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妘参疑惑抬眸，一时之间，她竟记不得她前世是否被那个小疯子窥探了记忆，不解问道，“能细说吗？我记不大清了……”


    商迟薄唇微抿，面上满是窥探他人隐私的内疚，语气艰涩道：“是……黄粱。”


    “黄粱？！”妘参这下更懵了。


    黄粱，无干城独有的一种□□，无论服食者的修为如何，只需一柱香的时间，服用者便会沉沉睡去，陷入自身编造的美梦中。


    若是服用黄粱的人意志坚定或敏锐多思，察觉到所处世界的不对劲之处，便可自行醒来。而若是没有发现或选择沉溺……那便会一睡不醒，直至寿终。


    在无干城的那三年里，她曾被那小疯子喂过无数次黄粱，实话实说，它确实能依照内心编织出美梦来，但是那美梦很漂浮，一点都不真实。


    而且黄粱的作用是编织美梦，既然是梦，那她当时脑海中呈现出的画面肯定是有加工痕迹的，并不是真的记忆。


    还有……她之前在福利院的经历虽谈不上困苦，但那日子也谈不上值得怀念。人不会把自己不愿回忆的经历当做美梦，更别提这黄粱一梦本就因人心而起，不是什么批量生产的……


    “我喝了黄粱后所做的梦里并没有这段经历，你不会被忽悠了吧？”妘参嘴角微抽，颇为真挚道，“你先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我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的。”


    一提起这个，商迟整个人陡然不对了起来，他眉眼微垂，嘴角耷拉着，仿若个缩在墙角的蘑菇般，浑身散发着低落的气息。


    “怎么了吗？”妘参就坐在商迟对面，哪瞧不出他的情绪变化，她虽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温声劝道，“咱俩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说不得的。有话就说，有事就问，别憋在心里，憋坏了可就不好了……”


    “我…我看到了你在慈幼院里的那几年，跟在永平城城主府的幻境差不多……”商迟声音颤抖，竟带着几分哽咽的意味。


    妘参听声一慌，她赶忙在储物戒中翻着巾帕来，忙活时，嘴上也不忘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坐在这吗？”


    “我…我还看到你在无干城吃了好多苦，那些魔修没有心，全是谎话……”商迟开始有些抽噎道。


    “那段时间……”妘参翻找着巾帕的动作微顿，在无干城时她确实连连碰壁，可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使用的是灵力，在魔修大本营里就跟兔子进了狼窝般，颇为显眼。


    而且在加上某个小疯子在背后推波助澜，每日找到她跟前闹事的魔修数也数不清，如今连想想都觉得闹心。


    妘参也知道那段时间她吃了好多苦，但如今商迟都这般难过了，也不是什么适合诉苦的时机，她只好默默转移话题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觉得我那段日子过得太难受了，我们可以找个时间把罪魁祸首抓出来胖揍一顿，这样心里就好受点了。”


    “你舍得？”商迟忽而抬眸，晶莹的泪珠盈于眼眶，语气颇为幽怨道。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打的又不是我……”一见商迟这般模样，妘参赶忙将找出的巾帕递到他面前，哪还来得及细思，口比心快道。


    “你不用安慰我……”商迟接过巾帕装作低头拭泪状，实则探出神识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妘参道，“我都看到了，在黄粱一梦中你与他成婚了……”


    妘参：？！


    “你说我和他成婚？？？”妘参瞬间拍桌而起，她右手食指颤抖着指向自身，面上满是不可置信道，“那小疯子恨得我要死，他一天能给我下三次毒，还装傻子不停地给我惹事，我在你眼中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人吗！！！”


    “我原是不信的，可他给我看了那场幻梦……”说到这商迟双眼失神，仿若受了巨大的冲击般，“幻梦中，在药王谷大殿举行结契仪式的修士是你的模样，我…不会认错的……”


    “与我结契的是那小疯子？”妘参猛地抓住某个疑点，迅速问道。


    商迟沉默点头，整个人蔫蔫的。


    “那就有问题了！”妘参眼睛咻地一亮，快速道，“商迟你知道那小疯子擅长傀儡术吧？”


    商迟拿过巾帕拭泪的动作一顿，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缓缓点头道：“我知道，蒋昊身上的傀儡术便是从他那得到。”


    “蒋昊的事我们等会儿再说。”妘参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笑意来，她抬眼紧瞧着商迟，坚声道，“天道为证，我保证前世未曾见过无干城明堂魔尊的真容，若我所言不实，我……”


    天道契刚说到一半，商迟陡然用灵力封住了妘参的嘴，他起身站到妘参面前，目光灼灼又隐含怒气道：“天道契是可以随意发的吗？你怎么又不拿自己当回事！”


