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站起来说这句话前，施儒曾极力阻止过，可朱玉说——


    “当做谈资讲起的时候，你不是也对这种以权谋私的行为嗤之以鼻吗？”


    怎么当事情涉及到自己，和自己亲友的时候，嗤之以鼻就变成趋之若鹜了呢？


    施儒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公平这两个字贯彻得很好。是因为朱玉吗？


    因为她的出现，影响了他的公平？


    不，不是。


    朱玉是个真正如珠玉一般美好的人。


    只是他从来坚持的公平不过是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而已，是冷眼旁观。


    当事情放到他自己身上是，他下意识的遵从了“从来如此”的游戏规则。


    这是作为上位者的傲慢，作为游戏制定方的戏谑。


    施儒看着朱玉一步一步向舞台上的那束光走去，眼中她的背影模糊起来。


    这一刻，朱玉如同一面镜子，让他恍然大悟的发觉，原来他和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甚至还要可恶几分。


    因为他是一个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他还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朱玉去维护真正的正义呢？为她鼓掌吧！


    于是朱玉在舞台追光下深深鞠躬，施儒率先奉上掌声。


    权力令人心醉，可背靠权力，却依然凭本事获得喝彩之人，总是更令人敬佩。


    虽然朱玉主动放弃，但最后导演还是找到朱玉，


    “你放心，后面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让你上场的！”


    被珠玉光芒所折射的又何止一人。


    -


    “你今天先回去吧。”


    从剧院离开的周烨回到了他在美容院里的专属套房。


    打开一个装修很奇特的房间，解开谈玲玲手腕脚腕上的锁链后，贴心的拿了一套全新的衣服放在她身边。


    “这次事情要是办妥了，以后你就不用来这了，但如果搞砸了，你知道我的手腕的~”


    周烨强硬的将谈玲玲半揽在怀里，亲昵的帮她往身上套衣服。


    粗鲁的动作使得衣物布料刮过谈玲玲身上的青紫时疼的她直发抖。


    “我知道了。”


    她低低地应下。


    来这里时，接连换了三个服务员带她进来，出去的时候却只剩她自己。


    走在走廊里，谈玲玲明显感觉有些如芒在背，似乎有谁在暗处观察自己。


    循着记忆找到电梯的入口，曾经在电梯里被折磨的那位已经不在了。


    站在空荡电梯正中间，看着数字面板一点一点跳动。


    谈玲玲终于醒了过来。


    她好像做了好大一场噩梦，在那样的炼狱里走了一遭，最后为了逃出去，终于要去找替死鬼了。


    虽说有些对不起朱玉，但人总是有最求更好生活的权力的嘛，就算是朱玉，也不能阻止她。


    拿着周烨给的地址，谈玲玲守在康纳公司门口，等到了参与完评比回公司上班的施儒。


    “你好，请问艺人部怎么走？”


    施儒没有见过谈玲玲，所以当看到一个穿着打扮精致美丽的女孩子，手里拿着康纳一个经纪人名片找到自己的时候。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公司星探挖到的素人。


    “三楼，我带你过去吧。”


    淡淡是点点头，施儒替谈玲玲刷开了门禁。


    倒不是他好心，本来三点他召集了正在筹拍的电视剧的几个主演开会，但因为男主演飞机延误，所以延后到了现在。


    筛选人员是门卫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带个路而已，以后说不定也是一个好苗子。


    这两天施儒在恶补经纪人星探方面的知识，对待自家艺人时，总忍不住把学到的那套理论套在具体的人身上试试。


    “谢谢，你是康纳的艺人吗？”


    “不是。”


    冷漠并不能阻止谈玲玲搭讪的心，她刻意换了一身既能遮住伤，又很显身材的紧身包臀长裙。


    朝着施儒的方向稍微靠近一点，用手波动长发，让藏在秀发间的小心机微微释放。


    淡淡蜜桃味在不大的电梯空间里散开，清新又不大众的味道，在沉闷的空间里给人一丝些微的轻快感。


    这个味道很好闻，思索着会议内容的施儒不自觉松开了眉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自己和谈玲玲已经十分接近的社交距离。


    “居然不是吗，你长得这么帅，如果出道的话，肯定会有很多粉丝的！”


    听到这话，施儒没忍住看了一眼，从高处往下看时，往往是看不到人的全貌的。


    高位的人，更容易看到别人美好的一面。


    “你也很好看，当明星会红的。”


    和谈玲玲不一样，施儒这话就纯粹是基于他目前学习的经纪人知识的一个判断了。


    “谢谢！那你是康纳的员工吗？”谈玲玲画着精致的素颜妆，晶晶亮的唇色在头顶电梯死亡打光下熠熠生辉。


    她娇俏的笑着，恍惚间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做人时的感觉。


    明明施儒还站在旁边，可此刻她却有些失神。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平等的，和平的，自在的，站起来的，和人交谈了。


