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贪念

作品:《重生之一路顺遂

    冯子都和马利见面就爱拌嘴,但一本正经起来也能将齐氏哄的眉开眼笑,冯子都又惯是个嘴甜的,就连一直低着头的王秀,他都能夸上两句。


    屋子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好了,再别逗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们城里那些个新鲜玩意儿,我也不懂,不必破费,六郎在隔壁,你们快过去吧。”


    “婶子耳聪目明,又这般爽朗健谈,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齐氏笑着摆了摆手。


    ……


    陆景深对那两只小狗并不十分感兴趣,看了两眼,就让姜宁抱走了。


    冯子从衣袖里取出两本包装精美的书籍,“这是柳斋先生的新作,送给你的。”


    “柳斋先生!我托在汴京城的大伯父买都没买到,你如何买到的?”


    马利看着那两本书,眼睛放光,柳斋先生是闻名大宋的大文豪,每次有新书编纂出来,必引的洛阳纸贵,世人皆竞价相求。


    也不怪马利惊讶,冯子都家里世代都是做买卖的,只他爹捐了个毫无实权的芝麻小官,居然能有门路求到这书册。


    “这你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自有我的法子!”


    马利也不再和冯子都斗嘴,转向陆景深,“景深,你看完了能不能先借我看看?”


    陆景深翻了几页,递给了马利,“这两天你先看吧。”


    马利如获至宝,立即捧了书,坐到靠窗的一角,甚是郑重的翻开了书册。


    冯子都也并未与他再过计较,掀了袍子,一屁股坐在陆景深的床上,踢了踢脚下熄了炭火的陶盆,“你这屋冻的跟个冰窖似的,怎的不燃个炭盆?”


    他自己到并未觉得冷,爬了一路的山,身上还微微有些出汗,撇了一眼平日最怕冷的马利,他似乎真就是个书呆子,居然推开窗子看书,透进来的风最好将他吹成个傻子。


    “寒冷让人清醒。”


    “啊?”


    “我托你办的事怎样了?”


    冯子都正了正身子,“已经办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毕竟是你的家人。”


    陆景深盯着自己的腿,如今已经不怎么感觉到疼痛了,但长歪了的骨头,让他永远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那个平日寡言少语的二伯,仅仅是为了他身上带着的银钱,他差点杀了他。


    那会儿他在桥上扶了一把姜宁,等姜宁走后,他再回来的时候,脚底打滑就从桥上滑了下去。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扶姜宁的时候崴了脚,过桥的时候才会打滑。那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全都不见了,也只是以为掉进了河里。


    直到后来他在自己左脚鞋子里发现了一个小洞,是铁钉穿过的痕迹。


    那天一定有人在身后跟着他,即使他不在桥上滑下去,秀水镇去往书院有一段崎岖难行那条小路,也会致使铁钉磨穿鞋子,让他狠狠摔上一跤。等他昏迷不醒,再趁机偷走钱袋子。


    他之所以怀疑是二伯父,一来,那天他身上带着书院要交的束侑和秦氏给他的用来给大哥二哥添置成亲物件儿的钱,算是一大笔银钱了,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秦氏和大伯,就只有二伯了。二来,那鞋子晾在外头,他无意间看见二伯动过。


    直至前一段时日,二伯拿钱平掉了镇上欠着的酒钱,还跑到冯子都家的酒肆买了两坛好酒存着,他才确认就是他!


    或许不止是钉子,他还给他下了药,只是药效太慢,跌入溪水之前还未曾发作。


    所以他直至深夜醒过来时,并非单纯的失血过多才浑身无力。


    “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了。”


    冯子都点头,看着陆景深腿边的拐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开春了,你还是回书院吧,李夫子说能给你单独安排一张书桌。”


    寒窗苦读近十载,他实现心中安邦定国的宏伟抱负最快的坦途便是参加制科考试。


    “再说吧,如今我这样挺好的!”


    冯子都原本就对那些之乎者也的诗经集注毫无兴趣,比起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他更喜欢真实的市井气息,走遍大好河山,领略异地风情。


    但他觉得陆景深不同,天纵奇才的少年,书院最瞩目的存在,他的人生合该繁华似锦,充满掌声和赞美。而不是窝在这偏远的小村庄聊聊此生。


    冯子都欲开口再劝,陆景深却已经低头刨起木块上的花纹了。


    木屑从油亮光滑的木块上纷纷落下,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荷花翩然而入,仿似它本就生长在那里,而陆景深不过是拂去上面蒙着的灰尘。


    ……


    王秀从未见过那样干净整齐的锦衣少年,心中慌乱,低头,掩饰她的局促不安,却只堪堪盯着绣了一半的芙蓉花,忘了该如何行针走线。


    她在娘家时,虽做过缝缝补补的活计,但家中极少裁剪新衣,农家姑娘家的衣物上也很少会精心绣上花样,是以她于这刺绣花样并不擅长,就如今会的这几样,还是隔壁家姑娘出嫁,绣背面时,她帮过几回忙。


