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蒲扇

作品:《女帝驯狼手札

    胜争府的天机楼上,楚天机注视不远处的济世堂外、摇着蒲扇笑意盈盈吆喝买卖的大姑娘。


    五年不见,轩辕云簪的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同画像上一样长开长高了。


    不过,论起来,自己站在她面前,该是俯视的姿态吧。


    这个感觉让楚天机有些小小的得意,随即又觉得太幼稚,收敛了。


    从这望出去,她的眼神里也没有儿时的狡黠,没有画像上那么传神的死寂悲伤,反倒多了些说不上来的——清澈“愚蠢”。


    “女帝当街卖蒲扇,当真是笑掉大牙。”楚天机喃喃一句,目睹飞鱼从她手里买了蒲扇后跑回来,只觉得飞鱼这小子真是……


    片刻后,飞鱼恭敬地递上一把蒲草编的扇子:“国公爷。”


    楚天机接过蒲扇,抚摸上面密实的纹理,与金银丝袋的编织法对照,确实不同于普通匠人的经纬手艺,中间掺杂一条极细的竹篾,让蒲扇粗看起来完全是蒲草编织而成,实际用极细的竹篾填实空隙,外表却看不出一点痕迹。


    金银丝袋的织法也是如此。据说这是用来存放轩辕枪,若不紧密,这袋子很容易被轩辕枪的尖芒和锋利边缘刺破或划开。


    “你把她带来。另外,用我们的渠道传信给京城,通知黍离前来接人。”


    “喏。”飞鱼赶紧奔下楼去找云簪。


    楚天机撩眸看向一声不吭的游雀:“你没什么要说吗?”


    游雀舔了舔唇,顺着他的心思问:“国公不打算送陛下回京吗?”


    “呵,”楚天机就等他这一问,好记起当年跪在东宫门前的耻辱,“可惜,本国公的生克蛊丢了。不然——”


    不然,以生克蛊克制云簪体内的金蝉圣蛊药效,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玩儿。


    他想起生克蛊,就想到梁青芙,一掌拍在桌面:“真是便宜这女人!”


    游雀根本不可能跟上他的思路,垂默作罢。


    飞鱼去而复返,面色惴惴:“国公爷……”


    “怎么?”楚天机起身从窗台望去,那里已经没有云簪的身影,“人呢?”


    飞鱼:“我说要包圆了她的蒲扇,请她送上楼。她也背上篓子准备过来,结果药铺里跑出个伙计将她拦下,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楚天机一眼“你果真好蠢”的眼神,按理第一次就该把人带过来。


    “他说什么?”


    “他说:若是公爷真心想买蒲扇就上门去买,别耍这套忽悠人拐人的把戏。”真想拐人的飞鱼一时哑口无言,落荒而回。


    “等等!”楚天机突然盯紧他,“她没认出你,你没说自己是谁?”


    “……”飞鱼呆了呆,“我轻声唤了她‘陛下’,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让我拿起扇子对……比下。我说不用,让她拿上扇子跟我走……那伙计就跑出来阻止她,又把我轰走了。”


    楚天机琢磨一番这话,走过去就给他一蒲扇,拿着扇子快步下楼。


    游雀蹙眉跟上去,扫了眼追在后面的飞鱼:“第一次去买时,你怎么不把陛下带来?你就没发现陛下有一点不对劲吗?”


    飞鱼一脸:你说啥?


    游雀一脸“你没救了”。


    “五年时间,你的变化大到能让陛下认不出吗?”


    飞鱼:……好像是这么回事。


    “难道,陛下失忆了?”


    ——她……不愿意回宫?


    楚天机还是晚了一步。彼时,药郎已经带小仙出城门,回农村的小家。


    他在大街上来回搜寻,一路问到胜争府西城门口,再出去就是荒山野村,不知往哪里去找。回头看向一路跟来的飞鱼,看多了眼睛疼,转眸问:“游雀呢?”


    游雀稍慢了一些,带着楚真一、几个下属追出来。


    楚真一是中年男子,儿时跟随过楚天机的父亲楚甲子,行礼道:“小公爷,我问了济世堂的掌柜。


    他说:门外摆摊的姑娘叫小仙,乃是堂内学徒——药郎未过门的媳妇。两人在四个月前到胜争府,交了学医的束脩在堂内求学。药郎的媳妇……”


    迎着楚天机越来越利的眸光,轻咳了声,“没什么大本事,但编织手艺不错,在他们铺子门外摆摊有五天了。”


    游雀见楚天机的目光扫来,补充:“他们都不知道陛下的来历和真实身份,只知道她叫小仙。另外,……陛下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由瞥向飞鱼:说不定真让这小子蒙对了,陛下可能——失忆了。


    不然,无法解释她没去找出了事的太上皇。


    楚天机回头瞪向一脸莫名的飞鱼,细想来,云簪若不是失忆就是想逃避独居凰庭的责任。


    这女子狡诈起来,还真不好说。不过,若她知道她的母皇和父亲过世,应该就装不了傻。


    此中颇有些矛盾和疑点,得见到人才好断定。


    “他们住在哪?”


