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兴许他真可以为她实现
作品:《全家夺恩我送葬,摄政王撑腰不原谅》 荟萃楼坐落于嘈杂的闹市之中,此处鲜少有权贵往来,一向都是提供给平民百姓或是前来走镖的镖客。而赵自明选在这相见,是以在这人来人往之中,掩人耳目。
明白他的想法后,崔遇棠一路以袖掩面,缓步上了二楼,在窗边的隔间内找到了赵自明。
男人的相貌与上次相见时不同,虽还是那般平平无奇的长相,但这一次下颌角方正,长满胡茬,看起来饱经沧桑。
他悠悠然地倚窗而坐,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闹市中来来往往的小贩、商人、平民、农户……看任何一个人时,眼神都毫无波澜,好似只是不经意地看看,但仔细看去,他眼底却藏着一抹极为幽深的暗光。
隔间的木门敞开着,一看便知是为她准备。崔遇棠也不扭捏,带着敛秋入座,让拂冬关上门留在外面。
听见声响,赵自明缓缓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毫不惊讶,似觉无趣地笑了一声:“呵,你倒是见到什么都不害怕。”
崔遇棠将披风解下,一张柔嫩的小脸因走动而显出几分红润。她看了赵自明一眼:“这样不好么?”
“好……”赵自明依旧笑着,“却也不好。你这般模样,太过无趣。”
少女轻掀眼帘,睨了他一眼:“我此番前来,可不是为王爷取乐来的。王爷有何要事,烦请速速说来。”
男人一袭玄色衣装,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别样的异彩,他模样懒散,垂眸不语。
赵自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螓首蛾眉,翦水秋瞳,十足十的好相貌,再加上她的沉稳和心计谋略,他竟难得生出一种棋子将要脱手之感。
敛眸须臾,他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女,开口道:“我交代你的事,你办得很好。接下来,我会继续派人给你送信,若是太子那边有行动,便会叫你一同前往。”
崔遇棠闻言,挑眉道:“若是如此,王爷大可继续传信于我,何必约我到此一见?”
伸手拉下窗边竹帘,大片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只有几缕光透过缝隙打在桌案上。
赵自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约你来此,是想问另外一件事。我听闻,你去牙行挑选奴隶之时,遇见了谢均?
“他特地亲自出面要见你,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那似笑非笑的眸光落在少女身上,含着满满的逼迫意味。
对于赵自明的问题,崔遇棠毫不意外,早在来之前,她便已猜测过赵自明的目的和想法,如今看来,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与赵自明是利益交易的关系,可既然是交易,那便不能只有她出力,赵自明却拿一个所谓的最尊贵的地位吊着她。
她可不是傻子。崔遇棠唇边笑意褪去,凝眸对上他的视线:“我想,这件事,与王爷无关。而我也没有那个必要,把这件事说给王爷听罢?”
话音落,少女一捞身边的披风,起身便想往外走。
赵自明难得怔在原地,回过神后立即拦她,“……你可知这样做的下场?”
他定定地看着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愠怒。
崔遇棠回眸时,将他那抹愠怒收入眼底,毫不意外。
传言道,这位天子胞弟,潇洒风流、行事不羁的晖亲王向来不喜过问政事,在行事上也向来随和,从不刁难或为难任何人,更极少因此与他人有冲突。
但若是如此,岂不是和来找她的目的相悖?
因此崔遇棠猜测,所谓潇洒不羁只是赵自明的伪装,包括他主动回到封地,除必要的年节外皆不回京一类的行为,都是为瞒天过海,欺瞒天家的眼线。
他哪是随和,分明是行棋时毫不考虑棋子的感受,而棋子也不敢驳斥他罢了。正因如此,也更用不上所谓刁难或是为难。
可如今,她这般毫不掩饰地违逆他,定能激起他心底的怒气。
察觉自己的异常被少女发现,赵自明半垂着眸,笑了笑,再抬起头时,笑容是一贯的无所谓。
“嘉宁郡主,你我如今是在交易,既是交易,你想要什么,不妨与我说说?”
赵自明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她的意思。
与谢均的谈话不是不能说,只是他必须给出她想要的。
只不过,她这一次试探,是要看赵自明是退让周旋,还是用崔家来威胁她。
既然是前者,那必然不是为了给她面子,而是忌惮谢均。
崔遇棠稍稍挑眉,没想到谢均一个不参与朝政的将军,能让他如此忌惮。还是说,他忌惮的,其实是谢均身后庞大的谢家?
思及谢均胞姐是皇后这层关系,崔遇棠眸色渐深。
她从善如流地回身落座,将披风放在一旁,面上是一贯温和的笑:“齐嬷嬷从牙行调了三个仆役,入了我的院子。”
赵自明面上笑意淡了淡,“嗯?”
崔遇棠继续道:“这三个人,都是王爷的人吧?”不待赵自明回答,又道:“既然是王爷的人,想必这佑恩伯府内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
“那么,我弟弟失踪一事,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了?”
话止于此,赵自明明白她的意思,眉心微拧:“你想让我帮你找回你弟弟?”
“是,王爷。”崔遇棠道,“这便是我心中所想。”
锐利的眼眸中渐渐凝聚出风暴,赵自明看向她,沉声道:“若是找不回来呢?”
