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信我,这事真不是我做的
作品:《你是太子,你为什么要谋反》 深秋的撷芳园,层林尽染。
金黄的银杏与火红的枫叶交织,在午后微凉的阳光下铺陈出绚丽的画卷。
亭台水榭间,纱幔轻扬,墨香与茶香氤氲交融,文会正酣。
晋王李珩身着一袭天青色的云锦长袍,外罩同色系轻裘,玉冠束发,气质温润如玉。
正与几位崇文天阁才子榜上名列前茅的青年才俊围坐在临湖的‘听澜轩’内。
轩外碧波微漾,倒映着斑斓秋色,轩内茶香袅袅,墨香浮动,谈笑风生。
“......殿下此解,深谙《秋水》篇‘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之真意,不拘泥于形骸,直指本心,令学生茅塞顿开。”一位身着竹青色直裰的年轻学子由衷赞叹,眼中闪烁着钦佩的光芒。
李珩温和一笑,姿态谦逊如常:“陈兄过誉了,本王不过是与诸位才俊切磋,相互砥砺罢了。”
“倒是方才诸位论及‘文以载道’与‘文以怡情’之辩,引经据典,新意迭出,才令本王受益匪浅。”
“崇文天阁英才辈出,实乃我大夏文脉昌隆之幸。”
李珩声音清朗,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学子,让人如沐春风。
他深知,眼前这些清谈风流的年轻士子,便是未来朝堂清流的中坚,更是维系世家门阀影响力的关键。
今日文会,宾主尽欢,招揽之意已在不言中。
谈兴正浓之际,一位身着晋王府内侍服饰,面容精干的仆人悄无声息地快步上前,躬身低语:
“殿下。”
李珩神色未变,依旧含笑侧耳倾听旁边另一位才子对某句诗文的见解,只是身体极其自然地微微侧倾,将耳朵靠近那仆人。
仆人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殿下,郑国公有要事求见,让您立即去见他......”
李珩闻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狐疑。
他面上温煦如春风的笑意丝毫未减,依旧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待那仆人语毕退开一步,李珩自然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即放下,对围坐的才子们展露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诸位高论,令本王受益匪浅,方才府中下人来报,有些事情需得本王亲自去处置一下,实在抱歉,本王暂离片刻。”
他站起身,仪态依旧优雅从容,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园中秋菊正盛,香茗清雅,诸位才子请尽兴,本王去去便回,稍后再与诸位共论华章。”
才子们纷纷起身还礼。
“殿下请便......”
“还是殿下的事情要紧,殿下不必在意我等......”
李珩含笑点头,在仆人的引导下,步履稳健地离开了听澜轩。
李珩跟着仆人穿过挂满藤蔓与秋叶、点缀着金菊的回廊,向着园中一处更为僻静的院落走去。
远离文会喧嚣的松涛斋,窗外几竿修竹在秋风中沙沙作响,更显清幽。
室内陈设古朴雅致,紫檀木的家具沉淀着岁月的气息。
一位身着深紫色国公常服的老者背手而立,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
他身形清癯,面容矍铄,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虽年逾花甲,但腰背挺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此人正是当朝尚书右仆射、郑国公——卢晏,也是晋王李珩的外祖父。
李珩推门而入,反手将厚重的木门轻轻合拢。
卢晏闻声转身,见李珩进来,他下意识地便要躬身行礼。
“外翁!”
李珩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卢晏的手臂,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与一丝恰到好处的‘’责备’。
“外翁你这是做什么,珩儿早就说过,没有外人在时,您就是珩儿最敬重的外祖,何须这些虚礼?”
“您如此,岂不是折煞珩儿,快快请坐!”
他扶着卢晏的手臂,引向主位旁的座椅,神情真挚,言语恳切,仿佛对方欲行的君臣之礼是极大的折煞。
卢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欣慰,顺势坐下,但脸上的凝重却丝毫未减。
“殿下......唉,珩儿,事态紧急,容不得虚礼了!”
