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看都不看孙上香说道，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鬼头刀，不停用抹布擦拭。


    “一般来说，鬼都是意外进入的鬼街，但一旦进来了，有了自己的意识，就都不想出去了。”


    说到这里，它顿了顿，眼睛瞥了孙上香一眼，说出了一句让他心中寒意陡增的话来：


    “因为一旦出去了，就又变成浑浑噩噩的鬼了。”


    “那寿命是怎么回事？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这是谁规定的？还是说天生就有……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府不成？”


    孙上香问道，这是他比较在意的一个问题。


    “寿命……呵……你还真的问对鬼了，一般的鬼还真的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二师兄眯着小眼睛，淡淡道：


    “所谓寿命，只不过是吓唬人的，说到本质上，其实是执念！”


    执念？！


    孙上香心中一动，这个词他很熟悉，因为鬼的存在也是因为执念，而一旦执念消散，再强的鬼也会自绝于天地。


    鬼有执念，人也有执念么？


    他心中思忖着。


    二师兄忽然凑近了一点，一张肥头大耳的脸几乎贴着他道：


    “你以为人为什么会活着？又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短命，但有的人却能活一百多岁！”


    “传说，有人能活八百多岁，娶了不知道多少房老婆。”


    孙上香往后靠了靠，收着下巴，眼睛努力不看对方道：


    “你的意思是，人活着是因为执念？有的人怕死就活得久，有的人不怕死就短命？这有点不对吧？我记得许多不怕死的人也挺长寿的。”


    “哼哼哼……”二师兄轻哼几声，“我也知不道。”


    “啥？”


    孙上香人都傻了，就好像对方抛出一道难题的答案，正当自己要看解题步骤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字：略。


    “废话！我要知道了这些，我还能在这坐着跟你唠？我他妈早当了……”


    说到后面，它的猪头忽然缩了缩，整个脖子都不见了，眼睛看向了某处。


    “哎，算了算了，你换个问题，问点我知道的。”


    “那地府呢？有没有地府？你知不知道鬼差？”


    孙上香直切重点，这是他目前最在意的点。


    二师兄挠了挠自己稀疏而粗糙的头皮，眼睛忽然看向了别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什么地府，鬼差倒是侥幸看到过几次。”


    “艹！你能装得再假点么？”孙上香一拍桌子道。


    二师兄也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小子，你知道这么多干啥？”


    “你们人类不就能活一百来岁么？就连皇帝也免不了，等你百年以后，嘎嘣儿死了，所有的秘密都成了空，有什么意义？”


    “而且，历史上比你知道，比我知道得多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可他们现在又在哪儿呢？最后还不是一个死字？”


    “我劝你回去多吃点好的，多享享清福，比问东问西强多了。”


    孙上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按照现在这个趋势，现实世界的鬼会越来越多，你觉得，我还有机会享你所谓的清福？”


    “这倒是……”二师兄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他忽然瞪着对方道：


    “不是，就以你这实力，有几只鬼能杀得了你？”


    它想起了之前那道诡异而扭曲的佛音，那是让它都感到恐惧，不愿靠近的力量！


    而且，它有一种感觉。


    眼前这个小子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莽劲，这种莽劲表露不出，但却确实存在！


    而这种感觉，就连那个齐孟飞身上都没有！


    能有这种莽劲的，无疑说明对方有着某种底气，哪怕面对自己时也有反杀自己的底气！


    只不过对方觉得不值得，所以才没这么做！


    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明明它才是这里的主导者，可是却仿佛只是一头比较大点的猎物罢了。


    之前那个齐孟飞不是很拽么？不是很狂么？


    结果呢？转头就被这小子弄成了白痴！


    就好像你看到地上有一只蚂蚁，你可以踩，也可以不踩。


    但当你真正心血来潮踩上一脚时，突然发现蚂蚁把你举起来扔到了外太空！


    “好……吧，我怕了你了，我告诉你几个地儿，只要你不作死跑进去，基本上你能活到寿终正寝！”


    二师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世界地图，看得孙上香嘴角直抽抽。


    这猪鬼还挺时髦啊，居然还有世界地图，你是不是平时还刷短视频啊？


    然而二师兄却没在意他诧异的目光，自顾自拿着一根记号笔，在地图上画出一些红圈和红叉。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就是被人拿枪指着，要枪毙你，你也不能去，懂了么？别问为什么，你知道了也没用。”


    孙上香看到，有三个红叉，分别位于华夏、毛熊、大海的某处。


    “至于这些画圈的地方，你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没准儿道行就够了，但我不建议你去作死。”


    红圈被圈出来的地方则比较多，有七处之多。


    “等等……这个圈和叉……好像在一处啊。”孙上香皱眉，指出了问题。


    “所以你更不能去了！绝对绝对不能去，”二师兄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或许，那里能让你觉得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好吧，”孙上香将地图收起。


    临走前，二师兄告知了重返鬼街的方法。


    午夜零点整，不能晚一分不能早一分，在大夏市随便一个十字路口摆上碗半生不熟的米饭，米饭上面插上三根点燃的香。


    走出店铺，站在空荡的街头。


    孙上香呼吸着清冷的夜风，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了眼站在路边，嘴里流着口水的齐孟飞，接着转身走去。


    不久，他来到了23号。


    这里有一条小巷，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甚至很可能只是条死胡同。


    然而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朝里面走去。


    但刚走到巷子口，他忽然顿住。


    接着往后退了几步，将随身听扔了进去。


    接着按下了播放键。


    一道浩渺的，宏大的佛音从里面响起。


    金光闪烁，短暂地照亮了巷子里的扬面。


    空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老旧的被鞋底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青砖，以及发霉的墙壁。


    不仅没有人，甚至连鬼都没有。


    他又打开捉鬼雷达，以及电子照妖镜，连续验证。


    皆没发现任何异常。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关掉随身听。


    随着金光消失，巷子里再度恢复一片黑暗。


    不正常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更看不到随身听掉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