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简陋的卧房内。


    云山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


    司徒鞠衣站在床边，神情专注。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铃铛，铃铛上刻满了细密繁复的符文，正是摄魂铃。


    随着她指尖灵力注入，摄魂铃轻轻晃动，发出一阵阵无声的音波，肉眼不可见，却在房间内荡开奇异的涟漪。


    点点幽光从铃铛中溢出，如同受到指引的萤火，缓缓地，一丝丝，一缕缕，尽数朝着云山眉心涌去，没入他体内。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司徒鞠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略显苍白。


    待最后一缕幽光融入，她才收起摄魂铃，长长吐出一口气。


    床上的云山，眼睫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司徒鞠衣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房间。


    她脚步不停，径直来到院子角落的厨房。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映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明艳的脸。


    她熟练地添柴，引火，将一包包药材投入瓦罐中，很快，浓郁的药味便弥漫开来。


    云苍苍不知何时来到了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云山的情况如何？”清冷的声音响起。


    司徒鞠衣头也没回，专心致志地控制着火候，语气平淡：“他没事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他本是个死人，是我用了九九八十一颗洛神珠将他强行复活。”


    “在此之前，他只是个没有魂魄的躯壳，我用了些手段，将他散逸的魂魄封印在一株曼珠沙华中。”


    “直到摄魂铃炼成，我总算能将他的魂魄取出来归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恢复正常了。”


    云苍苍默然。


    她确实早就察觉到云山的不对劲，那不是普通的呆傻，而是一种……空洞。


    司徒鞠衣，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没心没肺，游戏人间，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仿佛这世间没什么能让她真正放在心上。


    可骨子里，却偏执得可怕。


    为了一个云山，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阿璃的伤，需要什么药材？”


    过了一会儿，云苍苍开口，打破沉默，“我去寻。”


    司徒鞠衣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不必了。”


    她语气轻松。


    “前些日子，我回了趟家……拿了不少好东西。”


    “奇珍异宝，灵丹妙药，应有尽有。”


    她眨了眨眼，桃花眼中闪过狡黠。


    “最关键的一味药引，就在我身上，何须外求。”


    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手指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她将手指伸到陶罐上方，任由那殷红的血滴，一滴一滴落入翻滚的药汁之中。


    血液融入药汤，瞬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


    ***


    墨璃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沁着冷汗，紧抿的薄唇失了血色。


    他蜷缩着身体，一只手紧紧按在小腹上，强忍着那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那痛楚如同有无数根针在腹中搅动，让他几乎要痉挛起来。


    云苍苍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药碗，快步走了进来。


    她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俯身轻轻扶起墨璃，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阿璃，喝药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璃费力地睁开眼，汗湿的睫毛黏在一起，他朝云苍苍露出一个苍白而勉强的笑容。


    汤药苦涩，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顺从地将药汁尽数咽下。


    药力化开，腹中的绞痛似乎缓解了些许，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依旧盘踞不去。


    云苍苍放下空碗，用温热的布巾擦去他额上的汗珠，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们……真的要去北方吗？”她轻声问，语气中带着迟疑。


    “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


    “不如寻一处灵气充裕的僻静之地，你安心化为龙形，先将龙蛋产下再说。”


    墨璃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却坚定：“苍苍，那要六十多年……时间太久了，变数很会大。”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当初，妖王残魂从锁妖大阵逃脱，逃逸的方向便是一路向北……”


    “我猜想，他那时便是想去北方，寻找那件上古神器。”


    “虽然如今妖王残魂已然彻底消散，但我总觉得，去那边看看，或许能唤醒我体内的龙神之力中更多关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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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的记忆，找出些许线索。”


    “就算不能直接对付那神器，能帮着修补一下封印结界，也算是尽一份力。”


    云苍苍沉默了。


    她知道墨璃的心思，他骨子里有着龙神一族的骄傲与责任。


    更何况，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那件上古神器，就像悬在人族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但你必须答应我，在此地多静养些时日。”


    “等司徒将你身体调理得再好一些，我们才能动身。”


    墨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浅笑，轻轻颔首：“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四人便在这农家小院暂时安顿下来。


    司徒鞠衣每日用她那些从家中带来的珍稀药材，精心为墨璃调理身体。


    墨璃的脸色一天天好转，腹中的剧痛也渐渐平息，只是身体依旧虚弱。


    而云山，在司徒鞠衣用摄魂铃为他引魂归位后，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跟在人身后，眼神空洞的人偶。


    起初，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灵动。


    渐渐地，他会模仿着司徒鞠衣和云苍苍说话，从简单的音节，到断断续续的词语。


    虽然还不能完整地说话，但那双眼睛，却越来越清明，越来越有神采，对外界的刺激也能做出反应，会笑，会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日，司徒鞠衣又为墨璃诊完脉，看着他恢复了不少的气色，心中却依旧不甚放心。


    她走到正在院中劈柴的云苍苍身边，开口道：“墨璃这情况，龙蛋一日未出，便一日不得安稳。我怕之后再生什么变故。”


    云苍苍停下手中的斧子，看向她。


    司徒鞠衣难得收起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神情郑重：“我跟你们一起去北方。直到墨璃顺利产下龙蛋，我再离开。”


    云苍苍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多谢。”


    半个月后的清晨，四人收拾好简单的行装，站在农家小院的门口。


    晨光熹微，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


    司徒鞠衣最后检查了一遍墨璃的状态，确认无虞后，才对着云苍苍点了点头。


    “走吧，向北。”云苍苍言简意赅。


    四道身影，沐浴着初升的朝阳，朝着北方，踏上了未知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