    楚真一:“说是城外西郊的一处村落,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


    楚天机真是被这些人气死:“找胜争兵马司过来。”往西走了两步,一拍蒲扇转回城里,“找到他们,带回来。”


    “是。”楚真一是军人,行动十分迅速,遣了人去兵马司报信,他则寻了当地人拉上来不及走的飞鱼往西郊的几个村落挨个去寻。


    另一边,小仙摇着叮叮当当响的钱袋子,畅想着不久的将来可以搬进胜争府里住。


    “药郎哥哥,若刚才那单生意成了,我还能赚……半贯铜板呢。”


    药郎听了就想笑,在灶下起好火,看着她开心的面庞,笑得连嘴角都兜不住了。


    晚间,两人吃好饭,刚要准备入睡,有人破门而入。


    药郎看着一群蒙脸的白衣人,紧张地护住小仙:“你们是谁?”


    白衣人二话不说直接击昏药郎,将尖叫的小仙也一起打晕带走。


    第二日下午,楚天机得到小仙确切的住址消息,赶到小民房,看向被请来的房东大婶:“你确定是画像上的人?”


    云簪的这幅小像是他按照女帝高居凰庭的画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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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摹,眉宇不及国师的画像传神,但模样大差不差。


    房东大婶看着画像上眼神狡黠带笑的女子,有些不敢认,还是点了头:“是吧。她和药郎是四个多月前过来,从落秋山方向来。


    我看两人模样可怜,长得也不像坏人,更像是……私奔。我就只收了她们两百文房租。


    大人,真跟我没关系啊。村里人睡得早、起得早,昨晚小姑娘那一声喊还在我耳边晃呢,一大清早不见人,我就出门报官,就……遇上兵爷。”


    “呵,”楚天机睨向办事粗条的几人,提醒他们往蒲草多的村子找,非得找荒山里去。若不是人家主动报官,怕是今日都找不见人。


    他勾起一边唇角,拿蒲扇指向房东大婶,“没有过关的入府文牒,你也敢随便收人住下?带回去仔细审。”


    “我……不是,官爷。他们一个模样标致,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长得清秀但穷得很,又不说是兄妹,这不是私奔是什么啊?”


    大婶被兵马司的人推着出门,还在嚷嚷,“咱们这不算城里啊,离城十几里呢,入村又不查出行文牒,冤枉啊……官爷!”


    楚天机烦躁地在民房里转了两圈,检查起室内情况。


    游雀回禀:“公爷,按房东的说法,两人不像是准备好离开,更像是遇到突发情况,突然消失。”


    楚真一上前:“小公爷,我仔细检查过院子的角落,来得最少四个人。两人是分房睡,陛下房间内的洗脚盆水没倒掉,衣裳具在,应该是准备就寝前,被人强行带走。


    另外,济世堂看过药郎的出行文牒,应该是办了正当手续。”


    “那这房东为什么没看过文牒?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暗中帮助他。按黍离提供的消息,这件事或和白莲教有关。”楚天机凝眸思定,想起过几日就是胜争的盂兰盆节,冷笑着轻舒口气,“黍离多久能到?”


    游雀:“已经快马加鞭赶来,经金都和英雄大道到胜争府,最快也要明日下午。”


    “那就先封锁胜争向外的所有出口,通往荷卿、南蜀、卧秋山东南的九乌山道,洛川江,往北的英雄道……严查胜争府近期出入的白莲教人士,务必把人找出来。”


    楚天机烦躁地甩袖,转身上马车。


    楚真一即刻调动胜争兵马司,再派人通知三府兵马司封锁西南全境。


    *


    小仙醒来时正躺在一处民宅床上,摸了摸酸疼的后脖子:“药郎哥哥?”


    “小仙,你醒了。”药郎从凳子上蹦起来,几步到小仙身边,“感觉怎么样?”


    小仙观察他的状况,急切问:“你没事吧?他们有对你怎么样吗?”


    药郎摇头,与敲门而入的异瞳男人对上眼,不由垂下头。


    伊兰仇淡定地望向小仙,嘴角扯起一丝笑:“弟媳妇,头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阿仇,是药儿的哥哥。”


    “!”小仙有些震惊,记起张婶子曾经说过药郎的身世,“你就是那个丢下药郎哥哥,被他父亲带走治病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