    前段时日,程氏想让她做绣品换钱,她也是跟大嫂学了很久,能将将绣出一副入了程氏眼的,已是她竭尽全力,一动不动,绣了三天的结果。


    此时心中慌乱,自然不知如何下针,只好心不在焉听着几人言笑晏晏。


    待二人走后,她循着之前的绣线,插了一针。十指连心,她能压制住痛呼不至脱口而出,却无法阻止指尖殷红的血液污了布料……


    姜宁提了篮子从陆景深屋内回来时,齐氏正在柔声安慰低头抹泪的王秀。


    “嫂子,你怎么了?”


    齐氏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桌子上沾了一滴血渍的半幅芙蓉绣样儿。


    一个香袋儿也不过巴掌大,这绣样更是很小的一块儿,如今污了,挡是肯定挡不住了。


    姜宁走到桌前,拿起绣框里面另放着的几副,绣工虽不够出彩,但胜在规整,能看得出来是认认真真在绣。


    只是王秀这般粗心,才第一天就伤了手……


    “秀娘,你别哭了,婶子真的不让你赔!”齐氏开口安慰。


    王秀抬起脸,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了看齐氏,又转向姜宁,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好的,这个,你就从我工钱里扣。”


    齐氏也一起看向姜宁。


    “我知道我绣的不够好,但我会认真学的,我不怕吃苦。”


    姜宁的刺绣是姜妍教的,她学什么都快,并不觉得这种活计有多难。直到去了永安县,十几个绣工里,掌柜的唯独留下了她。她才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是要有天赋的。


    齐氏见姜宁皱眉,自己也知道王秀并没有刺绣的天赋,却还想给她一次机会,“宁娘,让我先教教她吧,也不是谁一生下来就会的。”


    本就是为了减轻齐氏负担,才将王秀叫来的,姜宁不同意。


    “我可以先不要工钱,家里的活计也都可以尽管交给我,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若是被赶回去,她在家里就更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了。


    “好了,婶子做主,你就先跟着婶子学。”


    齐氏想着,姜宁是新妇,一进门就分了家,如今做点小买卖还不带着自家嫂子,这事传出去,担心她以后在村子里遭人指点,抬不起头。


    齐氏热络的给王秀示范了几种绣法,又指出王秀之前几副的针法问题,随即安慰她,“你就是太紧张了,这针法我瞧着像是刚学的,新手就得慢慢绣,我就在你旁边,若有不会的就问我,多绣几遍就记住了。”


    王秀点了点头,觑了一眼姜宁,见她并未再反对,已经低头开始描绣样了。这才安心下来,穿了线,按照齐氏教的绣法,在一块废料子上练习着。


    “汪,呜……”


    炕边篮子里的两声小狗叫声,打破了屋内安静。


    姜宁将小狗抱出来给齐氏看,刚断奶的小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桌子上放了一块刚烤好的山芋头,它鼻子灵,闻见味,扒着小短腿就要过去。


    齐氏拦着,掰开它的嘴仔细数了数它那一口小米牙。


    “看家护院是不错!”


    姜宁将依旧熟睡的那一只也抱了出来,“恩,马大哥还说这两只是同一窝,您瞧瞧这只,从进门就一直睡着,头上还有一嘬白毛。”


    齐氏瞄了一眼,伸手将桌子上的山芋头一掰两半,喂给了怀里的小狗。它肉嘟嘟的爪子接了那块山芋头就开始啃,蹭了满脸的黑灰,护食的模样着实取悦了众人。


    齐氏爱恋的摸了摸小狗软趴趴的耳朵,“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以后家里可热闹了。”


    乡下人只要家里不缺口粮就会养狗,王秀在自家村子也见过不少,但都是被拴在门口,威风凛凛,一靠近就呲牙狂吠,好不凶狠。


    眼前这两只,一只咪蒙着眼,趴在姜宁怀里不肯下来,另一只抱着半块烤芋头不撒手,她很想去戳一戳它鼓囊囊的腮帮子。


    “娘,小狗怕冷,这个冬天就先睡屋里吧,等开春了,我在院子里给他们搭个狗窝。”


    “好。”齐氏笑着应了,抬头见王秀一直盯着这边,朝她招了招手,“秀娘,过来,你也抱一抱!”


    三人两狗,凑一处,逗了会儿趣。


    “娘,您歇着,我跟嫂子去做中饭。”


    厨屋搭在院西,因着齐氏和姜宁的屋烧着炕,姜宁就将水缸挪了过来,不至于每次做饭还得凿冰。


    王秀下厨十分麻利,切菜和面样样都会,俩人合力,一顿饭很快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