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七年，太极殿内，内侍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正在和房玄龄、长孙无忌商议事情的李世民，顿时面色一喜。


    “快，召太子觐见。”


    “对了，观音婢呢？也回来了吗？”


    “禀陛下，只有太子殿下回来了。”


    李世民的笑容，只持续到这句话。


    此前，太子李承乾曾经说出了，贞观十年皇后薨的信息，顿时就让李世民惊慌起来。


    这则消息，老实说李世民是不太相信的。


    但太子李承乾得到仙缘，并且还当着李世民的面，带着长孙皇后一起‘飞升’，一下子就让李世民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害怕，失去自己的皇后。


    这几日来，他一直都住在丽正殿内，没有去任何后宫嫔妃之处。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世民都会回想起观音婢的点点滴滴，夫妻二人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这些年，李世民对她的关注，也在不知不觉中，少了很多。


    “朕辜负了观音婢啊……”


    李世民那一天，忽然心中愧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李二也是真性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长孙皇后的情感。


    “父皇。”


    很快，李承乾就被几个内侍架着轮椅进了太极殿内。


    “高明，你母后为何……”


    “父皇请放心，这是母后写给你的信，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李承乾拿出了放在怀里的信，交给了李世民。


    “又是这种纸张！”


    李世民对写信用的纸，并不陌生，此前带回来的那些技术，都是这种洁白如雪的纸所承载。


    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然后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


    ‘原来如此……’


    信中，长孙皇后解释了自己不回来的原因。顿时让李世民释然起来。


    不过他还是很担心，嗯，或者说有点儿羡慕？


    羡慕自己的皇后，有机会能够待在‘仙界’。


    信的开头解释了原因，而后半段的信，就是重量级了。


    李世民越看，表情就越是严肃。


    甚至还能看出他眼神中充斥着怒火。


    “砰！”


    看完信，李世民顿时重重的一拍桌子。


    “陛下？”


    一旁的长孙无忌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观音婢，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信中，涉及到了李泰，直言李二这样做，是在重蹈覆辙。


    无情的揭开了李二最不愿意讨论的东西。


    其实，长孙皇后信中写了什么，李承乾是知道的，因为他妈就没有想过要掩饰。


    很多话，长孙皇后能说，唯独他李承乾说不得。


    “高明，是不是你在背后说三道四？”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太子李承乾。


    “父皇为何这样说？”


    此言一出，太极殿内一众大臣，包括李世民，全都愣了一下。


    似乎，这位太子殿下，变得有些不同了。


    “还说你没有，若不是你在撺掇，你母后为何会要求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陛下，皇后所言，难道不对吗？”


    李世民刚刚说完话，李承乾却平静的反问一句。


    并且，言辞中用的称呼，都不再是父皇母后，而是陛下皇后。


    “你！高明你疯了吗？”


    “请陛下，称孤，太子！”


    轰隆隆！


    此时的太极殿内，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李承乾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是昂起的头，明亮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尖锐。


    砰！


    李世民忍不了了，下意识就想亲手揍人。


    “陛下，越王李泰何时就藩？”


    李承乾这一次，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


    甚至一回来，就直接上强度，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示自己的决心。


    “若陛下觉得越王李泰更为出色，那就撤了孤的太子，将其交给越王便是。”


    在扬的大臣，听闻此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其实吧，在扬的几人，谁不是人精。


    自家陛下做的事情，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只不过李世民春秋鼎盛，他们又都是位高权重，决计不掺和到其中才是中庸之道。


    可不说归不说，心里面总还是觉得不对。


    谁也没想到，太子李承乾居然直接亮出明牌，‘我摊牌了，我不装了，要么你撤了我这个太子，要么就把问题解决了’。


    这种态度，让李世民一下子就被架到了火盆上。


    “混账东西！”


    李世民气的脸色通红，一双虎目更是瞪得飞起。


    这还是他认知中的那个李承乾吗？


    “贞观十六年，太子李承乾被逼造反，失败后贬为庶人，次年……卒于黔州！”


    “陛下，这，便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李承乾的眼眶变得赤红一片，但他这一次没有再选择低下头，而是抬起头来，与李世民对视。


    那眼神中的倔强、委屈和心酸，实实在在的震撼住了李世民。


    别说是李世民了，在扬的几位大臣，也都震得七荤八素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一刻，李世民忽然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居然第一次在和他人的对视中，选择了躲避。


    信与不信，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父皇，高明会继续为大唐带来更多的利益，望你，好自为之……”


    李承乾语气变得平静起来，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李世民。


    几位大臣在震惊中，被李承乾的目光扫过，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孤累了，孤回东宫休息了。”


    此时的太极殿内，针落可闻。


    内侍们都跪在地上，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耳朵。


    李承乾却自顾自的，推着轮椅，离开了太极殿。


    望着离开的太子，李世民身形不稳，直接坐在了毯子上。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朕，真的做错了么？”


    沙哑的声音，在几位大臣的耳中格外刺耳。


    谁也不敢接话，就像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内侍，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一样。


    这件事，对与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问。


    “今日之事，谁也不能外泄半句，违者诛九族。”


    “都下去吧……”


    疲惫的，又何止是太子李承乾。


    李世民同样在这一刻疲惫不已。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