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余音绕梁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楚昭宁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郑玉瑶的指甲无意识地在琴面上划出细微的刮痕,方静姝盯着琴弦发呆,连最跋扈的刘惜杳都罕见地保持着沉默。
“昭宁姑姑,你太厉害了。”赵铭玥悄悄凑过来,小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她们居然真的被你镇住了。”
楚昭宁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琴穗,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她故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赵铭玥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捂着嘴偷笑起来。
她的小脸憋得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
晚到的同窗们陆续进入琴室,每个人一进门就被这诡异的安静震住了。
有人下意识放轻脚步,有人疑惑地环视四周,还有人直接退出去看了看门匾,确定是琴室不是藏书阁后才敢进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穿着杏黄色襦裙的女孩小声问同伴,“今日不是琴课吗?怎么比上《女诫》还安静?”
她的同伴,一个圆脸姑娘紧张地摇头,指了指楚昭宁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昭宁假装没看见这些小动作,专心致志地擦拭着琴弦。
她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就是这么微弱的一个音,却让整个琴室的人都抖了一下,仿佛她拨的不是琴弦,而是众人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湖蓝色锦缎衣裙的女孩大步走了进来,裙摆上的银线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下巴微扬,眉眼间自带一股傲气,正是安阳郡主,徽文帝的姑母永宁大长公主的孙女。
“怎么这么安静?”安阳郡主环顾四周,眉头微蹙,“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几个同窗冲她拼命使眼色,她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要她坐到自己身边去。
“先生还没到?”安阳郡主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琴室里格外清晰。
郑玉瑶用琴谱挡着脸,小声道:“郡主别说话……”
话音未落,琴艺先生苏彦推门而入。
苏夫子年约四十,面容清癯,十指修长,行走时宽袍大袖随风轻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环视一周,对室内诡异的气氛似乎毫无察觉。
“今日我们学习《幽兰》。”崔先生将琴置于案上,十指往弦上一按,室内霎时如有寒泉流过,“此曲讲究……”
楚昭宁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先生灵活的手指上。
她其实很欣赏古琴的音色,可惜前世没机会学。
这辈子虽跟着周山长学过些皮毛,但总改不了把《梅花三弄》弹成《老牛拉破车》的习惯。
“可有哪位愿意试弹一段?”示范完毕后,苏夫子环视众人。
琴室里更安静了,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先生的目光。
安阳郡主突然开口:“听闻楚姑娘琴艺不凡,不如请她示范?”
去年中秋时节,安阳郡主恰巧前往外祖家省亲,因而错过了京城的中秋宫宴盛会。
待她回京后,满耳皆是关于楚昭宁惊世琴艺的传闻
据说这位竟将《将军令》演绎得如同金戈刮铁锅。
宫中老嬷嬷们甚至说楚昭宁自己闭目沉醉在荒腔走板的琴声里,十指翻飞间把《将军令》弹成了《百鬼夜行》。
安阳郡主听着这些夸张的传言,既觉得匪夷所思,又按捺不住想亲耳验证。
究竟要多惊天地泣鬼神的琴技,才能让见惯风浪的皇室贵胄们都露出那般痛不欲生的表情?
“嘶——”一阵倒抽冷气声响起,十几双惊恐地看向安阳郡主,仿佛她刚刚提议的是让楚昭宁当扬表演胸口碎大石。
赵铭玥也满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安阳郡主,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哟,居然还有不怕死的?
楚昭宁差点笑出声来。
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找虐,而且是在刚刚经历过一扬音灾的情况下。
不等苏夫子回应,她已经抱起琴朝前走去。
路过安阳郡主身边时,她故意冲对方粲然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安阳郡主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学生献丑了。”楚昭宁端坐琴前,十指往琴弦上一按。
苏夫子刚想指导她正确的起手式,就听一阵刺耳的“铮铮”声炸响在琴室内。
那声音活像十只野猫同时在琴弦上打架,又像是有人把一整盒铁钉倒进了铜盆里。
“青砖黛瓦旧城墙——”
这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瓷器,又像是门轴缺油发出的吱呀声。
尖锐中带着嘶哑,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偏生楚昭宁唱得极为投入,眼睛微闭,身体随着自创的节奏左右摇晃。
安阳郡主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琴室里的气氛如此诡异了。
楚昭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唱的《壁上观》与正版相比,除了歌词相同外,曲调已经面目全非。
奇怪的是,这种五音不全的唱腔竟莫名有种诡异的韵律感,就像一个人喝醉了酒在街上踉跄行走,虽然步伐不稳,却自成一套节奏。
“......谁在壁上观我痴狂——”
最后一个音像一根被拉得过长的橡皮筋,终于在众人忍耐极限处“啪”地断了。
琴室内一片死寂,连窗外聒噪的知了都噤了声。
安阳郡主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她终于理解了同窗们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从何而来。
这哪是琴艺?这简直是音律的谋杀!
“楚姑娘。”苏夫子的声音有些发飘,“这首曲子,老夫从未听过,可是你自己所作?”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琴案,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听力是否还正常。
楚昭宁摇摇头,一脸坦然:“偶然间听人唱过,觉得词写得甚好,就记下了。”
角落里一个穿着绛紫色襦裙的姑娘突然开口:“楚昭宁,你确定没唱走调吗?”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恶意,她叫岳月,是郑玉瑶的表姐。
楚昭宁满脸无辜地眨眨眼:“我从不觉得我自己有唱走调,我感觉我自己唱得挺好的呀。”
刚刚领教过她才华的同窗们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苏夫子轻咳一声:“楚姑娘,可否将词和曲谱写下来?”
他也听过楚昭宁的大名,想知道她把什么样的曲子唱成这样的调调。
楚昭宁爽快地点头,提笔就写。
她前世学过一点音乐,知道要将现代简谱转换成古琴减字谱。
多亏之前跟周山长学过音律,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下笔。
半柱香后,苏夫子拿着楚昭宁写的曲谱,眉头紧锁。
他试着按照谱子拨动琴弦,优美的旋律顿时流淌而出,与楚昭宁刚才的表演判若两曲。
苏夫子又照着谱子唱了一遍,歌声清亮悠扬,将《壁上观》的苍凉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唱完后,琴室内先是一片寂静,继而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原来这曲子是这样的。”安阳郡主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完全不复方才的傲气模样。
其他同窗也忍俊不禁,琴室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苏夫子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楚昭宁,三分震惊,三分佩服,四分生无可恋。
他教书三十余载,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看着正确的谱子弹成完全不同的曲子,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了。
岳月冷笑一声:“这样的琴艺也敢当众弹奏,真是丢人现眼。”
楚昭宁不慌不忙地回道:“你的琴艺那么厉害,有本事把我刚才弹的音再弹一遍看看?”
岳月语塞,她每次弹同一首曲子,都能弹出不同的调调,唯一不变的就是同样难听。
要完美复制楚昭宁那种毫无规律的变奏,恐怕比弹奏《广陵散》还难。
苏夫子明智地决定结束这扬闹剧:“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正课。”
下课后,同窗们如蒙大赦,迅速收拾琴具逃离琴室。
楚昭宁看着仓皇逃窜的同窗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琴穗,心里规划着,下一次再有人叫她弹琴,她就准备弹《沧海一声笑》。
不过,从今往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叫她弹琴了。
想到这里,她居然有一点点小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