    于是虽然本就是抱着接近施儒的目的来的，当施儒目光真的看过来时，谈玲玲心动了。


    “你可以偷偷告诉我，咱公司里有没有什么潜规则吗？比如一姐一哥是谁，有没有什么避讳之类的？”


    “康纳签的艺人很少，没有什么一哥一姐的说法。”


    见人把自己当成了普通员工，施儒也没有要纠正的想法。


    等她入职后自然能知道自己是谁，如果入不了职，那更是没什么必要知道自己是谁。


    “诶？可是那个给我名片的人明明说……”其实说什么谈玲玲还没想好，但不影响她装一波。


    今天她给自己的人设是天真貌美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幸好，电梯开门声帮谈玲玲掩饰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到了。”施儒侧身让谈玲玲先行。


    “谢谢，我该怎么走啊？”


    “左转第三个办公室就是。”施儒撇了眼她手里名片上的名字。


    “这会儿他应该在办公室，你直接敲门就可以。”


    说完，施儒不再耽搁，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谈玲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确定他转身向哪个方向去了后才撇撇嘴，去了刚才施儒指的办公室。


    “请进。”


    “您好，我之前和您打过电话的。我叫谈玲玲。”


    马甲之下是更深的马甲。


    为了避免暴露周烨在这公司里的钉子，谈玲玲手上这张名片其实是转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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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才拿到的。


    “谈玲玲？”王刚从杂乱的桌上抬起头，扶了下眼镜，看清楚谈玲玲的长相后才一改冷漠的态度。


    “就是赵世龙推荐你过来是吧，快坐坐坐。”


    王刚从自己装着茶的宝贝柜子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包花茶来。


    然后走到门边玻璃展示柜里，拿出一套茶具。


    “你可有口福了，这是前几天别人从云南给我带回来的花茶，你们女生喝这个最好了。”


    谈玲玲眼底暗藏些许嫌弃的看着一整个称得上“脏乱差”的办公室。


    这里唯一的净土大概就是此刻男人坐下的那个茶台了。


    “来，尝尝。”行云流水一套动作，赤色的茶汤放在谈玲玲面前，水波荡漾间映照出她的影子。


    “你的基本条件我看过了，确实很不错。正好我们公司有个正在筹备的项目，我可以给你一个面试的名额。”


    虽然谈玲玲的任务是勾引施儒，但能接机为自己多捞点好处，她也不是傻子。


    康纳在娱乐圈的地位不必周家低多少，她都进来了，怎么也要试试，到底能不能挣脱脖颈上的锁链。


    能自在飞翔的雄鹰又怎么会愿意待在别人掌心任人把玩呢。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谈论起正事的谈玲玲没有了在施儒面前时那副娇憨天真的模样。


    冷静理智清醒，冷静理智清醒，或许这才是她的底色。


    王刚对谈玲玲这种状态很满意。


    一个演员，必须要知道自己依靠的是什么，明确自己想走什么样的路。


    最重要的是不能把自己在摄像机前的人设和摄像机关掉之后的人设给混淆了。


    真天真无邪的人在娱乐圈里可走不远，他王刚也没有带孩子的癖好，去帮人遮挡风风雨雨什么的。


    “明天你9点过来，我把公司的演技指导老师约上一起，先看看你对角色的理解怎么样。”


    王刚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然后从中抽出一张递给谈玲玲。


    “这是明天会考核你的剧情片段，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好的。”


    效率很高，谈玲玲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距离她遇到施儒也才过去不到半小时。


    但收获不错~看着手上王刚给她的剧情片段，谈玲玲相当满意。


    哪怕只是小小一个片段，也比她千辛万苦从周烨手里扣出来的资源要好得多。


    在周烨那里，她拍了五六个网络剧，扑得是一点水花也没有。


    至今娱乐圈都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但偏偏周烨和他背后的周家只要存在一天，她这个已经打上“周烨”标签的人，就没办法脱离他去接到什么其他工作。


    “咦，你今天这么晚回来啊？”


    自从朱玉和谈玲玲两人逐渐交好后，谈玲玲就很少比朱玉晚回寝室了。


    偶尔朱玉回来谈玲玲还不在的话，往往她都是不会回来了。


    所以今天朱玉看到谈玲玲回来了，才会觉得有些奇怪。


    “嗯，今天收获不错~”


    谈玲玲心情很好的扬了扬手上的纸片。


    舍不得折，这张纸从公司出来，回寝室这一路上，她就一直这么拿着。


    剧情也是越看越喜欢。


    “什么戏啊？”朱玉好奇的从床帘后面探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