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章

作品:《尊者不善

    “你是龙族?”男子望着喜床上因疼痛扭动,额际已然长出龙鳞与龙角的新娘,深深锁眉,最终对门外拜守的将士道:“本王这里并无异样,尔等速去他宫搜寻便是。”


    将士领命。


    待外头之人全部离去,女子这才回头,目光中皆是犹疑与戒备。


    她为复仇而来,却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爱上眼前这个男子,甚至为他背叛王兄,背叛龙族。


    ——引


    兔子?!


    “这兔子从何而来?”虚竺稀奇地瞅着衾被上的一团白色,戳了戳手,“不对啊,阿月不是说不喜欢兔子嘛,怎得又养了?嘿,它竟还不让我摸?”


    一团白球借力一蹬腿,灵活地跳到月疏的膝上,前爪一提,支楞起两束耳朵,胆小怕生似的,直往人怀里钻。


    月疏吃完最后一口烧饼,摸了几下怀里柔若无骨的兔子,灵兔似是闻道烧饼的芝麻香,小小三瓣嘴凑上来使劲嗅他,小胡须挠的他下巴痒。


    月疏嚼咽完,干脆将它整个捧起,白绫凑近柔软的兔毛,抵揉了几下,“太贵,扔不起。”


    虚竺狐疑地立在一旁瞧,心道分明就很喜欢。


    月疏揉了一会,突然十分正经地捧着兔子面对面道,低喃了一句,“你真的好贵啊。”


    好几枚金铢呢,居然最后就用一只兔子把他打发了。


    兔子也不知听没听懂,抖了一下右耳朵,歪着脑袋看着月疏。


    月疏自然不指望一只兔子能回应他什么,放下后又摸了好几下兔毛,心下叹气。


    虽说迦叶承诺往后的衣食住行无须他掏钱,但这不就意味着日后吃的喝的都得看人脸色嘛?万一哪天一个不高兴......


    正想着,虚竺突然凑近,似难言般磕巴了几声,才道,“阿月,你同师叔一间...他未欺负你吧?”


    月疏:“?”


    倏忽,脑海中闪过某段记忆,月疏立马低了头,白绫下的唇齿磕绊了一下,仓惶道,“没有...”


    虚竺向来直来直往,闻言不疑有他,直身点了点头,“那便好。”


    本想着若是阿月住得不痛快,他便秉持着“舍己为友”的精神去跟师叔一间...虽然确实有点恐怖,既然是他顾虑太多,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虚竺临走前还感叹般松了一口气,他今夜总算能把褥子收一收,睡个好觉了。


    对了,必须先给那幻妖吃上几道符咒,堵上她的嘴。


    月疏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整个房间又变成冷清空寂。


    想到迦叶今夜或许还会来他房中,心又悬了起来,像是有一只手将它攥在半空。


    那晚迦叶躺于他的身边,他几乎一动也不敢动,一个姿势僵了一夜,直到感觉身侧之人离开,他才终于如释重负般闭眼睡去,只是未想到,次日醒来,自己竟是缩在他的怀中!


    心惊的同时还暗叹了一声好险,幸好是自己先醒,若是让迦叶发现自己竟缠抱着他睡,指不定如何与他生气。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外走廊处隐约传来酒客们吃饱喝足回房的饱嗝声与脚步声,月疏醒来后便一直靠在床头,怕兔子不小心掉下床去或让自己轧死,干脆一直捧着怀里。


    所幸兔子也乖乖地蹦跶在他的臂圈范围内,偶尔两只前爪攀着他的胸口东嗅西嗅,月疏突然想到,这小家伙会不会是饿了?指不定迦叶买回它后,连一根草都未给它喂过。


    很有可能,毕竟连他这个大活人也时常会忽略,何况一只兔子...等等,他若是连兔子都没忘,是不是表示他还不如一只兔子?


    一阵檀香悄无声息地靠近,取走了他臂圈里的兔子,月疏思绪被一下子拉回,下意识收拢双臂将兔子护在怀里,不给人拿走,就听耳边响起一句:“醒着?”


    迦叶?


    月疏抱着兔子,缩了一下,“你要带它去哪?”不会是反悔了,连兔子都不给他了吧!


    可惜尽管他护得很牢,怀里的兔子还是让人很轻易地挖走了。


    月疏一下心空了一块,犹不及难过,迦叶却是将兔子放在了一边,转而掀开被子,抱起了他。


    月疏:“!”


    迦叶冷然道:“既然醒了,那便正好。”


    好什么?正好什么?


    当温热中带着一股子草药味的水漫过脖颈时,月疏一下子慌了。


    迦叶将他丢在了药泉里。


    月疏呛了几下,拼命扑腾,或许药泉本身的深度不足以淹没他,可他越慌越站不实,扑腾的那几下更是将他的重心往前带,衣衫浸泡过水后沉的难受,这是一种几乎快要被淹死的感觉。


    白泽畏水,然而最让他慌惧的并非于此,而是数百年前的夜晚,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一样的水声,一样有人将他从身后捞起...


    “冷静点,水不深。”有道声音传入神识。


    “迦叶,迦叶...”月疏站稳身形,急切地回身抱住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从他怀中撤出,惊慌失措地摇头,转身拼命往岸边摸索。


    手腕蓦然被劫住,整个人连着水花被拽了回去,月疏喊着“放手”,愠怒的声音响在上方:


    “去哪?”


    不要...


    “放手,”月疏依旧做着抵抗,水面漂浮着来回晃动的墨发,声音染上了哭腔,“昊君,你放过我吧,放过我...”


    猛然间一股强劲之力将他抵上岸壁,下颔被粗暴地抬起,眼周微凉,白绫消失,低沉而危险的声音靠近,“方才,你喊的是谁的名字?”


    厚重的衣衫顷刻被撕得粉碎。


    锁骨处的疼痛勉强唤回月疏的神智,他痛呼一声,感觉到咬处松口,试探地唤了一声:“迦叶?”


    那人将他按在壁沿,“回答我,”他重重吐息了几声,像是极力压制怒意和手里的劲道,“你方才脱口而出,唤的是谁?”


    月疏终于冷静了一些,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敕天将君岚错人成君离的情景,脑袋一热,脱口道:


    “九百年前,鹿林山涧,那个人,是你吗?”


    月疏几乎是花光所有勇气问出这句话,因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在他从昊帝身边醒来后的当天,清涟丧命,也正是那日,迦叶入魔,杀至瑶台,誓与天族不两立。


    不会是他,怎么会是他?月疏几近无望地想,若那个与他百般温柔缠绵之人真的是迦叶,之后在瑶台上,又怎会对他如此狠心,狠心到,几乎要动手杀了他...


    药泉下,异感与微痛陡然刺入身体。月疏哽咽一声,来不及推拒,湿热的气息带着股狠戾扑在脖颈:


    “不然,你希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