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语间，妘参彻底打定了回苍梧山的主意，就在她还想借机再旁敲侧击些信息时，一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推门而入。


    她快步跑到书桌旁，将手中提着的储物袋往桌上随手一搁后，便像是累狠了般，身体软绵无力地瘫在椅上，双眼直发直。


    “这是您小时候？好可爱啊！”妘参身旁这小姑娘对年岁小的娃娃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要不是正主就站在自己身边，她恨不得上手揉揉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就是怎么这般累呢？”


    “我这时应该是七岁左右，跟着我师尊学医不久。”妘参含笑看着，眼中带着一丝怀念，“那时我看病也不熟练，我师尊就很喜欢带着我到天机楼来，因这天机楼中弟子经常染上风寒，病时的情况还各不相同。”


    “我师尊很喜欢拿他们这些病症来给我练手。我诊完脉后，她再诊一遍，我俩一起核对病因，一起开出药方。若我写的药方对症就还好，若是不对症，那我便要跟着她去凡俗界做义诊一天，不能喊苦喊累。”


    “您这时这般年幼，您师尊居然也忍心！”小姑娘一想到这可可爱爱的小包子累成连话都说不出的模样，心一酸，颇为心疼道。


    “治病救人的事马虎不得。”妘参倒是不以为意，“都说严师出高徒，若没有我师尊的精心教导哪来如今的我啊？而且也不是很累，就是费神，一放松下来就昏昏欲睡的。”


    说话间，房门再次被叩响，从那半敞着的缝隙朝外看，一个面瘫般的白衣包子提着木盒站在门外，他见房门开着却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反而垂眸敲着门，一个眼神都不敢往屋内扫。


    “自己推门进来……”小妘参如今连动都不想动，直接扬声喊道。


    闻声，白衣包子这才推门而入，他目不斜视，走到书桌前就把提着的木盒往小妘参面前一展示，面无表情道：“份例内的点心，我不喜欢，吃吗？”


    “吃！”小妘参猛地坐直了身体，瞧着木盒的眼睛直发光，她赶忙把桌上宣纸一收，示意道，“商迟你直接摆桌上。”


    小妘参伸手掐诀，给自己捏了个净身诀后，才从储物袋中又找了个小食盒出来，她将食盒放于小商迟跟前，含笑道：“前几天去我小爹那拿的，商迟你也尝尝，就当是这些莲花糕的谢礼。”


    “嗯。”小商迟沉默点头，他也给自己掐了个净身诀，确保手上是干净的后，才慢悠悠地取出盒中还冒着冷气的瓷碗来，细细品起碗中的冰酥酪来。


    瞧小商迟那慢条斯理、时不时还拿巾帕擦擦嘴角的动作，妘参忍俊不禁，含笑轻叹道：“差点忘了，商师兄以前也是个小古板，那时年纪不大守的礼倒是不少，如今竟再不见半点往日的影子，真不知是从哪学的……”


    闻声，小姑娘下意识撇了不远处的屏风一眼，随后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好奇道：“看起来您跟这人以前还挺亲近的，怎么以前可以直呼其名，如今倒是只以师兄妹相称了？”


    “以前年纪小。”妘参面上还是那清浅笑意，眼中却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思索道，“俗世女男七岁不同席，修士倒是不在乎这个。只是如今我都这般大了，再是以往的作态也不妥，会徒增非议的。”


    “现在的修士碎嘴子很多？”小姑娘惊声道。


    “以前的也多，只是现在的修士更在乎外在的名声一点。”妘参垂眸轻叹，“我就一普通修士，还没参加问天大会呢。若是别人知道我与当今天机楼首徒走得近，你说我最后在问天大会上取得的成绩会不会被人说都是走后门来的？”


    小姑娘一时语塞，只道：“这么想也没错……”


    妘参与小姑娘聊着天，另一边两个小包子也享用完了点心。


    小妘参直接满血复活，笑着邀请道：“商迟你前几日不是说王莲叶又长大了不少，趁今日有空，我们看看去？”


    小商迟缓缓点头，“好。”