“找不回来,我自然不会将我与谢将军的谈话托出。”崔遇棠自然地答道。
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捏紧,赵自明陷入沉思。
崔遇棠想了想,又道:“但谢将军与我的谈话,左右不过那几句罢了,也未谈及什么皇家秘辛,更没有什么对王爷有用的信息。
“王爷既能在秦国公府和佑恩伯府内安插眼线,想来在谢府内安插些人手也不难。
“若是王爷不愿帮我,那便自己打听一段时间,想必也能从谢府里捞出话来。”
她越是将与谢均的谈话说得轻飘飘,好似没有任何重量,他便越不得不在意。
哪怕谢均真的没和她说什么,她也要用这个机会诈一下赵自明,否则谁来帮她寻锦舟?
赵自明拧眉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好似这是一个重要的抉择。
望着赵自明思索时眸光明明灭灭,崔遇棠知道自己又赌对了。
她之所以这么问,便是想试探赵自明,看看以他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在谢府内安插眼线。
如今看来,是不能。
谢家对于赵自明而言好比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任他想尽什么办法都无法撬动一丝一毫,便只能主动来找她这个不经意间溜进去的小飞虫,探知那一星半点的消息。
而赵自明也并不确定,那日谢均与她所说,究竟有没有他想要的消息。
崔遇棠垂眸,亦陷入思索。
那日在珍宝阁,她无意间发现太子与刺客有关一事,还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如今,她刚刚迈入这盘棋局,必须一点一点摸清各个阵营的动向。这般隐秘的信息,她只能藏于心底,绝不能叫赵自明知道。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赵自明多半也不知道那日的刺客与太子有关,还极有可能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这其中,太子想要什么?
动乱?叛变?还是试探?又或者,借机将五皇子和谢均斩于马下?
状似无意地玩弄着手指,崔遇棠心中大概有了个总结。
赵自明要推举明君上位,而他不认可太子,现他又要想办法套取谢均的消息,说明他要扶持的人,必然不是谢均。
再者,他姓赵,自然要推崇皇家正统血脉。
那唯一合适的人选,便只有在朝堂中颇有盛名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又是谢均胞姐所出,若赵自明真心想扶持五皇子,理应与谢家是一头才对。但他偏偏站在了谢均的对立面。
这说明……谢家,大概是支持太子登基的。可皇后呢?太子是前皇后所生,谢如净对此又作何想法?这些事情,还需要她慢慢得到消息,才能理清。
理顺其中关系,崔遇棠觉得脑中打通了很多关窍,面对赵自明时也知道该用什么来拿捏他。
他越是在意谢均,那与谢均的往来,便越能用来作她的筹码。
“好,”赵自明定定地道,“我答应你,会为你找寻你弟弟的下落。但是活是死,我可决定不了……”
话音未落,崔遇棠便斩钉截铁道:“必须是活着的崔锦舟!”
她坚定的眸光好似在说,若不是活着的,她便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他。
赵自明不由眉头一挑,玩味地笑了笑,她这副模样,还真像一只倏然伸出利爪的猫儿。
他微微一笑,道:“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谢均与你所说的话,‘重量’值几何?”
他说着,拿过几只摆在一旁的空茶盏,放在少女面前。
忆起谢均说的短短几句话,崔遇棠垂眸,面上不见丝毫心虚,缓缓将一旁的茶壶拎起。
随后,不紧不慢地倒入每个茶盏之中。
每一个,都倒入了八九分满的茶水。
“这便是那些话的‘重量’。”她静静地看着他,眸光里含了几分探究。
赵自明摩挲着指尖,应允道:“既如此,这件事,我应下了。”
崔遇棠将茶壶放回桌面,心里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总算是顺利解决了这件事。
她方才突然想到,赵自明如此顺她心意,除了忌惮谢家外,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他不清楚谢均与她的关系究竟如何。
若是她“弃暗投明”,站到谢均的一边,即便只是小小一个棋子,也能给他增添出好多不必要的麻烦。
赵自明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该如何让麻烦最少。
而且,她方才提起崔锦舟失踪一事时,特地观察了赵自明的神情。
一般而言,找个人对他来说不难,但他第一反应却是,找不到会如何?是以说明,他的眼线早已捕捉到崔锦舟失踪的信息,只是搜寻起来,对他而言有些难度。
对赵自明都有难度,崔遇棠不敢去想,崔锦舟如今究竟身在何处,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他的平安。
“对了,”崔遇棠抬眸道,“还有一事,我想王爷可能愿意听一听。”
赵自明挑眉:“什么事?”
崔遇棠缓缓将田氏说与崔汉的计谋道出。
赵自明眸中闪过一抹惊讶,“……这佑恩伯夫人,倒还真是大胆。”
连算计谢均,让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崔阑母凭子贵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只不过,她与他说这件事,是想做什么?
望向少女的眼神露出一缕审视。
崔遇棠抿着笑站起身,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恭敬:“既然事情谈完了,那还请王爷莫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臣女先走一步,告辞。”
她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让赵自明一怔,连带着那抹审视的眸光都未能收回来,少女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他不由有些失笑。
骨节分明的手将竹帘缓缓拉起,阳光再次照进来。
赵自明低头看着少女乘上马车的身影,忽然想到:
若她一直这般乖巧,愿意配合着他将大计完成,他原先用来诱骗她上船的诱饵——兴许他真可以为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