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莘善和猫
作品:《作死大魔王老爹死后,我成了团宠》 焦明生和他那一众师兄弟都住在西厢。
屋外灯火通明。厚实的窗帘隔绝光线,也将屋内的压得透不过气。
莘善紧紧地捏实鼻子,在黑暗中将那几个打着呼噜、歪七扭八地挤在一起的几个人挨个剜了一眼。还好现下是春天,要是在夏天,她可不仅这个屋嘞。
拔掉塞口,她向桌子上的茶壶里滴了两滴她从东苑带出来的邪水。说来也奇怪,原本在东苑里腥臭无比的水,一旦被带离便变成无色无味的水,可莘善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水。
莘善看了眼翻身的焦明生,低下头又缓缓地压下水囊,准备再滴入几滴。
“全倒进去……”
她的手猛地一抖,激起响亮的水声。莘善短促地呼吸着,朝身后看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在朝床上看去,一个个呼噜打得正响,全是躺倒的黑影。
她谨慎地立定在原地,待胸膛内搏动渐缓,便轻手轻脚地又向水桶、水盆里各滴了几滴。
合上房门时,莘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后背有些僵硬,毛毛的感觉从脚底直窜至顶门。她双手握紧拳头,颦起眉毛,只当是炫目的灯火烤得她难受,毕竟她更适合生活在黑暗中——她不想承认有什么东西被她带出了东苑。
缓缓回头,她被灯火耀地眯起双眼。
“喵。”
莘善低下头,看向那只绿眼玄猫。那猫静静地抬首看向她,瞳孔缩成一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莘善看向它,有一瞬的失神——从来没有活物敢这么看着她。遥想在她小时候,一条比她还大的猎狗看到她都会吓得夹尾而逃,而猫不会立即逃跑,它们会炸起毛发,在她伸去的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因此,莘善很喜欢猫。
她缓缓蹲下,朝那只木雕般的猫笑了笑。见它歪着头看她,莘善从怀中掏出她从厨房偷的肉干,放在了黑猫并在身前的猫爪前。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猫垂下头闻了闻肉干,然后又抬起头朝她喵了一声。
“你喜欢?嘿嘿。“
莘善想要摸摸它,却又不敢伸手触碰它——灯光下,黑猫油亮的毛发边缘被照得泛红,像是一个真实的梦。
它没有吃肉干。
抬起屁股,弓起背部,爪子往前伸展,后缩的毛茸茸的头裂开一个缺口,抖动着慢慢张大,露出它两排尖利的牙,和粉嫩嫩、布满白刺的舌头——它打了个哈欠。
莘善像一座木雕一样,直愣愣地看着那只猫将压下的耳朵竖起,迈着轻巧地步伐走向她,用头蹭蹭她的鞋面、裤腿,灵活的尾巴圈住她的小腿。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移向它的头顶。黑猫轻轻踮起前腿,在她掌心磨蹭。
“你喜欢我吗?你是喜欢我的吧。”
她迫不及待地将黑猫抱紧怀里,柔软的毛发涨满她的掌心又从指缝里钻出,下巴抵在它的后脖颈处,将它使劲往怀里拢——锁骨上方点点清凉让她打了个哆嗦。
莘善双手掐在黑猫腋下,将它架在自己眼前,细细地看着——猫原来是凉的吗?
“喵。”
它的前爪朝向她的脸张开又握紧,莘善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她将它又按进怀里,鼻子探进它的毛发里仔细地嗅闻——温暖而柔和的香味,很熟悉,也让人心安。
“旺善,你叫旺善。”
她记得陈兴茂家的那条黑白花的狗叫旺财。
“喵。”
“嗯,你叫莘旺善。”
既然她已经给了它名字,给了它姓氏,他俩就不能再分开——它要和她住在一起。
回小院的路上,莘善破天荒地走在灯火下,摸摸旺善的尾巴,搓搓旺善的肚皮,捏捏旺善的耳朵——她的小猫很乖。
“喵。”
莘善一只手扶住墙,一手环抱着旺善。她低头对它说:“没事,被绊了一跤。”
撑着墙站稳,她先向四周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后,她一脚就将那块翘边的砖块踩回原位。她的脚抬起时,砖块已四分五裂。
横穿过一条游廊,再拐过一个拐角,眼前便出现扇仅可一人通过的门洞——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处。
“马上就到家了,旺善。”
莘善用脸颊蹭了蹭旺善的头,抬脚便伸进那门洞内,随后全身也没了进去。
往日她闭着眼跑过的小巷,今天也依旧很长。但是这次的她睁开了双眼。
低头看向旺善,一双绿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她身形一顿,欲言又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吞了口唾沫,不安地将手整个包住旺善的头轻轻搓揉,脚下步伐也加快了。
“呼噜、呼噜、呼噜……”
那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莘善拼命地迈开大步跑向那越来越大的光亮处——小院里的长明灯没日没夜地烧着。
“哐当”一声,她将院门关紧锁好,抱着旺善缓缓地往院内退。
门外没有声音。
她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旺善,后者却抬起两只前爪,一紧一松地按在她的脸肉上,一边还“呼噜呼噜”地叫着。
“啊,原来是你啊,旺善。”
她佯装用力地捏捏旺善绵软的爪子,“嘿嘿”一笑,将它放到地面上,回身将长明灯拨亮。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东苑有什么东西跟过来了呢。”
莘善笑眯眯地蹲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铰刀,将肉干铰成小小的肉丁,用手捧在旺善面前。
幽幽的绿眸看看莘善又低头看向她掌心里的肉丁,轻轻地左右晃动了两下。
“不饿吗?”