李珩脸上的温和也瞬间收敛,眉宇间凝起肃然,在卢晏对面坐下:“外翁请讲,究竟出了何事,竟劳动您亲自来此?”
卢晏目光如实质般刺向李珩,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珩儿,你如实告诉我,飞骏马场的事,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飞骏马场?”李珩闻言一愣,脸上泛起一抹疑惑之色。
“外翁这是何意?我让兵部征调飞骏马场的马匹转给右骁卫,此事您是知道的啊。”
“我的用意是借花献佛,用太子的马,让楚王捡个便宜,从而在太子心里扎根刺,引得他们互相猜忌。”
“顺便,也可以让楚王进入我那些皇弟们的视线,这事您不是知道吗?这有何不妥?”
“让楚王进入众皇子的视线做法没错!”卢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忧虑,“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就对楚王动手啊。”
“珩儿,你太心急了!”
卢晏枯瘦的手指用力点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动手?还是对楚王动手?”李珩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中的困惑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谬感。
“外翁,您在说什么啊,我何时对楚王动手了。”
“我只是想借马场之事,将身在边疆的楚王,引入那些皇弟们的视线,何曾想过直接对楚王下手,这从何说起?”
楚王天生神力,勇冠三军,却有勇无谋,是一个刚愎自用的莽夫。
就算要真要动手,选的也该是燕王、赵王、齐王那几个对自己威胁比较大的,怎么也轮不到楚王。
卢晏看着李珩脸上那份不似作伪的茫然,心中的疑虑稍减,但那份沉重却丝毫未减。
他深吸一口气:“兵部征调飞骏马场马匹转交右骁卫一事,出事了。”
“太仆寺主簿虞绍辉,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教唆,突然跑去飞骏马场调查那批即将转交给右骁卫的马匹。”
“他查到兵部调走的那批马里,混进了十几匹染了马鼻疽的瘟马。”
“那又如何?”李珩不以为然,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随即放下。
“飞骏马场的那些马匹是太子的,就算出了问题,那也是太子的问题。”
“再说了,小小一个太仆寺的主簿,他就是查出了什么,又能如何。”
太仆寺一个负责管理马政文书的小官,从七品,还能翻了天不成。
卢晏紧盯着他,声音低沉:“小小一个太仆寺的主簿自然不算什么,可这个太仆寺主簿叫虞绍辉,他还有一个姐姐,叫虞清漪。”
“楚王侧妃?”李珩心头猛地一沉,“可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楚王个性情暴烈如火,做起事来不计后果。
当初为了娶那个商贾之女做侧妃,在长安城闹的沸沸扬扬。
为了那个女人,楚王不仅跟生母周妃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冷着脸对父皇说:我想娶谁是我的事,我此番入宫,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可以说楚王把那个女人看的比命都重要,没必要的话,李珩实在不想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任何人和事扯上关系。
卢晏紧盯着他,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一条小巷中,他的夫人拿着他调查到的那些东西去京兆府鸣冤,说是你派人杀了她的夫君。”
“我派人杀了她夫君?”李珩先是一愣,仿佛没听清这荒谬绝伦的指控。
旋即,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冲垮了他惯有的温润从容。
“荒谬,我杀那个废物做什么。”
李珩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力道之大带倒了身后的紫檀木圈椅,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门外,再无半分平日的温文儒雅:“一个区区从七品的主簿,本王若是真想杀他,用得着用这等拙劣的手段?”
杀一个七品的主簿,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杀的楚王都挑不出毛病来,还用得着用派人暗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不仅是在给他泼脏水,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外翁!您信我,此事真不是我做的。”
“我要是真想杀他,还需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见素来稳重的外孙如此失态,卢晏重重地叹了口气,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忧虑。
“老夫信你又有什么用。”卢晏摇头叹道,“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虞绍辉生前,早已将矛头对准了你!”
“他在调查期间,就笃定地告诉了他的夫人,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必定是你晋王所为。”
“因为根据他的调查,你让兵部征调飞骏马场的马匹给右骁卫,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右骁卫大将军宁朔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