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回去倒头就睡，宋简第二天又拎着零食水果在好心的陈老师家门口刷新。


    为了一个pre，他基本整个周末都搭里面，周一抽空去打了个工。


    需要pre的课在当天下上午，他从店里下班离开后几乎是飞奔回学校，终于不像上次那样卡点，提前十几分钟到教室。


    他的几个好室友已经提前到教室等他，依旧是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角落。


    “你该不会是一路跑回来的吧？”


    他把包放桌上坐下的时候身体还在起伏着，苍白脸侧带着层浅淡的红，看着很显然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老三抬头瞅了眼他，等他坐下后帮忙拍拍背，说：“快缓缓。”


    不知道他这几天准备得怎么样，段明和老二也跟着看过来。


    随手擦了下额角的汗，宋简把卷边的资料从书包里拿出，说：“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所以跑了段。”


    今天这段课前时间体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过得快，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坐座位上缓了会儿，老师就已经和上课铃一起来。


    一点没忘记小组pre的事，老师上课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名单让第一组上去拷ppt，在下半节课上台汇报。


    这半节课上得前所未有的煎熬。原本在以前写两道题就能直接跳过的时间在今天格外难熬，每一秒都在小心脏上疯狂跳动。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后半节课还是来到了没有任何人在期待的汇报环节。


    收起做到一半的题，宋简在一众室友的注视下站起身，走的时候老大段明不放心地小声嘱咐说：“别紧张，出错也没关系。”


    他不紧张，只是差点同手同脚，不长的一段路走得十分的僵硬。


    “……”


    仨室友搁下面看着，没忍住抹了把脸。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妙的样子。


    原本所有人都说小组汇报只是讲给老师和自己听，其他人都不会关注这些，但宋简一路从座位走到讲台，一路上一直接收到从不同方向投来的视线，十分肯定地得出结论，那些理论在今天不适用。


    至少不适用于他们这种第一组。


    在座的都是今年入学的大一新生，满打满算还是第一次经历小组pre，没有经验，十分需要有个人在前面打个样。


    然后很不幸的，他成了那个打样的人。


    弯腰操控讲台上的电脑，他把ppt拷在电脑桌面。就这么一个拷贝加打开的时间，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台下投来的连片视线。


    “……”想死。


    老师在台下第一排坐着，手里已经准备好纸笔，在ppt打开后示意他可以随时开始。


    不要紧张，声音不要抖，手自然放在桌上就好。这不是一场联合国演讲，只是和同学以及老师分享组内的对一些事的意见看法。


    “……同学们好，我是第一小组的汇报人宋简。”


    已经站在讲台上，没有过多的思想准备时间，眼睛一闭一睁，在脑子转过来前，他声音已经条件反射地出来了。


    这两天已经练过很多遍，该在什么时候切换ppt，每一页ppt上的内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按照正常流程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展示完第一部分的内容的时候他略微抬起眼视线从全场扫过，对上一双双一直认真看着这边的炯炯有神的大眼，一眼扫过去没几个低头。


    原本在这种课上很少抬头的同学们像突然热爱学习了一样，专注得反常。


    “……”


    好多人。


    一道道视线扎在身上，嘴里还在说着话，宋简实际上大脑已经发烫，条理清晰地装着接下来的步骤和要说的话的脑子开始逐渐空白，只能感觉到不断投在身上的视线。


    空茫的视线从全场扫过，他瞳孔逐渐失焦，从窗外照进的阳光的影也开始模糊。


    然后光里冒出两个小耳朵尖尖。


    妙脆角一样的耳朵，带点小绒毛，从教室后面大门边的窗户冒出，之后不大的缝隙里挤进一只猫猫头。


    橙黄色的猫猫头，圆头圆脑，一双眼睛却几乎眯成一条缝，全是睿智和很难形容的鄙夷。


    用时不到一秒就猜出这是什么手办的原型，宋简脑子里快速回闪过之前看过的什么小小手办，嘴角比脑子更快，在反应过来前就已经试探着准备扬起。


    嘴角一动紧张感就没了。因为他全去紧张自己差点像脑子有点什么问题一样，在汇报过程中突然傻笑去了。


    要是笑出来，他觉得自己估计会从“那个经常逃课的那男的”变成“汇报的时候傻笑的那男的”。


    失焦的瞳孔又迅速重新聚焦，空白的大脑一打岔后又恢复正常，表面上没有任何异状，他衔接着之前的内容继续往下讲。


    讲话的途中偶尔和老师以及自己几个好室友对视，视线从全场扫过，他悄悄多扫了眼窗户的方向，试图看看刚才那只小猫还在没有。


    小猫没在了，但窗户后边多了个人，视线浅淡，在往这边看。


    穿着身简单的黑色上衣，头上戴了顶深色帽子，帽檐挡住从侧边投来的大半的光，帽檐阴影底下的眉眼十分眼熟，是男朋友哥，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多看一眼他就会想起来小手办上小猫鄙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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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简于是紧急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讲。


    站在讲台上的人清瘦板正，背直如青竹，身形不畏缩，声音和眼睛一样清透干净，透过话筒送出后略有些失真，但依旧有很强的个人特色，咬字句读也清晰，每句话都处理得干净，没有粘黏性的语气词。


    有种一顺到底的通畅。台下几个室友睁着眼睛看着，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在人上台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结局，他们大概可以猜到现场会有多灾难，刚已经在紧急商量等会儿结束后该怎么安慰这个鼓起勇气努力上台的人，没想到商量半天白商量。


    短短两三天就从之前那样子变现在这样，他们客观觉得这人不像是去找朋友帮忙，更想去报班了，还是pre速成班那种。


    一场汇报没有出任何差错地结束了。


    台上的人弯腰的时候台下掌声响起，哗哗啦啦的，一时间盖过窗外不断的蝉鸣。


    宋简在掌声中下台了。用上台的同款姿势回到座位，他坐下，和几个室友点头，然后往桌上一趴，一口气呼出后整个人瞬间泄气，融化在桌上。


    老师在台上进行简单点评，说内容做得很不错，有深度挖掘的闪光点，汇报也很好，逻辑通顺条理清晰，就算不看ppt也能听懂，最开始有点紧张，但无伤大雅。第一组态度和能力都不错，已经高分预定。


    听上去好像自己没有拖小组后腿。面对几个室友和小组群里其他小组成员不断发来的大拇指和亲亲的表情包，宋简有些不适应，反应不过来，半张脸埋进手臂里，耳朵尖上的红就没消退过，认真回复消息。


    时间把控得刚刚好，他们这边汇报点评刚结束，下课铃就响起。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想起什么，直起身转头看向后方窗外，看到外边转过身已经打算离开的人影。


    没有丝毫犹豫，他把手里手机放下，转头就往后门方向小跑过去。


    陈闻礼今天来这边是因为找学校团委有事，刚好路过这边，所以顺带来看了眼。


    教室里的学生接下来还有其他课程安排，他没想打扰，看了会儿后就打算离开，结果转头就看到从教室后门跑出的白色人影。


    跑得很快，浅金碎发都扬起，衣摆乱七八糟地飞动着。


    距离很快拉近，单手揣着两份蓝色文件夹，他说：“做得很好。我刚好来这边有事……”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阵独属于夏天的温热的风从脸侧吹过，鼻尖闻到之前闻过的浅淡好闻味道，他身上就已经一重。


    浅金碎发从脸侧拂过，脖颈后传来冰凉触感，他就这么抱个满怀。风里传来轻浅的一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