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渊的生活变得无比规律，甚至有些枯燥。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修炼，就是在院子里那颗老槐树下，摆上一盘棋，等他的老伙计萧山过来。


    “又输了。”


    萧山拈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敲了敲，嘿嘿直乐。


    “你这老家伙，最近心不静啊，是不是想你那宝贝孙子了？”


    姜太渊抚着花白的胡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白子丢回棋盒。


    “想他作甚？小崽子翅膀硬了，就该自己飞出去闯荡，天天待在老夫身边，能有什么出息。”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藏不住那份惦念。


    萧山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来，他也不点破，呷了一口茶，换了个话题。


    “说正事，你修为瓶颈，还是没动静？”


    提到这个，姜太渊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武宗后期巅峰。


    他已经在这个境界停留了快两个月了。


    那扇通往武王之境的大门就在眼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甚至能用手触摸到门上的纹路，可偏偏，就是推不开。


    “唉，别提了。”


    姜太渊叹了口气，颇为烦躁。


    “真气积累早就够了，功法运转也毫无滞涩，可就是差那么点儿意思，你说气不气人？”


    “差点儿意思？”萧山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我再这个境界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后来才琢磨明白，修为到了咱们这个地步，光靠埋头苦修，用处不大了。”


    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得有感悟。”


    “感悟？”


    “对！感悟！”萧山的神情严肃起来，“特别是你，姜老头。你的功法霸道绝伦，雷系真气更是至刚至阳，杀伐气太重。你或许……缺少了对这方天地，对元素本身的亲和与理解。”


    “武王，武王，为何称王？便是因为能初步掌控一方天地之力，形成领域雏形。你若始终将自己凌驾于天地之上，它又如何会接纳你？”


    萧山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姜太渊的脑海中炸响。


    他愣住了。


    是啊，他的《青天化龙诀》本就是逆天功法，一路走来，他习惯了用绝对的力量去碾压，去破除一切。


    何时静下心来，去感受过风雷之力？？


    “老夫……受教了。”


    许久，姜太渊才郑重地对着萧山，拱了拱手。


    ……


    自那日与萧山一席谈后，姜太渊便开始了新的闭关。


    他不再一味地冲击境界，而是将整个心神沉浸下来，去感受院中的一草一木，去聆听风声雨声，去体悟天地间游离的雷电元素。


    他的元素亲和度本就极高，在刻意引导下，进步神速。


    他能感觉到，那扇紧闭的大门，似乎松动了一些。


    门缝里，透出了一丝玄之又玄的气息。


    可还不够！


    就差那么临门一脚！


    “啧，还是不行。”


    又是一个毫无寸进的清晨，姜太渊烦躁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在静室里来回踱步。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却死活吃不着的憋屈感，快要把他逼疯了。


    “不行！再这么憋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他猛地推开静室大门，决定出去散散心。


    总闷在家里，思路都僵化了。


    换个环境，说不定灵感“啪”的一下，就来了呢？


    ……


    龙城中心商业广扬。


    这是龙城最繁华的地段，高楼林立，人潮涌动，充满了现代都市的喧嚣与活力。


    姜太渊一身洗得发白的唐装，站在这片钢铁森林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心里琢磨着，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好像是十几年前买的了。


    孙子出门在外，自己也得捯饬捯饬，不能太寒酸。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男装品牌店。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个年轻的女导购笑着迎了上来，态度很是热情，没有因为他朴素的穿着而有半点轻视。


    “我随便看看。”


    姜太渊点了点头，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件挂在橱窗模特身上的银灰色衬衫上。


    料子看起来不错，款式也简单大方。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件是我们这个季度的新款，采用的是天丝棉面料，非常透气舒适。”导购员热情地介绍。


    “拿下来，我试试。”


    姜太渊走进试衣间。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


    银灰色的衬衫衬得他须发愈发雪白，整个人少了几分居家的闲散，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他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也觉得挺满意。


    就在他准备买单时，店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你他妈什么态度？”


    “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一个光头，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正指着另一个导购员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手里攥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和袖口的位置，还有着明显的油渍。


    “对不起先生，您这件衣服已经穿过，而且有污损，按照我们店的规定，确实不能退换。”被骂的导购员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鼓起勇气解释。


    “放你娘的屁！”


    秃头男人一口浓痰吐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更大了。


    “老子花钱了就是上帝！我说能退就能退！你他妈一个臭打工的，跟我讲规定？”


    “再他妈废话，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这破店给砸了！”


    说着，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衣架上。


    【哐当！】


    衣架轰然倒地，上面挂着的十几件衣服散落一地。


    店里其他的客人纷纷避让，生怕惹上麻烦。


    姜太渊的眉头，皱了起来。


    本来挺好的一份心情，瞬间就被破坏殆尽。


    真是走到哪儿，都有这种嗡嗡叫的苍蝇。


    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那秃头男人的视线，恰好扫了过来，正好落在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银灰色衬衫上。


    他上下打量了姜太渊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看什么看？老不死的！”


    秃头男人一脸的横肉都在抖动，他指着姜太渊，嚣张地骂道。


    “这件衣服，老子看上了！赶紧给老子脱下来！别给弄脏了，老子待会儿还要买呢！”


    话音未落，他那只戴着金戒指的肥腻大手，就径直朝着姜太渊的衣领抓了过来。


    姜太渊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他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手，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