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人医院，走廊里来往的护士医生脚步很轻，灯明几净，没有消毒水那令人煎熬的气味。


    “肖先生，田女士的治疗已经结束了。”


    走廊尽头最后一间门被打开，身穿浅绿色护士服的护士走出来。


    被称呼为“肖先生”的男子站了起来，跟在护士身后进去。


    他进去时，田甜正好在助理的搀扶下从理疗床上下来，助理眼疾手快帮田甜将衣服拉链拉好，才没让自己艺人被这个贸然闯入的经纪人看个精光。


    “走吧，后续的疗程我让医生换成药物治疗了，来这里治疗太浪费时间了。”


    说着，他走上去抓住田甜的手臂就要拉着她出去。


    “肖哥我来扶田甜吧，我们在医院门口等您。”


    助理其实是田甜的表妹，是公司特地找到的她让她来这个岗位。


    因为是帮自家表姐，也就不会担心传闻中那些被艺人刁难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助理没有想到，真正被刁难的会是自己这个性格一向倔强的表姐。


    田甜虽然现在主业是演员，但其实她原本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签到这家公司，也是因为这家公司曾推出了很多男团女团。


    她签约的第一年，公司送她去参加了一个选秀类型的综艺，承诺说只要拿到出道位，就一定会给她出专辑开演唱会。


    谁知道她出道的第一个作品，居然是去电视剧里跑龙套。


    从此就转行演员不复返，再也没唱过歌了。


    肖哥的手是被掰开的，虽然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如果不是他确实也不愿意干伺候人的活……


    盯着小助理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大步走了。


    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进入电梯，田甜和小助理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姐，你都病这么严重了，他居然还不让你治疗，这可以告他了吧！？”


    田甜白着脸，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着妹妹支撑，听见这话，她也只是微微撑起脑袋，摇摇头。


    “咱们赔不起违约金的。”


    “可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你已经一周连续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了！”


    “往好处想想，至少咱们钱还是赚到了的不是？”


    见田甜这么虚弱还要强撑着安慰自己，小助理不禁红了眼眶。


    她的工资是她姐发的，算是行业里独一个五险一金顶额缴纳后到手还有六千八的高工资了。


    是啊，高饱和工作强度带来的必然好处之一就是高收入，要不怎么叫“208”呢。


    可小助理笑不出来，她一直跟着她姐，虽然行程都是一样的，可是田甜工作的时候，她可以休息，田甜休息的时候，她更可以休息。


    如今看着人都病倒了，还是得被强拉去工作，她恨不得拉着田甜的手说咱们不干了，回家！


    可是不行……哪怕是她姐，也给不起那么多品牌，那么多合约的违约金。


    小助理垂着头，几乎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好了别哭了，再坚持一下，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我的合同就到期了。”


    田甜抬手揉揉小助理的脑袋，耽误的这些时间为她换回了一些体力，让她可以不依靠小助理的搀扶，自己走到电梯口了。


    “姐，你小心。”


    小助理赶紧跟上，护在她身后。


    事已至此，只能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吧！


    -


    上次提取到的画面使得案件进展有了重大突破，几十年前所有和朱玉共事过的的人资料通通被翻了出来。


    其中大部分已经退休或身居高位，也有许多牺牲在岗位上的。


    施儒接过下属递过来的资料，这一份资料里，是经过筛选后，最有可能接触到朱玉的保密任务的一批人。


    “老大。”会议室里，几个下属面色沉重。


    为了查这份资料，他们有许多同伴被以各种理由撸掉了工作，原本足足二十人的团队，到如今只剩不到十人。


    从调查发起开始，就不断有声音要求他们立刻停止这种荒谬的证据追索办法。


    “不人道，”他们说“让她安息吧！”


    看上去，这些人比施儒他们更在乎朱玉同志一样。


    “这位早期在基层待过三年，我们查探到他第一年服务的地区正是朱玉同志所属的机构。”


    下属又单独拿出一份资料来。


    “我觉得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坐在他旁边的人瞥见资料上的照片，一把夺过来。


    “陈明锐，你疯了吗，真是谁你都敢查啊！”


    “拿来我看看。”施儒翻腕，用指节敲了敲桌。


    “老大，这位明年铁板钉钉的坐上那个位置，我们这查到他头上的事一旦被他知道了……”


