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朱玉还要回去的张羽戈有些烦躁，他最讨厌拎不清的人了。


    她朱玉你刚刚能从房间里安然出来，都是因为有他和施儒在身旁护着。


    不然就周烨那疯子，今晚谈玲玲有多惨，朱玉只会比她更惨。


    这人最喜欢干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了。


    张羽戈皱着眉头思考，如果朱玉一定要去把人救出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劝导。


    谁料朱玉只是转过身去，然后就顿住了，不过这样也好。


    张羽戈神态缓和下来，里面被当做玩物的毕竟是她朝夕相处的室友，心有不忍想救人也是人之常情。


    这说明朱玉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思及此，张羽戈安慰的拍了拍朱玉肩膀：“别难过了，我们先把你送回去吧。”


    “嗯，谢谢。”


    朱玉没有和张羽戈对视，她转身回来，默默向门外走去。


    她能救得了谁呢？


    她谁都救不了。


    回到寝室，朱玉蜷缩在床上，眼角的汗水将脑袋下的枕头侵染出大片阴影。


    巨大的挫败感几乎快要溺毙她了，她想做到的事为什么总是做不到，想救的人也救不了。


    等等，总是做不到？


    疑问短暂的划过脑海，朱玉的注意力就迅速被门外的动静吸引。


    来不及细想，她连压抑的啜泣都克制住了，屏息凝神的分辩门外的动静。


    “哒，哒，哒，哒。”脚步在门外停了。


    是谈玲玲回来了！她没有留在那群恶魔手里！


    朱玉激动的翻身下床，迫不及待的准备去开门，她要好好和谈玲玲道一个歉。


    “哗啦啦。”金属碰撞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找钥匙。


    要进来了！


    朱玉小小紧张了一下，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先外面人一步把门打开。


    “咔哒。”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朱玉愣了一下，她手放在门把手上没动，不是她的门打开了。


    那?


    朱玉趴在门上，耳朵用力贴着门，想听清楚走廊里的声音。


    “我回来啦！”她隐约听见一个很欢快的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


    不过很快就被关门声阻断。


    不是谈玲玲，朱玉有些失落，走回自己桌子坐着，一时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和她关系不大，但情感上来说，她亲眼见到了谈玲玲受到的是怎么样的折辱。


    而她，明明就在当场，却毫无作为。


    在这种情况下的不作为就是帮凶！


    因此朱玉才会一直自责，才会迫切的希望看到谈玲玲平安归来。


    在朱玉心里，那样一群人，弄出人命来似乎也是能轻松摆平的事情。


    -


    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时，朱玉差点没起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无法转动。


    手臂也酥麻的几乎无法动弹。


    进来的人没有开灯，似乎是以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毕竟她的床帘拉的很紧。


    朦胧的月色勾勒出曼妙的轮廓，朱玉顺着轮廓一路看上去，却发现脸刚好淹没在阴影里。


    进来这人在门口换了鞋，不知在思考什么，一直站着没动。


    以为她是看不见，找不到东西，朱玉贴心的打开了桌上的台灯。


    “你没睡？”台灯不算太亮，不过也足够谈玲玲看清朱玉的脸了。


    她同朱玉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谈玲玲打量朱玉的同时，朱玉也在打量谈玲玲。


    在那个昏暗的包厢里，朱玉清楚的记得自己看见谈玲玲几乎衣不蔽体的样子。


    在她走后，还曾听见谈玲玲的惨叫。


    可此刻的谈玲玲，衣着整齐，面色红润，仿佛包厢里的一切不过是朱玉的幻觉一般。


    可真的是幻觉吗？


    “今天跟你一起进来的两个男生，后面那个矮一点的就是张羽戈吧？未来的大导演？”


    谈玲玲走到自己桌边的衣柜，打开桌上台灯。十分坦然的双手交叉将衣物换下来，丝毫不介意朱玉见跟着的目光。


    就这么坦然的在她的注视下换上了睡衣，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还转过头来：“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认识了？”


    朱玉盯着她两只胳膊斑驳的青紫，还有腰背上大片的红痕，说不出话来。


    即使心知留在那里的谈玲玲多半不会好过，可结果摆在面前时，依旧赤裸的令人难以接受。


    “嗯，是他。”朱玉有些难过，不敢去看谈玲玲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到对自己的怨恨。


    她太自私了，朱玉这样唾弃自己。


    “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就是个子高的那个，今天还和烨少聊了两句的。”


    谈玲玲始终背对着朱玉，她不敢转身，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凭什么她被人呼来喝去摔摔打打的时候，朱玉却能在有资源有人脉的好剧组被带飞？


