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个明天

作品:《明天绝对要离婚

    虽然错误开始了,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我尚可以亡羊补牢,阻止错误一错再错。


    我努力撑圆惺忪的眼睛,怒瞪地上的蒋苟鹏。


    他倒是不抱怨环境,被踹地上了都能继续睡着。我不禁怀疑把他扔垃圾桶里,他都照样睡得香。不过很可惜,这点在我这里并不能算作优点,反而是“制气点”。


    我生气地下了床,没一点好脸色地走到蒋苟鹏旁边补了一脚,冷言道:“走,离婚去。”


    蒋苟鹏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我只好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力证自己不止晚上能变成大力士,任何时间都可以。


    蒋苟鹏被我拉扯得懵懵的,迷迷瞪瞪起了身,随手抓抓鸡窝头,眼睛一只睁一只闭,大概是被眼屎糊着还睁不太开。


    他嗓子很哑,向我打听:“小漾,几点了?”


    我又不是老狼!问我时间干什么?我很想语气冲冲地这样回他。


    可忽地想到蒋苟鹏是一小心眼又记仇的人,我要是不告诉他,没准他又把这鸡毛大点儿的一件事记在小本本上,然后添油加醋地融入在离婚后的回踩语录里。


    即便我这人恬淡如菊,对流言蜚语并不在乎,可我凭什么傻乎乎落人口实呢?回他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这样成功说服自己后,我点亮了手机屏,帮蒋苟鹏看了眼时间。


    好家伙,我今天生物钟怎么提早了这么多?我自己都有些惊到了,迟疑一秒,把时间狠狠往晚了报:“六点半。”


    “怎么会?天都还这么黑。”蒋苟鹏朝窗外一瞥,自有判断道。判断完,他就仰头又倒回了地上。


    “你都不相信我,那你问我干什么?”我完全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倒打一耙,一边说,还一边把蒋苟鹏再次薅起来。


    他起来是起来了,可就像没长骨头一样,顺着势整个人往我身上压。一颗大头沉甸甸,靠在我肩上。隔着衣料,我都感受到了蒋苟鹏额头的滚烫。


    “你发烧了?”我问他。


    蒋苟鹏咳嗽两声,声音很虚弱地回答说:“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你自己是医生,发没发烧不知道啊?”下意识的担心让我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严厉了些。


    这可让蒋苟鹏的玻璃心碎了一地。他体会不到我的一丝关怀,就只感受出了语气的恶劣,眨巴两下眼睛,委屈地凝视我:“我生病了你还凶我?”


    这种时候,当然病人为大。我好脾气地柔声哄着蒋苟鹏,扶他上床,再去客厅医药箱里找来温度计。


    “来,测一下。”


    “你帮我。”蒋苟鹏把手臂抬起来,娇声娇气道。那样子简直比柔弱小白花还要柔弱。


    这么大个人测体温还要我帮?行,发烧烧得自理能力都退化了是吧?我无声地和蒋苟鹏僵持了两秒,最终在他水汪汪大眼的攻击之下败下阵来。


    “水银柱要甩到35度以下。”


    得见自己如愿,蒋苟鹏那泫然欲泣的眼睛立马笑眯眯,摆起大爷谱指手画脚。


    我也不回话,手往前伸,把温度计再次递给他。蒋苟鹏假咳两声,安分了。


    ……


    待到计时满五分钟后,我将温度计取出来,开始专心地查看对应刻度。


    蒋苟鹏不关心自己烧到多少度,却忽地问我:“小漾,你是真心想和我离婚吗?”


    废话!我刚想这么怼蒋苟鹏,单线程的脑子突然一下拉响了警报。


    “这个事先放一边。你现在烧到快40了!”我着急又担忧地叫起来。


    当时,我满心满脑都是蒋苟鹏正高烧39度8,得赶紧退烧,别把他脑子烧坏了,以后不能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了,以至于我根本没空顾及其他。


    不仅如此,上班的这一整天,只要抽出了丝丝间隙,我都在发消息关心蒋苟鹏好点没有。


    就这样,晕头转向的忙一天,到傍晚下班的时候,走在回家路上,我才猛然发现,今天的离婚又让蒋苟鹏逃过了。


    他这个狗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这场高烧就是他谋划的,然后利用我怜爱弱小的善良本性迷惑我,使我头晕脑胀。


    不过我现在清醒了,异常地清醒。


    我异常清醒地给我的嫡长闺发去微信,问她有没有空见面,我要和她商讨重大事情。


    嫡长闺本名向晴舟,是我和蒋苟鹏婚礼的伴娘。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能到处旅游。现如今已成功实现梦想,成为了一名导游,专带老年团的导游。


    向导平时日理万机,对我的消息经常要等到深夜才能回复。今天倒是很快就给我回来语音:【你可真会算时间,这趟旅行上午刚结束,我下午补了个觉,才醒就接到你消息。】


    我轻笑,按住语音键:“早说了我是神算子,最会算你的休息时间。”


    向晴舟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问:“老地方?”


