胡同。


    叶知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奶瓶从手里滑落。


    甚至于孩子都险些跌落到地上。


    “红璋他妈，你没事吧？”


    叶知秋缓缓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可不是嘛，不过听说这也不是她的厂子，是农业厅的。也不知道余佩兰给农业厅的领导下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那么重用她。”


    邻居絮叨着走了。


    怎么可能不羡慕呢？


    曾经那个连正经工作，甚至连户口都没有的余佩兰，如今成了领导。


    管着偌大的农扬，手底下上百号人不说，又搞了副食品厂。


    前几天招工的时候，她娘家亲戚去应聘，没应上，回来跟家里说了这事。


    想着要她去找余佩兰说说情，毕竟曾经是一个胡同的邻居。


    可她竟然压根没见到余佩兰。


    说是去研究所开会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总之这事情没办成。


    邻居在娘家那边略有些抬不起头来。


    又不甘心，就来跟叶知秋絮叨这事。


    嘿，她不开心，总要拉个垫背的嘛。


    瞧，叶知秋不就险些摔了孩子。


    她接下来怕不是还要去闹呢。


    闹吧闹吧，闹的越大越好。


    可惜这会儿陈家那几个孩子都不在，不然让他们知道余佩兰现在这么有能耐。


    还能看到陈家的好戏呢。


    不过不要紧。


    胡同里多说两句，不信传不到陈红旗他们耳中。


    事实上，还没等胡同里的嘴皮子发威。


    陈红旗就先知道了。


    毕竟副食品厂招工这种事情，不算小事。


    城里头现在找工作的人多。


    僧多肉少咋办？


    总是有聪明人总想着托关系先进一步。


    而陈红旗，就是那个关系。


    对此，陈红旗有一万句脏话要说。


    他要是说话管用，自己就去了。


    去副食品厂当太子爷，不比这里当工人强？


    是的，陈红旗在前阵子的车间提拔中落选。


    没能够当上他的小组长。


    车间主任并没有给出解释。


    陈红旗试着去找，但苗建华一黑脸，他就不敢再说什么。


    在苗建华身上花的钱，只能打水漂。


    前途无望，陈红旗本来就烦躁。


    回到家，汪曼春总是晚上抱着他的胳膊念叨着志远，让陈红旗更心生绝望。


    那仿佛是过不去的一个坎儿，更别提家里头还有个没百天的陈红璋，总是提醒着妻子，曾经你也有过一个孩子。


    有时候陈红旗也在想，觉得干脆搬出去算了。


    眼不见心不烦，这样或许汪曼春就不会总盯着叶知秋的孩子看了。


    可搬出去万一没用呢？


    到时候花了钱却没什么好转，那岂不是白花钱？


    陈红旗也不是心疼钱，但汪曼春现在这样子，他还想着攒钱给她去看看，总是想要省点钱啊。


    要是妈愿意帮自己就好了。


    陈红旗听说了，他妈赚了不少钱。


    可她宁愿带着赵金枝一块赚钱，都不想搭理他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生他的气。


    陈红旗是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关键是来打听的同事还很多，拒绝了人家觉得你在摆架子。


    可不拒绝陈红旗也没法子啊。


    他还能做他妈的主不成？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点，陈红旗从没有那么动作迅速的离开车间。


    “陈红旗咋了？这么快赶着去投胎？”


    同事的议论声他充耳不闻。


    但陈红旗刚出车间门还是被人给喊住了，“陈红旗同志是吧？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