    论专业课，朱玉不是成绩最好的，论实践，她也不是经验最丰富的。


    她有什么！不过就是张脸罢了！


    “呃，一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对谈玲玲依然是很愧疚的，可是当她问起施儒时，朱玉心里却有些不太想告诉她。


    “朋友？你的朋友吗？”


    谈玲玲见朱玉遮掩的样子，看上去更感兴趣了，其实她认识施儒，那样大名鼎鼎的人，很难有人不认识。


    至于朱玉，谁知道她是真孤陋寡闻还是在别人面前装清纯呢！


    “呃，是啊。”朱玉起身，她不喜欢这个话题，但又不知道改怎么结束，只能躲回到床上去。


    其实谈玲玲知道，她不该这样对朱玉，这些事情与朱玉无关，甚至她是那满房间人里，唯一一个想拉她出泥沼的。


    她本该感谢她的。


    可是，朱玉躲进床帘后面之后，谈玲玲才将椅子转过来。


    看着那重新隐入黑暗，却比她桌上台灯还要耀眼的——属于朱玉的位置。


    她人真的很好，善良，勇敢，坚定。


    所以，谈玲玲被自己的卑劣逗笑了，所以朱玉是她唯一敢恨的人了。


    因为只有她，谈玲玲清楚，即使自己做出了什么会伤害朱玉的利益的事情。


    按照朱玉的性格，她最多也就是和自己绝交，甚至下一次看见她受难时，说不定还会伸出援手。


    那样一个人，是不会因为被她伤到就报复她的。


    可周烨不一样，想到包厢里，他们玩累了之后，周烨抓着她的头发说的那些话。


    谈玲玲眼里的纠结犹豫逐渐散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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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家世，谁都惹不起。


    她只是想过得好一点而已，朱玉会理解她的。


    再说了，凭朱玉的样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就是女人，折服在她脚下的也不会少。


    这一个不如就让给她吧。


    谈玲玲对着镜子，一点点开始卸妆，这张脸也是她的资本之一，得好好维护呢。


    -


    谈玲玲心里的症结朱玉没机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等一觉睡醒的时候，寝室里又是老样子，只剩下了她自己。


    “通知：《查无此人》剧组今天下午14点在致知楼609室将举办公开海选，有意向的同学可自行安排前往。”


    通常一个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朱玉也不例外。


    惯常查看有无遗漏消息，然后她就看见了班级群里被置顶的公告。


    《查无此人》？又是只有一个文名，没有剧本预览的……


    但她马上要进组了，这个面试就不能去了吧？


    不对，面试上了是有角色的，怎么想也比当替身优先级高一些……


    但这个替身工作是张羽戈帮忙得来的，随意鸽人实在不礼貌。


    但能不能面上也不一定……要不先去试试？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正好起来收拾一下吃个午饭，然后去参加海选。


    只是比起朱玉这种几乎打定主意来当分母的不同，她到现场的时候，609室外走廊已经站满了人。


    连楼梯间的扶手上，也搭满了正在开肩拉背活动筋骨的一众选手们。


    看到这里一般人穿的都是最能直观看清身形的形体衣，朱玉心里咯噔一下。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海选会，完全不知道原来是要穿形体衣参加的。


    不过还好，这会时间还够，朱玉迅速冲到楼下，骑了辆自行车，风驰电掣的换了衣服回来。


    “完完完……早知道不吃午饭了。”


    赶回来的时候，海选的工作人员刚好开始组织大家排队领取号码牌。


    朱玉撇了眼自己左右手和对面站着的女孩们，那绝对平坦甚至还有些许凹陷的腹部。


    虽然当前场景下，大家肯定都收腹了，可吃没吃东西，胃的臌胀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朱玉尝试了几次收腹都不能将微微鼓起的胃收进去后，她就看见：


    走到面前时，工作人员眼睛一亮，眼神继而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后，有些遗憾，遗憾中又带有些……鄙夷？


    朱玉不理解，绝对平坦的小腹这种生理特征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女性身上，他在鄙夷什么？


    她就算中午稍微吃的有点饱，但身材绝对不至于走样，难道非要瘦骨嶙峋才叫合适吗？


    但此刻设定规则的不是朱玉，她也只能站在一群女生中，听着桌子后面的指令，向左转，向右转。


    然后走出屋子，在楼梯间里听几个抗压能力不够的女孩，哽咽得反省自己长胖了。


    这样看起来，她的资源真的是好得没边了……


    明明这一切都是坐在教室里的那些人造成的，可在张羽戈介绍下，已经半只脚踏入娱乐圈的朱玉，看着这些挤破脑袋想在这样一个剧组争夺一个甚至可能实际播出不足一分钟的角色。


    她如同一个既得利益者般感到羞愧。


    如果有人能改变这些不合理的“潜规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