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萧月映声如蚊蝇，颇为虚弱地唤着妘参。


    妘参闻声陡然转过身去，见自家大师姐虽面色苍白，可神志已经恢复清明，眼睛也有了神采。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快步走回自家大师姐身边，搀扶道：“师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缓缓就好了……”萧月映半倚在妘参身上，气若游丝道，“师妹，别冲动……”


    “我……”见自家大师姐已经难受成这样了，妘参再怎么想反驳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中，语气和缓，“知道了……我听师姐的。”


    随后她直接选择性忽视了那堆显眼的金黄色，朝着端着盘各色狐玉的小二说道：“麻烦把这盘都包起来，结账。”


    “好嘞！”小二爽快应下，他从角落的琉璃柜中拿了几匹天蚕丝所纺的丝绸出来。


    一折一叠，不过巴掌大的狐玉便被包进丝绸中，依次放在一个附有隔绝阵法的小木盒里。


    小二将小木盒捧与妘参，问道：“一共十万上品灵石，客官打算如何结账？”


    “店中有清点灵石的法器吧？”妘参如今搀着人，空不出手来，便只是分出一缕神识在储物戒中翻找灵石袋。


    可还不等她把灵石取出，商迟先一步从储物戒中拿了一个更小的储物袋出来，并快步走到她身侧，光明正大地将储物袋递给小二后，颇为简洁道：“十万上品灵石。”


    妘参翻找储物戒的动作霎时一顿，她抬眼看向与她并肩而立的商迟，直接传音道：“想好了便不能再反悔，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


    妘参说得含糊，甚至有点突兀，但商迟如今全都明白了，哪会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他颇为郁闷地抬眼回望道：“都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你还是不信我。”


    “你要是不愿意就把钱袋收回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妘参面上不动声色，可传到商迟耳中的声音平和却又不容置疑，“我可没有什么强/迫他人的癖好，只要心甘情愿的……”


    结盟友这事当然得找心甘情愿的，不然强绑着上船，日后这绑来的一有机会肯定会朝她捅上一刀。


    毕竟……以重金诱惑、以情感允诺或能得一时平和，却不能全然抹去最初的那份不情愿。


    她能猜到一点现在的情况，一来是她翻到的那堆原著碎片是天道设计的，是为了利用她对亲友的在乎及病急乱投医的心理，然后迫使她走上了回溯救人这条路。


    可尽管天道隐瞒真实目的对她来说是不真，但不可否认无论天道心里如何想，在她回溯后祂真真切切地帮了她。


    比如锦儿逃过了命定的死劫，并且在她昏迷的那三个月里没有再遭毒手；比如那驱赶‘域外天魔’，削弱蒋昊的方子；比如潇没考验她就让她得了无数鲛皇泪，可事后潇也没因此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天道促成或默许下发生的，论迹不论心，她都确切得到好处了，自然可以忽视天道想拿她博弈的小心思。


    至于为何是博弈……无干城那个小疯子恨不得她现在就死了，但天道却一直在给她送机缘，防止她同前世一般走极端然后丧了命。


    一个疯狂让她见人性险恶，想让她对这个世界失望，然后了无挂念地离开；一个拿亲情吊着她，告诉她这个世界虽有险恶之处，但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不能偏以概全，要自己去感悟。


    一个生、一个死，两位意愿相悖，又互不认输，这何尝不是一场以她为棋的博弈呢？


    妘参如今虽不清楚商迟与那小疯子到底是何种关系，但她目前得到的消息无一不张示两人联络之深，甚至……妘参觉得两人很有可能是至亲。


    一边是联络颇深的亲人，一边只是关系暧昧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好友’，怎么看都……


    妘参并不期待商迟站到她这边，毕竟她设想中的最好结果就是商迟一直不站队，就当他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的话，无论这场博弈的结果是什么，他跟那小疯子的关系不会变，与她虽没了某些可能，但明面上也能做友人，不会老死不相往来。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商迟选择帮她付款，想借这最后一味药材与她沾上因果、彻底站队时劝他三思，而不是欣然接受。


    妘参颇为平静地瞧着商迟，可商迟只是面上露出了点幽怨之意，而后扫了她一眼便默默接过小二递来的木盒。他安静站在她身边，没再开口。


    不必直言，此番动作蕴含的意味已让妘参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意，她眼中不自觉漾起笑意来。