莘善尴尬地掏出手绢将肉丁包好,便抱起旺善回了屋。
“一起睡觉吧。”
“喵。”
“咕咕咕……”
鸟鸣啁啾。
莘善猛地坐起,胸膛里的怪物像是要马上冲破她的血肉跳出。
“哈、哈、哈……”
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她紧紧闭上眼,一手扶上了额头。
“喵。”
迅速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她眯着眼睛,手握着一把铰刀,警惕地看向声音源头——从模糊到清晰,旺善的轮廓逐渐在她眼中显现。
脚下一软,她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她记起来了,从昨天起这个院子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了。
旺善从桌子上跳下,走到她的身边,用柔软的身体蹭着她的撑在地上的手臂。她看着在清晨曦光里亲近她的黑猫,紧绷的面部逐渐舒展,嘴角牵起笑——旺善它不是鬼祟。
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旺善。因此她在木桌上放了几条肉干,便将旺善锁在了屋内。
她梳洗停当,便径直去了公膳房。这个时辰,李大娘他们还没有将朝食准备妥当。她溜进后厨,拿了一个糖馍馍和两个包子便跑了出去——她食量小,李大娘他们都装作没瞧见她。
她紧紧贴近墙面,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她躲在共膳房东南角的一颗梧桐树后——有枝干遮掩,再加之她天生的隐蔽之术,几乎没人发现过她,除了茅汀硕。
树干后露出一只乌黑的眼睛,盯着走入共膳房的每一个人。
“哎,刘大哥!”
那个短矮的胖子就是陈兴茂。他那只油腻腻的猪爪攀上一个穿着泛白青衫的中年男子。
“哎!都来得挺早啊!”
那人是偃师庄的车夫,但也掌管外出采买物品。莘善将最后一大口包子塞进嘴里,在心中暗暗冷笑——今天你得在买个羊角车了。
陈兴茂拉着刘车夫的手站在路中央不动了。
“今儿不是封老大回来吗?!我早早扒完饭,也得奔城外迎他!”
莘善咬住糖馍的嘴不动了,一只滴溜圆的眼珠直直地钉在陈兴茂的脸上。
“嚯!你小子门儿清啊!”
“嘿嘿,封老大火急火燎蹽回来,出啥幺蛾子了?”
刘车夫摸了摸鼻梁,手掌拍在陈兴茂的后背,推着他走。
“这个……咱就不知道了。走走走,吃饭去。”
莘善将没有吃完的一个包子塞进怀里,面无表情地从梧桐树后面出来,将刚进门的陈三郎吓了一哆嗦。
“你!”
她不过身后吵闹,径自出了共膳房。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避着她走,莘善只紧盯住脚前两步远的地面,快步穿过扇扇门,钻进了西南角上那一间小小的耳房里。
她搬来凳子,站上去,扒着窗沿,望向窗外——车马渐渐多了起来,却都是路过。
“吱呀!”
门开了,莘善看向门口——茅汀硕今天穿了他最好的衣服——一件苍绿色直褶。
莫说是庄中姑娘,连城里待嫁的小姐们都道茅汀硕俊朗正直,实为良配。然而要是问莘善,她只会说他是个脸上写着“茅厕”两个大字的孬种。
她轻哼一声,从凳子上跳下。
茅厕说话了:“我看你倒是挺精神的啊。”
莘善用袖口擦了擦凳面,将它搬到桌前,然后老老实实地坐下。
“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一本书飞过来,砸在了莘善的脑袋上。
莘善没有动作,只是扯了扯嘴角,定定地看着桌面。
“……”
僵持了几秒,茅厕走了几步,将书拾起,摔在莘善面前的桌面上。
“焦明生几个惹了癞疮,你避着些走。”
莘善微微撅嘴,耸了耸肩,打开了面前的书。
“啧。”
身后传出拖拽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后是一声长吁,再没了声响。茅厕要守着她,她也守着茅厕。
想到这,她颤抖着肩膀,差一点笑出了声。勉强压住笑意,她坐直身体,将手臂举过头顶,伸了个舒爽的懒腰。
“啧!干什么!”
莘善很想回嘴,但是要忍住——茅厕最恨她这样。他说她一句话不说地坐着,不像个人。若是她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恐怕要吓破胆。
莘善捂嘴窃笑,脑袋又挨了茅厕一记爆栗。
“你能不能老实点!对了,昨天的羊角车推回来了没?”
莘善低着头,老实地回答说:“没有。”
“啧!这是第几次了!你……”
莘善猛地抬头看向他。而茅汀硕在她抬头的瞬间侧过脸,到嘴边的话也囫囵倒了回去。
茅汀硕眼神乱瞟,喉结滚动。莘善盯着他的脸,说:“你自己去要回来呗。”她话音未落,他便背过了身去。
“唉,真没什么可怕的。”
闻言,他身形微颤,撂下一句轻飘飘、软绵绵的“闭嘴”,便夺门而逃。
莘善看向敞开的门,再也抑制不住笑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