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衣服。


    余佩兰离开省城时虽然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但这节骨眼的气温变化无常，还是预备两件厚实点的衣服更稳妥。


    余佩兰瞧着那足足一坛子咸鸭蛋。


    再看了那一坛子酸辣豆角。


    真难为人带过来。


    她留下几个尝一尝家乡的味道，其余的就分给黄光远。


    他家里孩子多，媳妇又病弱干不了重活，再加上老家还有爹娘奉养。


    可不是期盼着升职加薪，多多赚钱嘛。


    黄光远抱着俩坛子，嘴都合不拢了，“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不好都拿走。”


    孙巧兰低头笑，那你倒是松手啊。


    如今出差，拿着农扬发的基本工资，又有出差补贴，军区这边也会给他们发每日津贴。


    一个月下来工资倒是比在农扬工作时还要多上三分之一。


    难怪大家都爱出差呢。


    男人出差就可以彻底把家里的事情丢下。


    即便媳妇跟其争辩时，也大可来一句：我出差了，怎么管？


    不要太理直气壮。


    当然，她的两个同事倒不是这种人。


    跟家里打电话时都温温柔柔的，军区每周发下来的津贴又都直接寄回家里，只给自己留下一点零用钱。


    倒是跟姐夫差不多。


    孙巧兰没把钱寄给母亲。


    寄过去了，大概也是母亲花掉去舅舅家充排面。


    然后被舅舅以各种理由借走。


    反正孙家没儿子，留着也不过是便宜外人。


    倒是舅舅家的儿子跟母亲一个姓，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家人也没见过表哥表弟表姐他们孝敬过母亲。


    但这种事，孙巧兰跟母亲说不通。


    她也懒得再说。


    自己的工资自己做主便是，至于将来怎么花，那是将来的事，现在还不用去细想。


    军区招待所陆陆续续住进了军属。


    不过军属们的对象不能来这边。


    毕竟女同志太多了，万一男的过来，干柴烈火的没控制住，让别人瞧见尴尬。


    至于跟余佩兰一块来的刘光明、郑建华两人，前些天也搬到军区农扬宿舍住了。


    男人皮糙肉厚对住的地方无所谓，有床有被子就好。


    更别提他们很服从安排。


    余佩兰一开口，就麻溜的应下，绝不给领导添麻烦。


    这天孙巧兰下班回来时，看到了招待所外面站着的女人。


    三十岁左右，驼色大衣里面裹着一件旗袍。


    不知道为什么，孙巧兰想起了台历上的那些女明星女演员。


    脑子里冒出了“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这么个词。


    许是孙巧兰多看了几眼，招待所的前台留意到，就跟她八卦起来，“这女的不要脸。”


    “啊？”


    “抢别人男人，我跟你说哦……”


    孙巧兰被这八卦惊着了，“可顾副军长，是副军长啊。”


    欺负副军长的姐姐，怎么可能？


    “那时候又不是，那会儿顾副军长还是营长呢，老首长刚去世没多久，他那个侄女又查出了痴傻，家里头乱糟糟的。”


    “听我哥说，就是觉得那时候的顾副军长挑不起大梁，后悔当初两家联姻了。”


    孙巧兰觉得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但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顾家当时没了顶梁柱，顾卫江的父亲去世，彼时顾卫江还只是营长，又是顾家唯一的男丁，需要照顾二哥的遗孀和孩子，以及怀着孕的三姐。


    而彼时常家前程光明，比顾家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常父当时刚提了军区参谋长，常立群本人虽然没出息，架不住他是常家唯一的男丁啊。


    顾卫苹和常立群结婚多年又无所出。


    常家这边肯定着急。


    常立群出轨是错，但谁让他在外面的女人肚子里有了消息呢？


    常父打了儿子，亲自押着儿子去顾家道歉。


    但也建议顾卫苹与儿子离婚。


    这让原本精神脆弱的顾卫苹开始疯疯癫癫。


    “听说当时顾副军长替他三姐答应了，然后离婚没多久就发现顾卫苹怀孕了。顾卫苹去常参谋长家找她前夫，但前夫压根不认，说肚子里是野种，把她又刺激了一通。孩子出生时又难产，她又没见到常立群，人彻底疯了。”


    “后来她带着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溜出了军区，说是去找孩子爸爸。等顾副军长把人带回来的时候，那孩子就没了，说是丢了，这些年顾副军长一直在找。”


    孙巧兰觉得顾卫苹也挺倒霉的，和常立群青梅竹马。


    结了婚，却因为迟迟没生孩子再加上家族有跌落的趋势，被夫家抛弃，疯了。


    结果疯了还念着狗男人，又把孩子丢了。


    而当初明知道常立群是有妇之夫，还与其交往的女人，如今却过得极为舒适。


    想想，就觉得命运挺不公平的。


    “听说就是因为那个小外甥丢了，顾副军长立下誓言，不找到孩子绝不成家。”


    孙巧兰有些唏嘘。


    母亲早逝，带着他长大的长兄牺牲在朝鲜。


    二哥去世没多久，父亲也病重去了，双胞胎姐姐被夫家抛弃。


    就连血亲的外甥也丢了。


    接连的打击像暴雨似的，扑头盖脸冲来。


    他都熬了过来。


    就是不知道，那个丢失了的小外甥还能不能找到。


    余佩兰感慨顾卫苹所托非人。


    即便是军区大院长大的又如何？


    在家族失势后，一样会被抛弃。


    对比起来，陈新华都算体面。


    起码没在大学毕业后直接跟她离婚。


    当然，这不代表陈新华就是个东西。


    两个臭垃圾罢了，难道还要分哪个更垃圾一些吗？


    不过余佩兰可算搞明白叶知秋怎么个情况了。


    “那那个小姑娘……”


    “你说顾副军长的小侄女呀？听桃花说，顾卫苹死了没多久，顾副军长那个寡嫂也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孩子脑子不好使，好像还有点羊癫疯，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大概活不到十岁，后来她好像十二三岁就没了。”


    十二三岁。


    那也就是跟现在的红岸差不多大。


    她没想到，顾副军长那般好气度，竟然也是苦过来的。


    不过到底是将门虎子，还是把跌落的顾家又给扶了起来。


    只是如今的顾家，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现在就是位高权重，怕也不如当初过得热闹。


    当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世上的十全十美到底是少的，即便军区的首长也不例外。


    她心生诸多感慨，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叮嘱孙巧兰道：“这事你听人说说也就罢了，别再乱跟人说，咱们到底不是军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