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莘善和王爷
作品:《作死大魔王老爹死后,我成了团宠》 身后站着一位偃师,莘善是不需要害怕的。
灼烧感消褪后,莘善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她拿下挡在眼前的手,只见高堂之上坐着一个人——油亮的墨发像绸缎一样泼洒在胸前,一张脸浮在正绿色蟒袍上像颗白玉珠子。
莘善僵直地立在原地,看着那珠子裂开了两道豁口,黝黑地散大又紧缩,刺进她的身体里。
她下意识地后撤半步,却见那红红一点,弯弯地裂大。
“偃师庄封广元拜见王爷!”
封广元高声唱喏声,又吓了她一跳,莘善涨红了面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轻声说:“……拜见王爷。”
静默数息,身后的封广元却绕过她径直坐在了那位王爷左下方首座,恭敬地垂着眼。
莘善犹豫着要起身,刚抬起左膝,封广元的一声“是”却又将它压下。她皱着眉,警惕地看向他。
封广元很不对劲——低眉顺眼地虚坐在位置上,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要不是刚才他那一嗓子,莘善还以为自己耳聋了。
“哈哈哈,很有趣吧。”
低沉的男声凿进她的脑内,掀起一阵阵战栗。莘善盘起手臂,僵直身体,抵抗着内心深处翻起的恐惧。
那人沉吟一声,冰冷无情的声音又响起:“莘良和本王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叫本王一声‘干爹’都不为过”,顿了顿,而后的声音虽似蚊蝇,莘善却听得清楚,“叫‘娘’也不是不行……”
莘善凝注在那人脚面上,不敢动。
见她不说话,那人又套起了近乎。
“善儿啊,本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莘府接出来的。不要这么冷漠嘛。”
莘善应付不了现在的状况。
她可以预设封广元回来以后对她宠爱有加,也可以预设府内的孩子们都喜欢和她一起玩,也可以想着茅汀硕对她关心备至,日日同她聊天,可是当一个陌生人跟她攀亲道故,而且还是一个连封广元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王爷时,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更何况这个人身上还有比祟还可怕的东西。
莘善小心翼翼地抬高头,当看到那王爷放在膝上的手时,又迅速地低下,几乎要将头塞进自己的胸腔内——那双手,白玉般瓷净皮肤下,藏着的是潺潺鼓动的污浊之物。
“来!”
莘善闻声一抖,仍是不肯上前,也不肯出声。
“喵。”
她能听到细密的声响,眼前一花,眼界内出现一双毛茸茸的猫爪。
莘善伸手抱住它,将它实实在在地按进怀里。
“旺善!”
“呵呵!旺善,嗯……是个好名字,比本王起得好听些。”
莘善像是听不到那人的说话声一样,只是用手挨个摸着旺善的头、脖、背、尾……似在确认旺善身子是否完好一样,细细地摸着,又急急地闻着。
熟悉的触感和安心的味道让她焦躁的心安定下来。
她抱着旺善,抬头看向座上之人,说:“旺善怎么在这里?”
那人身子前倾,一只胳膊拄在膝上,托着一侧脸,笑眯眯地说:“本王叫鞠信昈。”
莘善受不了别人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匆忙移开视线,看向怀中的旺善,摸了摸它的头。
“这么喜欢跪着吗?起来坐吧。”
那人大方地朝右方一指,莘善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了封广元的对面。她看向封广元——他仍像在聆听别人说话一样,不时地颔首称赞。
“善儿,他叫封广元吧?”
莘善忙低下头,捏了捏旺善的耳尖,点了点头。
“嗐,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拍着大腿,感叹道。
随着鞠信昈的动作,衣袖摆动的风扑在莘善的脸上,她讶异地看向他——是和旺善身上一样的香味。
按在额头上的手仍未放下,鞠信昈斜着眼看向莘善。
“当年的封广元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要不是你……莘良杀尽了前六班,哪轮得到他当这偃主。”
他将手放下,低下头,转动着右手上的祖母绿扳指,说:“你……知道吧?”
莘善呆住了。
她所知的偃师庄的偃主封广元,在其口中竟成了一个无名宵小,兀鹫般捡现成的死尸。
“……什么?”
鞠信昈抬头朝她笑了一下,整个上半身都向她欺近,上下打量着她,咂舌一声,说道:
“太美了……”
莘善极其厌恶眼前这个人,即使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正面称赞。她胃里一阵翻涌,干哕出声,面若寒霜地盯着鞠信昈。
那人却猛拍一下脑门,恍然大悟般说:“善儿肯定是饿狠了吧?瞧封广元把你饿的——干瘪得似死了十来年的骸骨。”
莘善闻言眉心两道沟壑骤深,鞠信昈却抬手击掌,扬声道:“来人,上菜!”随后,不知从哪冒出的绿衣侍从,拎着食盒鱼贯而入。
莘善瞪大双眼,不知所措地看向封广元——不幸的是,封广元还像是被魇住了般,双眼迷蒙地微笑着,一动也不动。
“……我不饿!”