    这世上少有人会不喜欢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大敌当前，再怎么欢喜也只是片刻的，妘参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直接揽住自家大师姐的腰，一个打横，稳稳将她抱起。


    妘参步履稳当，头也不回地就往店外冲，生怕太虚宗这群别有用心的修士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再把自家大师姐蛊惑得走都走不得。


    孟锦小朋友紧随其后，她以灵力为帷幕，帮自家大师叔挡风的同时还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坏蛋跟上。


    而闻苍玉和商迟两人则不一而同地选择断后，他们深知这群太虚宗修士不怀好意，便驻足等候，直到妘参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转身往外走。


    “蒋兄弟，他们这是欺人太甚！”边麟怒而挥袖，满脸愠色藏也藏不住。


    “边兄莫气……”蒋昊此时却嘴角含笑，颇为自傲道，“等月份一大，她们自会上门赔罪，到时候……”


    ……


    另一边，妘参她们从药石铺里一出来，便一眼瞧见了街上那几乎摩肩接踵的人群。


    原先她们来时，街上出来赏灯的人虽不少，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况且这药石铺的位置过于偏僻，此处都挤满了人，那别处更不用提了。


    此地离出市的市门少说还有一里，她们若想要立即离开，就只能人挤人挤过去。如今自家大师姐的情况不怎么好，妘参自然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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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出什么差池。


    她垂眸思索片刻后，忽而抬眼道：“要不我们就近找个酒楼先歇一会儿，等赏灯的人少些再离开？正好顺带尝尝西洲的美食。”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闻苍玉瞧着因空气混浊而又面色苍白了几分的萧月映，面露忧虑道，“这附近有家酒楼味道不错，我带你们过去。”


    “麻烦二师兄了。”


    随着人流前行，等妘参一行人到闻苍玉口中所说的酒楼时，已是一柱香后了。


    三楼包厢里，妘参刚把萧月映安置好，萧月映便轻抚着腹部，神色踌躇道：“师妹，方才……”


    依萧月映这动作，妘参猛地想起方才诊脉的结果，可尽管心有疑惑，但她还是温声宽慰道：“这事我和二师兄都清楚，师姐别过于忧心，等回灵舟上我们师姐妹三人再找个地方聊聊，现在就安心用晚膳吧。”


    见妘参对她态度如旧，萧月映心中的慌乱瞬间少了许多，她含笑微微点头，不再紧绷道：“好，我听师妹的。”


    “既然师姐说听我的，那我还有件事需要跟师姐请罪。”妘参垂眸轻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为了让师姐你脱离之前的状态，我方才给师姐用了点东西。”


    “我说怎么突然能自控了，原来是师妹做的。”萧月映颇为放心道，“师妹你这是在救我，何须请罪。”


    “我当时不知道师姐你……”妘参呐呐道，“还给师姐用了我的血……”


    妘参说话本没避着人，此话一出，包厢里除了不清楚情况的孟锦小朋友，其余几人脸上或多或少闪过一丝惊愕。


    随即萧月映拉下窗柩，闻苍玉把微敞着的包厢门合上，商迟适时烧了张用来隔绝声音的符隶，不过几息，带着烟火气的热闹便被隔绝在外。


    萧闻两人跟妘参毕竟是同门，多多少少知道点她的情况，可商迟也是一副遮掩的模样，两人瞬间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


    “那个……师姐师兄，我的血能让人快速愈合伤口这事商迟也知道。”妘参见气氛不对，弱弱补充道。


    “不是告诉过你这事不能往外说吗？你想被抓去割肉放血？不长记性！”闻苍玉面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可精怪不都这般吗？”妘参颇为郁闷，精怪化形后的人身多少会受原型影响，就比如原型为见手青的精怪血能致幻毒死人，原型为薄荷的精怪血能驱蚊。


    在苍梧山中，血液能使伤口快速愈合的精怪数不胜数，压根就不是什么新奇事。


    “身有神异而又普遍无自保之力，所以精怪数量稀少，只有在苍梧山才可勉强存活。”萧月映说话倒是没有闻苍玉那般锐利，但也是直截了当。


    “师妹清楚……”见自家师姐师兄站在同一边，妘参虽后知后觉到不妥之处，但也心无悔意，她直白道，“但我与商迟关系这么要好，商迟又受天道限制不会像旁人透露我的事，说说其实也没什么事。”


    “况且……商迟知道此事比师姐师兄你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