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八章

作品:《尊者不善

    一束梵文没入仙岛上空,乌云炸开漫天金色,疾风骤雨倏忽而止。


    “唉师叔——”


    迦叶将人抱起。雨水顺着白衣流淌,滴水未沾的僧袍终被打湿。“一会再说。”


    一会?


    虚竺眉头皱成了“八”字,抬手还来不及说什么眼前的金光便消失了。


    不是,谁能告诉他这个“一会”是多久?


    ——


    温热的雾气充斥了整间房。湿哒哒的衣物被搭在了浴桶旁,月疏换了一身干爽的素色长衫,像是犯了错的稚儿,乖乖坐在床上不敢乱动。


    膝弯被人轻松地架在手心,膝盖处有温热源源不断输入身体。


    “说你麻烦,你倒真是半点不给我省心。”


    明明是不耐烦的数落,月疏听着微微红了耳根。


    伤处很快便痊愈,膝弯被放下,月疏没有穿鞋,两只白净的足不自觉交叠在了一块,被人握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触感好似会散开。


    月疏感觉到迦叶起身,当他再次回来,湿漉漉的脑袋上盖下一块干布。


    迦叶漠然道:“自个儿擦。”


    月疏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头顶的干布摊开在手心,一点一点揉搓过去。迦叶只看了一会,就不耐地背过身去,作势欲离。


    月疏几乎是立刻起身,赤着足上前几步,扑在了那人的背上,“别走...”


    干布掉落在了二人脚步。


    无措的指尖一点一点摸索在僧袍,月疏小心翼翼地抱住迦叶的腰,弱弱道,“我没有乱跑,是他们抓的我,你不要生气...”


    “...松手。”


    月疏被冷漠的声线激得浑身一颤,咬着唇,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可刚抽离一半,他又蓦然反悔,更加用力的抱住那人的腰身。


    “不要,”他低低啜泣,摇头抵蹭道,“我不要你走...”


    “......”


    环在腰间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人一根一根掰开。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么,”月疏茫茫然立在原地,怀中落空的同时,心好似也跟着空了一块。迦叶回过身,长指贴着他潮湿的鬓发一路滑至下颔,“现在我给你答复。”


    眼前的情景十分熟悉。漆黑的目色盯在了微启的唇上。明明是亲昵无比的举止,却是将他推开。


    昨夜,他也如同眼下这般,在浴水中捉着他的下巴,将扑到自己脸上胡乱啃的人推却,凉声质问他怎么不躲了?


    当时他就抓着他的手,半是委屈半是不依地张口就咬,连同虎口处的佛珠一起含入口中。


    脸庞的水珠划过淡绯色的上唇,整齐的贝齿,还有黛青色佛珠...


    “白泽,我对你确实动过心,”俯身的同时,呼吸交错,就在月疏心跳不止,以为要吻上之际,他却不紧不慢退开,指端使力,居高临下地打量这张脸,慢悠悠地将剩下的话补充完整,“只不过,那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自己方才一个人冲进雨里的样子有多愚蠢?拖着这样一副身子,就是死在那儿也没人发现。白泽,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死么?”


    刚回的几分血色霎时退回苍白。


    “还有一点,”迦叶松开了对他的禁锢,移开目光,“下回勿要再说那些可笑的话了,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腕上的咒枷是如何来的了?”


    “即便是为了清涟,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月疏跌坐在床上,像是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直到檀香气息离开,才一点一点收回意识。


    我确实对你动过心,那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自己方才一个人冲进雨里的样子有多愚蠢?


    即便是为了清涟,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他不是不怕水,可原来他的不顾一切,他的句句肺腑,字字掏心,于他而言...不过是场笑话。


    怎么就忘了,那人一开始就是为了清涟,才将自己带在身边。当自己没有可利用之处甚至还可能带来麻烦时,自然是要被丢在一边的。怎么就因为一个意乱情Ⅰ迷之下的吻,就忘了...


    房中恢复一片寂静。


    这是迦叶的房间,抱着有熟悉味道的被子,想到昨夜里的片刻温存,月疏又涌上一股心酸。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摸索下床,将地上的干布捡起来。


    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擦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发呆了多久,背上的湿发已然干的差不多了。


    门外响起扣门声。


    月疏怔怔回过神来,“谁?”


    整个栈楼,除了绮云和人鱼小人会在送来吃食时敲门,也没有别人了。想到这,他敛起情绪,穿好鞋子便道,“进来吧。”


    风吹开了门。


    来人一袭青衫,含笑半倚于门框,道:“许久不见了,小友。”


    .......


    苍云自认为自个儿走哪儿都挺有魅力的,但是像这样一见面差点把人弄哭还是头一遭。


    “不是小友,虽然咱俩有个数千载没见,但你也不用见到本君激动成这样吧...”见他眼周一圈白绫,苍云又不禁敲扇叹息,“小友眼下这般,若是让你焱大哥和梵尊出关见到了,不知该多心疼。”


    月疏强压下眼眶中的涩意,“东司君——”


    原来那会儿的“风”,不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