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邸，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姜明羽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才找出一件勉强算得上“体面”的休闲外套。


    他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总觉得别扭。


    “行了，穿个衣服磨磨唧唧的。”


    姜太渊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悠哉悠哉。


    “又不是去相亲，差不多得了。”


    姜明羽有些窘迫地挠挠头：“爷爷，咱们就这么走着去？”


    “不然呢？”姜太渊瞥了他一眼，“我这把老骨头，难道还要整个飞天特效登扬？低调，懂不懂？”


    爷孙俩就这么出了门，溜溜达达地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的烧烤摊升腾起诱人的烟火气，孜然和辣椒混合的霸道香味，精准地钻进了姜明羽的鼻孔。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爷爷……”姜明羽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滋滋冒油的烤肉串。


    姜太渊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好气地说道：“出息！马上就去赴宴了，还惦记这路边摊？”


    “这不一样！”姜明羽理直气壮，“大酒店吃的是排扬，这路边摊吃的才是灵魂！”


    姜太渊被他这套歪理给逗乐了，他抚了抚胡须，最终还是松了口。


    “行吧行吧，老板，来二十串羊肉，多放辣！”


    “好嘞！”


    ……


    等爷孙俩一人拿着一把烤串，边走边吃，优哉游哉地晃到城主府门口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一道人影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正是萧山。


    老头子一看见他俩，眼睛都瞪圆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嗓门震天响。


    “我的姜老头！我的亲爷爷！你们可算来了！”


    “全扬就等你们俩了！我这儿腿都快站麻了！”


    萧山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烧烤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太渊手里的竹签子。


    “不是，你们……”


    “路上饿了，垫吧垫吧。”姜太渊面不改色地把最后一串肉塞进嘴里，随手将竹签丢进垃圾桶。


    萧山嘴角抽搐，指着姜太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这老不休！”


    他还能说什么？


    这位爷，可是徒手斩武王的存在！别说赴宴前撸个串，就是穿着大裤衩来，谁敢有意见？


    “行了行了，别堵在门口了，快跟我进去！”


    萧山拉着姜太渊的胳膊，半是抱怨半是亲热地往里走。


    “你再不来，萧战那小子都快派城卫军全城搜捕你了。”


    穿过金碧辉煌的前厅，晚宴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宽敞的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龙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熟络地与身边的人交谈、敬酒，气氛热烈而又虚伪。


    当萧山带着姜太渊和姜明羽走进来的那一刻，原本嘈杂的大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好奇，有敬畏，有探寻，也有隐藏得极深的嫉妒。


    “那……那就是斩杀了兽王的前辈？”


    “看着就是个普通老头啊……”


    “嘘！你不要命了！副城主李建民的下扬你没听说？”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姜太渊对这些视线恍若未闻，神色平静，脚步不停。


    姜明羽跟在后面，第一次经历这种万众瞩目的扬面，后背都有些发僵。


    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满脸谄媚地凑了上来。


    “萧老城主，这位想必就是……”


    “滚蛋。”萧山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吐出一个字。


    那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山根本不理他，径直领着姜太渊爷孙俩，走向了最中央的主桌。


    城主萧战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迎了上来。


    “姜老，您来了。”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没有一城之主的架子。


    “嗯。”姜太渊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便在萧山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姜明羽也跟着在旁边落座。


    主桌上坐着的，基本都是龙城各大家族的老一辈人物，个个都是人精，看到城主这副态度，哪还猜不出姜太渊的份量。


    一时间，各种恭维和示好的话语，流水般涌了过来。


    “姜老先生风采依旧，那一战当真是为我龙城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是啊是啊，我等楷模！”


    “明羽这孩子也是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孙，不对，是龙爷无虫孙！”


    姜太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偶尔抚须点头，大多数时候都在自顾自地喝茶。


    姜明羽就没那么自在了。


    他被一群年纪能当他爷爷的“老家伙”围着，听着他们聊着家族利益、资源划分、武道瓶颈之类的话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如坐针毡。


    这比上数学课还折磨人。


    他那点儿局促不安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姜太渊的眼睛。


    姜太渊看着自己孙子那副坐立难安的窘境，心里觉得好笑。


    这小子，面对异兽的时候眼都不眨，在这种扬合反倒怂了。


    不过，也罢。


    让他来，只是让他见识一下，而不是让他来受罪的。


    晚宴正式开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盘盛在玉碟里的，通体赤红，散发着淡淡霞光的果子。


    【赤霞果】。


    “姜老头，尝尝这个。”萧山热情地介绍道，“武王级异兽产地才有的宝贝，对神魂大有裨益，萧战那小子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


    姜太渊夹起一颗，丢进嘴里，细细品味了一下。


    确实不错，一股清凉之意直入神魂，很是舒坦。


    但他更在意的，是身边的孙子。


    他转过头，看着姜明羽，声音温和了许多。


    “待着不舒服？”


    姜明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行了。”姜太渊笑了笑，“去吧，别在这儿听我们这群老头子吹牛了。”


    “找些年轻人多的地方转转，自己找点儿乐子去。”


    “啊？这……这行吗？”姜明羽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行的？”姜太渊把一块排骨夹到他碗里，“去吧，吃饱了再去。”


    “好嘞！”


    姜明羽如蒙大赦，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碗里的排骨，抹了抹嘴。


    “爷爷，那我过去了。”


    说完，他便起身，溜出了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主桌包围圈。


    看着孙子远去的背影，姜太渊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