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觉得有些干渴

作品:《怎敌她动人

    苏夏怔了怔才回,“……好。”


    连许霁青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靠近她会让他不舒服。


    药都放在家里了,说这种话毫无意义。


    可也许他的本能如此——


    他就是想听那句毫无意义的“好”,那种不舒服让他上瘾。


    和她塞得满满当当的课桌不一样,许霁青这边全是课本和教案,旧书包看上去也很瘪,没什么东西。


    苏夏探头瞄了一眼,认命般地叹一口气,伸手往课桌深处掏。


    和记忆里一样,她这里外伤药很全,就是乱。


    跟高难版黄金矿工差不多,满眼都是不想要的东西,金子都在缝里藏着,抛好几次钩子都不一定有收成。


    碘酒棉签、卡通创可贴和镇痛喷雾翻了个遍,她才扒拉出一片湿性愈合敷料。


    五厘米见方的大小,能盖个七七八八了。


    翻过来看了眼,没过期。


    桌上花花绿绿的,许霁青像是在往这边看。


    苏夏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撕包装一边小声解释,“我高一刚开学报名过啦啦队,虽然后来被淘汰了,但选拔前练了好久,每天都要摔,陆陆续续买了一堆药。”


    走廊里传来隔壁班的动静。


    她怕有人进来看见,见许霁青没抗拒,也顾不上紧张,两根手指拽住他的校服袖子,往上扯了扯,试探着把那块透明硅胶往上贴。


    男生全程都没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苏夏又碎碎念叨了不少。


    从这种贴布要三天换一次,这块扔了就换家里的,讲到她去年膝盖磕破过一次,就是这么好好护惜着才一点疤痕都没留。


    她话密得像电视购物导播,许霁青却没有再听。


    他眼里只有苏夏的那双手。


    女孩子皮肤很软,手背有可爱的小肉涡,指肚圆圆的,像润润的玉。


    一只手搭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指腹在贴好的敷料表面很轻地按,试图把不小心弄出的褶皱捋平。


    都是没感觉的死肉。


    可所有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诡异地生出一阵痒意,伤口结痂似地,往他骨头缝里钻。


    让他觉得有些干渴。


    那双手很快撤走了。


    女生微微歪着头看他,柔顺发丝垂落在肩头,挺拘谨地问他疼不疼。


    她对他的态度很别扭,像是害怕,又回回都大着胆子凑了上来,目光里有种他读不懂的纵容。


    许霁青忍不住地想。


    如果他说疼呢。


    她会当真吧,然后呢?


    那种纵容能放宽到什么程度,她还会怎么哄他?


    这种想法一浮现在脑海,那种难捱的痒意仿佛又放大了百倍,逼得许霁青别开脸。


    少女又问了一遍,他才答,“不疼。”


    落在苏夏眼里,他的脸色却比刚进教室门时冷淡了不少,明摆着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苏夏从来不是手巧的那类女生,小时候上手工课粘纸房子,她剪下来的纸样总是比虚线框出来的大一圈,烟囱粘得歪歪扭扭,回了家苏小娟一看,两只小胖手上全是抠不掉的胶。


    这次也正常发挥,硅胶贴在腕骨那重叠了好大一块,挺丑。


    苏夏看完那只手,又去看许霁青没情绪的脸。


    愧疚了两秒,很快又把自己哄好了。


    又不是要去竞选手模,能用就比没有强,求她帮忙的人连句谢谢都没有,她有什么可内耗的。


    六点四十五,离查迟到还剩一刻钟,班里人陆陆续续进来。


    中二少年欢乐多。


    数学课代表用校服团了个球,和靠墙男生当篮球互扔,隐约见外面有人影过来,只要分得清男女,先砸过去再说,“吾儿接球。”


    下个进门的人是班长,眼镜被打歪了烦得不行,抱着衣服不还了,“滚,老子至死是你爹。”


    苏夏单手托脸,忍俊不禁。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好幼稚啊。


    一想到这群人里后来有人当了兵,有人成了人模狗样的金融男,有人成了技术大佬,她就止不住地想笑。


    这是许霁青第一次见她笑。


    女生眉眼弯弯,睫毛也垂落下来,嘴角两个小梨涡甜甜的。


    许霁青手搭在同一页没动,神色有些不耐。


    旁边坐了个翻书节奏特规律的人,一旦停下来还是挺明显的,苏夏往旁边扫了眼,当是自己吵到他背单词了,迅速挺直腰杆低头。


    未来的真大佬在这呢。


    大佬上辈子就特烦她出声,平常也是,往她身上压的时候也是。


    只要她笑,或者撒娇,或者随便出点哼哼唧唧的动静,许霁青那张冷漠的俊脸就会变得凶巴巴的,剩下的时间她甭想好过。


    坏结局已经打出过一次了。


    读档重来,她得珍惜经验,投其所好。


    这回她不想当他的寡妇继承遗产了。


    这两年她安分守己适时关怀,万一苏小娟未来还有点什么危险,求许霁青给她当一次靠山……他应该也会答应吧?


    有了这样的觉悟,苏夏整个早读一声没吭,闷头抄了一早上笔记。


    何苗给的。


    开学才两周,女生整理之后的数学笔记刚满三页,知识点旁边都画了示意图。


    苏夏看得半懂不懂,还是照葫芦画瓢,主打一个心诚则灵,重在参与。


    她心态很好。


    当差生那么多年,如果她一回来就开外挂逆袭,那对何苗这种好学生也太不公平了。


    离高考还有两年呢,她准备过段日子求苏小娟给她报个辅导班,慢慢补。


    何苗是语文课代表,早读结束铃一打,已经跑去了老师办公室。


    苏夏从书包里左翻右翻,掏出一包草莓味的威化饼干,拿便利贴画个爱心贴在本皮上,一块儿往女生课桌上一放。


    她还没这么认真做过笔记呢。


    窗外天幕湛蓝,苏夏就着日光翻看自己抄完的三页数学题,来来回回地欣赏,嘴角美滋滋地弯着。


    女生摇头晃脑,马尾上的小兔子耳朵也晃。


    许霁青往她手上看了眼。


    一道题换了三种颜色的笔,倒是花哨。


    他这次看了挺久。


    苏夏就算再迟钝,都察觉到了。


    她刚想把本子合上,就听见许霁青开口,“第二题题干抄错了。”


    “……?”


    苏夏懵懵的。


    那目光水灵清澈,一点都没有被知识污染过。


    她还在费劲想,许霁青已经把笔记改好放了回来。


    铅笔改的。


    C1改成C2,原图上重画了条辅助线。


    许霁青语调平淡,“原来那道题没法做,这样再解一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