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着姜太渊的黑红色煞气，缓缓蠕动，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太古凶兽。


    那双浸染着血色的漆黑眼眸，漠然地扫过白莲。


    没有回答。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只有纯粹的，将万物视作尘埃的蔑视。


    这种无视，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让白莲感到刺骨的冰寒。


    “装神弄鬼！”


    巨大的恐惧，催生出扭曲的疯狂。


    白莲尖啸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战栗。


    她是高高在上的武皇！是圣教的内门护法！岂能被一个不知名的怪物吓退！


    她双手疯狂结印，指尖划出道道残影，周身的空间剧烈扭曲，一道道漆黑的裂缝在她身前交错，迅速编织成一面由无数空间碎片构成的绝望之盾！


    盾面之上，空间乱流肆虐，足以绞杀任何闯入的生灵！


    这还不够！


    白莲面色一狠，张口喷出一口殷红的精血。


    血液在空中炸开，化作一枚枚玄奥至极的血色符文，烙印般融入那面空间之盾。


    “空间绝狱！给我镇杀！”


    她嘶吼着，将自己最后的底牌，压了上去！


    这是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是她赖以纵横的绝技，足以困杀同阶武皇！


    然而。


    那个被煞气包裹的身影，只是缓缓抬起了一根手指。


    一根被黑红色电弧缠绕的手指。


    然后，对着那面足以扭曲现实、吞噬万物的盾牌，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空间法则，在这一指面前，脆弱得宛如一张薄纸，瞬间湮灭！


    “不……”


    白莲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最后的依仗，她最强的攻击手段，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


    逃！


    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她转身就想逃！


    想撕裂这片该死的空间，回到魔都武大！


    只要能逃出去，她就还有活路！


    可她刚一转身，身体便骤然僵住。


    一只手。


    一只被黑红色煞气包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股无法言喻的森寒，顺着肩膀瞬间传遍全身，冻结了她的真气，凝固了她的血液，甚至连她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


    她机械地，一寸一寸地，回过头。


    那张被血色浸染的脸，近在咫尺。


    那双漆黑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她。


    “你……”


    白莲的嘴唇颤抖着，只吐出了一个字。


    “聒噪。”


    一个沙哑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嗓音，第一次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


    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五指微微收拢。


    咔嚓！


    白莲的护体真气，那属于武皇的强悍防御，应声而碎。


    紧接着。


    是她肩膀的骨骼。


    再然后。


    是她的整个身体。


    从肩膀开始，黑红色的煞气，如最恐怖的病毒般，疯狂蔓延！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躯干，双腿……一寸一寸地化作黑色的飞灰，在风中消散。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反抗，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恐惧，将她的灵魂彻底吞噬。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武王，也不是什么武皇。


    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神。


    一个以毁灭与杀戮为本源的，真正的……神。


    噗。


    一声轻响。


    风吹过。


    原地只剩下一件雪白的莲花长袍，失去了主人的支撑，轻飘飘地落在龟裂的大地上。


    武皇白莲。


    天莲教内门护法。


    形神俱灭。


    那个被黑红色煞气包裹的身影，缓缓收回手，漠然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件白袍。


    下一秒，他抬起头，望向这片死寂天地的血色残阳。


    他伸出手，朝着天空，虚虚一握。


    轰隆隆——！


    整片由阵盘构筑的独立空间，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


    天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大地沉陷，世界在哀嚎。


    他竟是要以蛮力，亲手捏碎这方世界！


    随着空间的崩碎，他周身的黑红色煞气，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回体内。


    那双妖异的眼眸，渐渐被浑浊与疲惫所取代。


    ……


    魔都武大，后山小院。


    空间一阵扭曲。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踉跄一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正是姜太渊。


    “咳……咳咳……”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散了架，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发生了……什么？


    姜太渊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叫白莲的女人，祭出死亡白莲，要将他“净化”的那一刻。


    后面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


    就好像……睡了一觉。


    可这浑身的剧痛，和体内几乎被榨干的真气，都在告诉他，刚才绝不是做梦那么简单。


    那个女人呢？


    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院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


    那股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


    不对。


    姜太渊皱起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很干净，除了因为脱力而有些颤抖外，没有任何异常。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双手，刚才似乎沾染了什么东西。


    一种……让他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恐惧的东西。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强撑着站起来，第一反应放开神识，探向孙子闭关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的气息平稳悠长。


    明羽没事。


    姜太渊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一软，靠在了门框上，大口喘息。


    心神一松，那股来自灵魂的疲惫感和虚弱感，更加汹涌地袭来。


    他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石桌石椅，看着地上自己摔出来的尘土印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那个武皇女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可她人呢？


    是魏无极那老小子出手了？


    也不对，到现在为止，整个后山都静悄悄的，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把她打跑了？


    姜太渊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


    自己连她的随手一击都接不住，开启“真龙体”拼尽全力的一刀，也只是堪堪破了对方的防御。


    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武皇中期。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该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切？


    那个女人，总不能是自己良心发现，主动退走的吧？


    姜太渊越想越头疼，索性不再去想。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


    自己活下来了，孙子也安然无恙。


    只是，这次的敌人，强大到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无力。


    天莲教……


    仅仅一个内门护法，就是武皇。


    那他们的圣女，圣主，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姜太渊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他必须变得更强！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还在成长中的明羽！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