    “唔唔……”妘参张了张嘴，见她自己确实讲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默默传音朝某位炸毛的修士安抚道，“我是真没见过他的真容，而且一个简单的天道契就可以让我们之间没了猜忌，我觉得很值啊……”


    “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商迟眼眶隐隐泛红，带着些许恳求道，“你以后少做点伤害自己的事，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之前是我没计划好，以后不会了……”妘参摊开双臂主动抱了商迟一下。


    虽是一触即分，可再多的虚言都比不过这个拥抱来得真切，商迟感受着那逐渐远去的温度，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暗自垂眸道：“好，我信你……”最后一次……


    “那能把禁言咒解了吗？”妘参含笑看着商迟，悠然传音道，“我还有好多没问呢……”


    商迟无奈轻叹，抬手收回了在妘参唇上的灵力，幽幽道：“他居然骗了我……”


    “咳咳……”妘参原先还在感叹于商迟的好哄，可当她听到这句话时，瞬间眼神四处乱飘，讪讪道，“若是结契大典的事，他确实骗了你一半，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咳咳，我确实梦到过我的结契大典，只是没有道侣的存在罢了……”


    妘参之前见过的结契大典数不胜数，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她受环境所制其实没有可以独身的概念，以为到了年纪天道就自动发道侣，自动结契。


    所以……她也是幻想过独属于她的结契大典是什么样的，那三年里把这当做美梦梦到过也说不准。


    “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商迟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垂眸装作垂头丧气般道。


    “我不是替他说话……”妘参颇为认真道，“他做的恶事很多，或许再多被人误解一下也不在意。但是……是他做错的他逃不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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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的也不能随便让他背黑锅，这一码归一码。”


    “嗯，我知道了……”


    之后妘参和商迟又聊了许多，聊商迟最初伪装的性格是谁教的、聊之前妘参为了帮孟锦复仇都做了什么，以及……


    “你跟那小疯子是什么关系啊？亲戚？”聊了许久，妘参才抛出这个她疑惑许久的问题来


    商迟紧瞧着妘参的表情，一字一顿道：“兄弟，亲兄弟……”


    “嘶……”妘参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面上的震惊掩都掩不住。


    商迟和那小疯子有关系她是从她的血中推断出来，她当年和商迟被青爷爷丢下深坑时，商迟在可碰见划伤了手。


    那时她也没带储物袋，就想着直接用她的血来治，没成想商迟竟对她的血有排异反应，不仅当场昏了过去，事后还丢了那回的记忆。


    当时那慌乱的心情过于深刻，以至于从那以后，她便落下一个怕蛇的毛病。至于那小疯子……


    在无干城那丹药紧缺的环境里，她还不知道那小疯子是大名鼎鼎的明堂魔尊时，她便暗戳戳地用血救过他，只是他沾到血的反应与当年的商迟一般，排斥且过后便忘了此事。


    再后来她又悄悄将自己的血混入一些止血的丹药中，可却再没遇见第三个有排异反应的。


    而后又结合古籍，她才大抵猜到商迟和那小疯子应该都是世上早已消失多年的雪莲精，夜以继日修炼一万年才能幻化人形的那种。


    妘参很是震惊，随即她的脑中猛地闪过几句曾经那小疯子喊她的称呼，她不自觉地颦起眉来，总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见妘参皱着眉，商迟心里陡然一沉，低声道：“因为他，你要疏远我了吗……”


    “那不至于，他是他，你是你，我还是分得清的。”妘参赶忙宽慰道，“不兴搞连坐这一套。”


    “那你……”商迟试探道。


    “很惊讶，就……”妘参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只道，“亲真是兄弟啊，怎么你们两人性格差这么多呢？”


    一个的性格像比格、一个的性格像伯恩山，就……变异了吗？


    商迟微微垂眸，状似无意地感叹道：“我与他是双生子，就同你三爹和四爹一般……”


    妘参的三爹和四爹也是一对双生魔，同时生、同时死、死后又同时爱上了她娘。


    “别这么形容，不合适。”妘参搓了搓手臂上惊起的寒毛，下意识拒绝道。


    随即妘参瞧了一眼隐隐亮起的天边，再道：“能说的都说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商迟目光沉沉地瞧了妘参一眼，而后收敛眸中异色道：“好。”


    此后两人又回了云沉居，在分开时，妘参陡然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了商迟一句，“你知道帝流浆在哪吗？”


    “它是一种药石，在你屋中挂着。”商迟迟疑了半饷，后坦白道。


    “屋里挂着……”妘参垂眸思索，云沉居的摆设都是她娘爹和宸帮她置办的，可之前那小姑娘又说已经有人送她很多帝流浆了，莫非……


    就在这时，妘参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满是调侃的男声来。


    他说：“好久不见啊，小云参。或者……你更想我喊你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