    施儒接过资料仔细翻看起来。


    很不巧，作为备选嫌疑人之一，这位可以说是他们的直属领导之一。


    林浩东，省厅级干员，负责忠魂项目所有参与配合战士的管理后勤工作。


    林浩东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十几年，属于守成之将。


    如果单单是林浩东，倒是不足为惧，他们忠魂项目是一号领导人亲自过目了的。


    任凭他能量再大也不敢动他们分毫。


    但他背后那位不一般，那位的军功是真真切切一颗子弹一颗子弹从前线打下来的。


    “没事，出了问题我来承担，但事情的真相我们必须挖出来！”


    施儒拍板，正是因为前路艰险，所以真相才被掩藏到今天，若是他们一直畏难而退，真相何在，正义何在？


    天理昭昭，不能让英雄死不瞑目。


    “把这几个人的资料都输入到系统里，看看在朱玉同志的认知里，这些人是什么样的。”


    “开放智能闭环系统，我要看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在她眼里，这些人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是！”


    会议开的极快，施儒将任务布置下去后，大家就火速回到岗位开始操作。


    朱玉精神所处的世界边界悄然扩张，世界观在系统流转中一点点完善。


    希望那个叛徒不会是你啊——林浩东首长。


    施儒望着重新亮起的虚拟世界映射屏幕，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


    “救护车来了，快让开!”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朱玉已经骑在田甜身上做了十几分钟的心肺复苏。


    整个人已经陷入机械状态，几乎是被人搬下来的。


    救护车的警铃呼啸着消失在马路尽头后，朱玉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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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累的，是一条鲜活生命差点在眼前逝去的惊慌。


    “多亏你了朱玉！”


    “太牛了，要不是你田甜估计就……”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个，怎么会想到学这个的？”


    围在剧院门口目送救护车离开的众人也才慢慢缓过来，逐渐聚拢在朱玉身边。


    这还是她参与话剧排演以来，最受欢迎的一次。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朱玉了，让她休息一下。”


    导演和田甜的经纪人通完话回来，脸色难看的招呼众人散开。


    任导演之前看朱玉如何不顺眼，出来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朱玉力挽狂澜，那他的剧就要背上“练死人”的恶名了。


    而他的导演生涯，也从此背负了一条人命。


    没有人能承担得起生命的重量。


    想到电话里那个肖经纪人的话，导演脸色更暗了。


    直到看向朱玉时，他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这次多亏你了，朱玉。”


    “你也看到了，田甜现在这种状况，等正式演出的时候肯定恢复不过来。”


    “下一场你来演，可以吗？”


    导演紧紧盯住朱玉的眼睛，似乎只要她答应下来，就是默认了什么潜在规则一般。


    “呃，我没问题。”


    朱玉愣愣的点点头。听到回答的导演拿着电话转身就走。


    这几天在场外等演员们下班的粉丝不少，今天叫救护车这么大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就会上热搜。


    刚刚田甜经纪人那边已经表态了，这件事必须压下来，否则人是在他地盘出事的。


    只要工作室稍微引导，那他就会被那些粉丝冲得钉死在耻辱柱上。


    “朱玉……”叶繁，也就是演周繁漪的那位老师的助理，期期艾艾的挪到朱玉身边。


    “我没想咒她的，我只是觉得她行程太满了肯定没时间打磨演技才这么说的……”


    叶繁是在说她上次和朱玉打电话时，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田甜演不了下周场的事情。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她应该是之前心脏就出先过问题，这事怪不到你身上的，放心吧。”


    见人眼眶通红，朱玉连忙把人揽进怀里安慰。


    这样得到演出机会的方式，也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看田甜那个助理能身边常备速效救心丸这样的药物，朱玉就知道，田甜的身体状况估计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


    为什么不休息呢？朱玉不理解。


    “说起来，她那个公司也是真不做人。”叶繁突然感叹。


    “怎么说？”


    “扬帆航行是圈子里签人签的最多的一家公司，他们推出艺人的方式就和养蛊一样，几十个人里能走到最后的只有一个。”


    “那走不出来的怎么办呢？”


    “走不出来的要么拿死工资，混个勉强果腹，要么给巨额违约金解约。”


    “他们公司，除了田甜还有哪个知名艺人吗？”


    叶繁摇摇头“曾经有过，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旦有能力挣脱，没人会想留在那里的。”


    “我一个朋友认识田甜助理，听说就是因为田甜合约快到期了，她不想续约，扬帆起航不想放过这颗摇钱树，所以打算趁合约还没到期，把田甜的价值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