莘善一手紧揽住旺善,一手用力地抓在扶手上,朝鞠信昈抗议道。那人却是斜倚在座上,压在扶手的手有规律地上下晃动,朝莘善笑得灿烂,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闪着光。
“乖,你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莘善咬着牙,狠狠地回瞪他,半边身子却猛地下坠。她回神,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里紫红色的木屑随着她摊开手掌,从指缝掉落。
她抖落净粉尘,一抬首却发现不知何时厅堂中竟多了一张桌子,而那些绿衣侍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鞠信昈站起身,也顺手拎起了莘善的衣领。
“不要碰我!”
她拍掉了那只让她倒胃恶心的手,理好衣领,抬眼看向那张桌子——不下二十个盘子,盖子捂得严严实实,而桌子上只摆了一副碗筷。
鞠信昈站在她斜前方,拍手叫好。
“这些都是本王为善儿精心准备的,准保你爱吃。”
说着,他还躬身欺来,手直冲着莘善的脸颊而来。莘善一脸厌恶地偏头躲开,却听他在自己耳边窃笑。一股寒意从足底窜上,她想要退步躲开,却被他一手按住头顶定在原地。
“来来来!”
他衣袖一挥,在莘善正前方的盘子上的盖子便消失不见,露出躺在瓷白盘里血淋淋的一颗心脏。
莘善双手猛地捂住口鼻,但仍挡不住铺天盖地袭来的猛烈血腥味。
“唔!”
旺善从她怀中跳出,落在地面上,紧随着又被鞠信昈抱起。
“没见过人心?不该啊,你可是姓莘呢。”
他边说着,又有几碟猩红色在莘善眼前显现。她弓着身,低头干呕,一只手却扯住鞠信昈的衣袖。
“你……呕……”
“怎么?这些都不喜欢?”他任由莘善拉扯,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
莘善惊恐地看向站在桌子上正伸长脖子撕扯着一碟肠子的旺善。
“旺善很喜欢呢。”
莘善眼球微微上翻,鼓起了腮帮,嘴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按住。鞠信昈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搁在莘善的发心,轻声说:“很没教养呢。”
发丝垂落在莘善的耳边,没有痒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看着旺善用沾满血污的前爪将嘴边的血块卷下,又舔进嘴中,然后魇足地冲着她“喵”了一声。
原来旺善它不爱吃肉干啊。莘善痛苦地看着它。
“这个呢?”
莘善低头看向鞠信昈举在她眼前的盘子——四对眼睛被洗得白白嫩嫩,齐齐地盯着她。
“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嗯?善儿要不要吃?”
鞠信昈的声音像是蛛丝般,缠住她的四肢百骸,待到莘善神智挣脱束缚时——她已端坐在桌子前,手中的筷子上插着一对眼睛,而面前的盘子空空如也。
莘善猛地往后退,并将手中的筷子甩飞。椅子翻倒,她跌坐在地上,手指抠住喉咙,肚子蠕动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而泪水却落得满脸,还从地砖缝间渗走。
一双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低沉地嗓音不合时宜地哼唱起曲儿。
“一背背,两背背,背的老娘阿夥走一回,老娘问你几岁勒?和咱的绵羊大哥同岁的……”
莘善干咳着,泪眼婆娑地看向鞠信昈。
“为……咳……什么……咳咳……”
他扯着袖子给莘善擦拭着泪水,柔声说道:“吃了好长个,乖。”
莘善愤怒地将鞠信昈推开,却没想到用劲太狠,将他推向了封广元。她跪在地上愣愣地看向,滚做一旁的两人——封广元压在鞠信昈身上,紧闭双眸,手握成拳头,抵在太阳穴上。而鞠信昈也没了先前的从容模样,狠狠地瞪了莘善一眼,将压在身上的封广元推开。
撑在地上的手,被一团绵软蹭上。莘善低头看去,旺善正绕着她的手臂蹭痒。
它睁开眯起的双目,将头朝向莘善:“喵。”
面前阴风吹起,莘善闭上眼睛,抬手遮挡。再睁开时,又是一阵炫目。
她眯眼适应光线,封广元的声音却在身侧响起:“莘善,今日太没礼数!”说罢,他拂袖上车。
莘善急忙看向前方,却只瞧见封广元的衣角闪进马车内。刘车夫铁青着脸,眼风如刀剜向她。
她微微回身,却被车厢内的怒喝声截断:“快上车!”
得,又削他颜面了。
莘善抬头——日轮西斜半空,约莫是申时时刻,终是抿唇攀入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