    我送她一字:【嗯】


    “老地方”是一家休闲吧的名字,集健身房、咖啡馆、阅读室、游戏厅于一体。老板是我的高中同学。


    有句话说:越是熟人,越会坑人。说得真是不假!“老地方”开业的时候,我就是被这个看起来一向老实的老同学忽悠办了个VVVIP会员卡,办卡加充值稀里糊涂贡献给他888。所以现在只能时不时过来消费,好让我心理上觉得自己这钱花得值。


    这事儿嘛,我当然没告诉蒋苟鹏,他那个铁公鸡要是知道我在别的男人身上砸了这么多钱,那肯定上蹿下跳,恨不得一天念叨我八百遍。当然,我不是怕他,只是觉得烦。


    好啦好啦,说回当下。


    我比向晴舟早到“老地方”,刚在我俩的固定位置占好座,准备去前台点杯喝的,就瞧见她在正门入口和我那同学说话,没说一会儿便一欢两散。


    然后向晴舟脸鼓得跟包子似的朝我走来,气呼呼地控诉:“你这同学纯属精神病!”


    我困惑又好奇:“怎么了?”


    “他居然跟我打招呼说,欸,你好像又胖了。”向晴舟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看着我告状,说话时恨不得把后槽牙都咬碎。


    我作为一个堂堂清官,断案自然公正迅捷,听完立刻就站队晴舟,附和她道:“呃。那他确实神经病!”


    又说:“你哪里胖了?一点儿都不胖!这样刚刚好!”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是我的宽慰奏效了,还是向晴舟被气疯了,她忽地笑起来,笑了快三秒,继续向我复原当时的情景:“然后我看着他下面说,你那里看着好像又小了。”


    “……”呃。我想没准我那同学此刻也在骂晴舟是疯子吧。


    向晴舟这人,怎么说呢,义务教育阶段完全是妈妈们心中最标准的乖乖女模样,大学上完一学期以后就彻底变了样。


    我曾笑她是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染坏了,再也回不到小白花的样子了。


    向晴舟摆手,另有一番见解:“花就是要颜色艳丽才好看啊!”


    行,我被她说服。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唯一要好的朋友。


    我和我和好朋友各点了一份意面和蔬菜沙拉后,在老位置面对面坐下。等餐期间,向晴舟迅速进入主题:“说吧,找我干什么?”


    我倒是还有点没准备好,深吸一口气后,才告诉她:“我要和蒋苟鹏离婚。”


    本以为向晴舟会无条件支持我,结果她居然一本正经地劝我不要这么冲动。


    我默了半晌,脑中思绪万千,食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而后才故作云淡风轻地答说:“没关系,现在有离婚冷静期。”


    “所以你是认真的?”向晴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坐直了身子。


    我向着她点了下头。


    “你为什么要和他离呀?”向晴舟不解地追问。


    这个问题,我想当事人蒋苟鹏都没有思考过吧。他只当我是在和他小打小闹,从来就没有严肃对待我和他说的事。


    他老是这样吊儿郎当、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态度。不止是这次的导火索——纪念日事件,结婚以来桩桩件件堆积,使我不得不爆发。


    我抬起头,认真看向向晴舟,像电视上情感栏目的专家一样,款款道来:“磨合的问题。很多东西要真实地一起相处之后才会暴露出来。”


    “蒋苟鹏暴露了什么?”


    “嘴欠、爱哭、幼稚、邋遢、虚伪、不长记性,说了就忘,但却记仇、小心眼,人前人后两个样……”


    我一口气说出来蒋苟鹏很多缺点,向晴舟一脸“这是我认识的蒋苟鹏吗”的表情。她消化了很长时间,然后问:“这事你和叔叔阿姨说了没?”


    我爸我妈?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用脚指头想我也能想到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其实当初我和蒋苟鹏谈恋爱,他们也没有很同意。只是碍于现在社会民主自由,我俩又意志坚定、浓情似海,所以没有过分阻拦。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黄昏,天边的火烧云那样红,就像天上燃起了大火,一直绵延到远处山边。


    我拎着几碗冰粉回家,撞见我爸和蒋苟鹏在楼梯拐角谈话。


    我爸问蒋苟鹏:“你能保证一直对漾漾好吗?”


    我爸在期待他的回答,我也在。但是蒋苟鹏很长时间都没给出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爸。


    我爸叹了口气,在蒋苟鹏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如果做不到,趁现在你俩还没陷得太深,还是做回哥哥妹妹吧。”


    蒋苟鹏非常果断地摇了头。火烧云映得他的脸红彤彤。


    接着,他一脸严肃地说了很大一段话,很诚恳的话,让我以为我可以依靠这个男人一辈子。


    蒋苟鹏是这么说的:


    “时叔。如果我说我能保证,你肯定会觉得我空口说大话。可如果我说我不能,你又会觉得我不够爱小漾。你这个问题对于我,本身就是一个下风。我没办法让你满意,除非你对我这个人很满意。”


    “但是没关系,我相信时间会证明。只要我还在世上存活一天,我就会对小漾好一天。”


    “我非常确信我很喜欢小漾,是想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是不甘于当哥哥妹妹的喜欢。”


    “我一直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相爱一辈子。我希望,我和小漾就会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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