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巧合
作品:《遥望暮云平》 章振不再犹豫,从玉瓶中小心倒出一颗色泽温润、清香隐隐的药丸,递给杨大人。杨大人颤抖着手接过,立刻吩咐贴身丫鬟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的儿子,一点点喂服下去。
室内一时间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杨公子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心跳如擂鼓,慢慢地,只见杨公子那原本青灰死寂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了一层骇人的灰败,虽然仍未苏醒,但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唇上的乌紫色也淡了几分,微弱的呼吸似乎也变得稍显平稳有力。
“看来是有效的!”毕扬忍不住轻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杨大人和李判官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扑到床边仔细查看。
“快!快请大夫!”杨大人声音嘶哑地朝外喊道。
两位老大夫被急匆匆请了回来,一番仔细诊脉后,张大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捻着胡须惊叹道:“奇哉!奇哉!公子脉象虽仍虚弱,但那股纠缠不休的邪毒锐气竟真的被压制住了!气血运行也顺畅了许多!真是奇药啊!”他连忙转向杨大人,“大人,此药确有神效!接下来需得精心护理,老夫这就去开几副温养元气,调和脏腑的方子配合调理,后半夜需寸步不离地观察,以防反复。”
“好,好,有劳二位先生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气氛从绝望的死寂瞬间活络过来。
丫鬟仆役们穿梭忙碌,准备温水汤药,杨大人一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一手抹着泪痕,李判官在一旁又是激动又是焦急地看着,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希望。
毕扬看着眼前这副忙乱却充满生机的众生相,摇摇头心想道:罢了,既然大夫说要配药调理,就随他们去吧,反正杨公子这条命,已经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章大人!章大人!”李判官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拉住章振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和急迫,“时间紧迫,求您快随下官回府救救犬子吧!眼看子时就要到了!”
章振此刻从容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仿佛劫后余生般的感慨,他目光扫过杨大人和李判官,语气深沉而意有所指:“杨大人,在下便在此处提前恭喜了。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看来这一切,皆是缘分使然。经此一事,望我等日后,更能心在一处,力合一处。”
杨、李二人此刻对章振已是感激涕零,心悦诚服,闻言立刻躬身,几乎是异口同声:“但凭章大人吩咐!我等必唯您马首是瞻!”
姿态谦卑,已然俯首帖耳。
章振不再耽搁,对杨大人略一拱手,便带着毕扬,随着心急如焚的李判官,匆匆赶往李府。
在李府,救治的过程与杨府如出一辙。李公子服下赤霞丹后,同样出现了明显的好转迹象,虽然依旧昏迷,但性命之忧已解。李府上下同样是一片忙乱与重获希望的景象。
待毕扬与章振从李府出来时,已是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唯有更夫遥远的梆子声隐约可闻。毕扬望着李府门前那两盏在夜风中摇曳的灯笼,轻轻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看来,今夜总算是平安度过了。
她转身望去,只见李判官仍站在门廊下,对着章振的背影拜了又拜,口中喃喃着感激不尽的话语,良久才深深躬身,久久未曾直起。
不,毕扬在心中默默纠正自己,今夜何止是平安度过,简直是……收获颇丰。
章振走到她身边,夜风拂动了他的衣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平静道:“今夜过得,还真是快啊。”
马车缓缓行驶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一声声,仿佛敲打在毕扬的心间,梳理着她纷乱的思绪。
掀窗而探,长街两侧的灯火早已熄灭,整座城市沉入酣眠,反而衬得那轮高悬天际的中秋明月愈发皎洁明亮,清辉如水银泻地,将马车和街道都镀上了一层朦胧而静谧的银边。
毕扬扭头看向身侧的章振,他已然放松下来,一手随意地搭在车壁的软枕上,闭目养神。毕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阻碍地打量他的面容。
夜色柔和了他平日略显严肃的轮廓,挺直的鼻梁投下小片阴影,薄唇紧抿,即使在休息时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毅。他的眉头不再像之前那样因思虑而紧锁,舒展开来,却依旧能看出常年凝神留下的浅浅纹路。
望着这张此刻显得平静甚至有些疲惫的侧脸,毕扬心中却波澜起伏。
以前在书院曾学到,《韩非子》有云:“观听不参则诚不闻。”考察言行如果不参验比较,就听不到实情。今夜之事,表象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本质?
梳理整件事而观,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她的脑海。
两位公子中毒,虽杨李二人一口咬定是王鹤轩,可这一点并无确凿证据。反观今夜,最终凭借解药收服杨、李,获得他们死心塌地效忠的人,是谁?
是章振。若他是最终得利者,那么整件事,这看似针对他的阴谋,会不会……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个想法让她背脊发凉。
然另一个声音立刻在她心中反驳:若真是他谋划,他如何能预料到我会身怀赤霞丹?若无此丹,两位公子必死无疑,他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与杨、李结成死仇,甚至可能被怀疑是幕后黑手。他岂会行此没有十足把握风险巨大的险棋?
那么,一切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王鹤轩恰好来挑衅下毒,她恰好身怀解药,章振恰好顺势而为,收服人心?这环环相扣的巧合,未免太过精妙。
思绪纷乱如麻,她疲惫地闭上眼,靠在晃动的车壁上。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常肃拉住她手腕的画面,他低沉地说“过来办点事”。
会是他吗?
怀疑的矛头又转向了那个神秘冷峻的男子。
是常肃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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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他下的毒?
她努力回忆在画舫惊鸿一瞥看到常肃跃入水中的情景,以及他平日那副置身事外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模样,只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十夕那沙哑低沉、带着告诫意味的声音,仿佛再次清晰地响在耳边:“画舫之后所有相关之事,莫要再多过问。”
可如今,她不仅过问了,还深度卷入,甚至亲手提供了救命的丹药,改变了局势。十夕,他会知道吗?若是知道,这违背他警告的行为,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扬儿,到了,走吧,回去休息。”
章振温和的声音将她从纷繁的思绪中唤醒。毕扬猛地睁开眼,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
她随章振下了车,抬头望去,章府的匾额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府门紧闭,像一只沉默的巨兽。天空是一种沉郁的墨蓝色,月已西沉,星光稀疏,唯有东方天际透出一丝微弱的灰白。
这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沉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她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能感受到丝线的牵引,却看不清执网之人,也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两人沉默地走入府门,廊下值守的仆人见到他们,连忙躬身行礼,不敢多言。
章振停下脚步,看向毕扬道:“今日陪我走这一趟,辛苦你了。不过,相信经此一事,你也会有新的体悟,不算白走一趟。日后若是有什么看不明白,想不清楚的,尽可以来问我。”
毕扬提了一口气,那些关于怀疑、关于阴谋的疑问几乎要冲口而出,但到了嘴边,终究还是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垂下眼帘,对着章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有些疏离:“多谢章大人关怀。只是……这些纷争,与扬儿本无什么干系,与爹娘分离许久,我打算尽快收拾行装,返回崇州了。”
章振闻言,脸上明显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深深看了毕扬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也好。”
毕扬沉默了一下,向他伸出手。
章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伸手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取出玉瓶,轻轻放在毕扬摊开的掌心,他的指尖与她的掌心一触即分,带着夜色的微凉。
“今日若非毕扬姑娘仗义援手,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章大人言重了。”
毕扬握紧玉瓶,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朝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谢绝了想要引路的小厮,她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府邸小径上。推开院门,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仿佛要将外面所有的纷扰与算计都隔绝开来。径直走入屋内,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然是细心收拾过。
她走到卧榻边,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躺了下去,柔软的锦被也未能缓解她浑身的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