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羽和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张清月，在林间小道上，迎着和煦的阳光，再次陷入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尴尬。


    太他妈尴尬了！


    姜明羽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在走路了，而是在用脚趾施工。


    就刚才这一小会儿，一座三室一厅的毛坯房，怕是已经抠出来了。


    这沉默的氛围让他快要窒息。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立刻、马上冲回去，揪着自己那个为老不尊的爷爷的胡子，好好问问他！


    究竟是有多虎，才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什么叫“女孩子家家一个人不安全”？


    人家可是武师中期呐！


    他自己一个武者中期，拿头去保护人家？


    姜明羽的内在疯狂吐槽，可脸上还得绷着。


    他不敢侧头去看旁边的张清月，只能僵硬地迈着步子，感觉像个人机。


    “姜导师他……”


    就在姜明羽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真热情。”


    张清月斟酌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这么一个词。


    嘶～


    姜明羽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嘴巴比脑子动得还快，开始语无伦次地编瞎话。


    “啊？啊，对！我爷爷他，他就那样！”


    “他这个人吧，就是……就很惜才！尤其是看到你这种级别的学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你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其实心里还住着个热血青年呢！对，就是这样！”


    他说得又快又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咧咧些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瞥张清月的反应。


    只见张清月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下姜明羽心里更毛了。


    完蛋了，我究竟在说什么！！！


    看着姜明羽那副窘迫到快要同手同脚走路的模样，张清月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


    她觉得……有点好笑。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听着姜明羽在那儿一个人唱独角戏，把自家爷爷塑造成一个“爱才如命、诲人不倦”的绝世好导师。


    终于。


    女生宿舍那栋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姜明羽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救星，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那……那个，张同学，我…我就送到这儿了！”


    他仓促地停下脚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嗯。”


    张清月点了点头，也停了下来。


    “今天，多谢了。”她对着姜明羽说了一句。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姜明羽摆着手，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


    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张清月独自站在原地，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有趣”的情绪。


    ……


    另一边。


    姜明羽满脸愤慨的杀回了姜太渊的住处。


    他一把推开院门，准备好好跟自家爷爷理论一番。


    结果刚一进院子，就听到石桌旁的姜太渊正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哼着京剧。


    “驸马爷——”


    “近前看端详～”


    “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


    那调子拐了十八个弯，充满了得瑟与满足。


    姜明羽的怒气值，瞬间冲破了天际！


    好啊！


    我这个当孙子的在前面社死！


    你老头子倒是悠闲，还有心情唱戏！


    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爷！”


    姜明羽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哟？乖孙儿回来啦？”


    姜太渊猛然睁开眼，见到是自家孙子，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连忙放下二郎腿，屁颠屁颠地凑了上来，脸上满是挤眉弄眼的八卦。


    “怎么样？怎么样？”


    老头儿压低了嗓门，用胳膊肘捅了捅姜明羽，“爷爷给你创造的机会，把握住了没有？聊得怎么样？有没有点什么进展？”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快夸我”的猥琐脸，姜明羽的怒火反而奇迹般地消了下去。


    他累了。


    心累。


    他用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家爷爷好几遍。


    然后，他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爷爷。”


    “嗯？”


    “我就想问问您。”


    “问啥？”


    “您当初……就凭您这套，是怎么娶上我奶奶的？”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姜太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姜明羽，似乎没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三秒。


    “嘿！你这臭小子！”


    老头儿急了，跳着脚嚷嚷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在质疑你爷爷我的个人魅力吗？！”


    姜明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回话。


    “我告诉你！”姜太渊一看孙子这不屑的德行，更来劲了，他挺起胸膛，开始吹嘘自己的光辉岁月。


    “想当年，你爷爷我，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十项全能！文武双全！”


    “追我的姑娘，能从咱家门口，一直排到杭城城门口去！你懂不懂什么叫万人迷？！”


    姜明羽又翻了个白眼。


    “你别不信！”姜太渊急赤白脸地比划着，“那时候，我每天早上起来练功，院墙外面都趴着一排小姑娘偷看！我都不敢开窗户！”


    “那些姑娘为了跟我搭句话，什么招都用！有假装迷路问路的，有假装东西掉了让我帮忙捡的，还有更离谱的，直接往我们家院里扔手绢的！”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你太奶奶每天啥也不干，光是捡手绢都能捡一簸箕！”


    姜明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您继续编，我听着呢。


    “你奶奶当年，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姜太渊越说越骄傲，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当初为了追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要不是看她有毅力，长得又确实是那群姑娘里最水灵的一个，我还不一定能看上她呢！”


    看着自家爷爷那副沉浸在过往荣光里，无法自拔的模样。


    姜明羽彻底放弃了沟通。


    他收回了自己那两个已经快抽筋的白眼，默默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老头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瞎编的过往里面了


    惹不起。


    我躲得起。


    “诶！臭小子！你去哪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姜太渊在后面嚷嚷着。


    “我跟你说，追女孩子，就得脸皮厚！心要黑！你得主动出击，创造机会……”


    姜明羽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


    呼～清净了，以前也没见自己爷爷嫩个这么兴奋呐？


    姜明羽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