    见小商迟答应，小妘参笑着拉过他的衣袖就往外走。


    妘参和小姑娘跟在她们身后，见她们兴致勃勃地爬着山，见她们一时不慎惊扰了山中熟睡的青蟒，见她们被青蟒尾巴一卷丢入深坑中反省，见小商迟在坠落时划破了手掌，血滴答滴答落下……


    依这小姑娘所说幻境不过维持一柱香的时间，最后定格在小妘参慌张捧起小商迟手掌的时候。


    “后来呢？”小姑娘紧张追问。


    “我拿储物袋里的丹药给商师兄上了药，在那坑里待了没多久就被我师尊救了，也算是我幼时一段比较新奇的经历了。”妘参轻飘飘道。


    “这样啊……”那小姑娘疑惑垂眸，她这试炼不应该截取的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一段记忆吗？怎么这么平淡，难道是她修为衰退到连一小段都截取不出了吗？


    “喏，魔皇草您收好，不够您记得再来我这拿。”小姑娘也就纠结了一小会儿，她按照吩咐把塞满魔皇草的木盒递给妘参。


    “谢谢。”妘参紧了紧怀中木盒，忽道，“我离魂的时间太长了，若再不回去我娘会担心的，你知道我该怎么回去吗？”


    “我给您开道门。”那小姑娘手一挥，飘出的灰雾瞬间聚成两道一模一样的木门。


    “诶？”小姑娘见多出的一扇门有些疑惑，她走近一瞧，见其中一扇隐隐泛着黑雾后，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又是那狗崽子干的好事，您走这一扇，别混了。”


    “我知道了，那这一扇是通往哪的啊？”妘参好奇发问。


    “还能是哪，就无……”


    话未说完，轰——数道神雷轰然落下，忽闪忽闪的雷点中，妘参隐约瞧见附近除她和这小姑娘外还站着个人，但也只是一瞬，她还未看清时便再也没了意识。


    不久后，从麻痹感中缓过神来的小姑娘见妘参已经消失在原地，她挥手把遮掩的阵法一撤，微微昂首道：“小莲花，刚才那幻境你自己也瞧见了，镜现在挺开心的，你就是多疑，非说她心里压着事……”


    说话间，一人从阴影处缓步踱出，来者穿着身天青色的鹤纹法袍，赫然是当今天机楼首徒——商迟。


    商迟瞧着妘参离去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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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雾门久不语，那小姑娘见情况不对，立即开口催道：“小莲花你觉得有不对劲的就直说，外面那只狗崽子可虎视眈眈着，他可恨不得现在就把镜送回去。”


    “真不知道那狗崽子怎么想的，之前和那位换了镜的安排还可以说是鬼迷心窍，现在那位都放弃了，他还打算继续干，真当那位的位置是什么好差事？”


    商迟沉默半饷后，才缓缓开口道：“韵大人，您把方才那幻境复原一下，我…不记得当年有这事。”


    “啊？不会吧……”韵胜赶忙催动灵力，尽力复制了一份出来，“这大晚上的，小莲花你别开玩笑啊，怪瘆人的哈！”


    商迟不语，只是沉默看着重新出现的水幕，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就在韵胜怀疑商迟是不是在北洲待久，脑子都被魔气熏糊涂的时候，商迟忽指着水镜中两个小娃娃离开时的情景道：“大人她……没拿储物袋。”


    韵胜仔细一瞧，惊道：“还真是，那镜怎么说……”


    韵胜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道：“完了，镜不会猜到了吧！”


    ……


    西洲·皇宫


    再睁眼时，见四周都是金碧辉煌的，妘参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醒了？”商迟推门而入，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妘参会这时醒了一般，他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于床榻旁的小桌上，随后端起黑漆漆的汤药送到妘参跟前道，“既然醒了，那便把药喝了吧。”


    妘参抬手接过，她下意识撇了眼商迟，见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般，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和手中瓷碗，一副她不喝他就能当场翻脸的样子。


    曾有次她贪玩把自己整感冒了，商迟也是同如今这般模样。可自回溯以来，尽管是她在床上躺了三月那回，商迟见她醒来后的第一面时，仍旧是玩味不羁，哪有这般情绪外露。


    妘参顿感新奇，好奇道：“商师兄可是生气了？”


    “若你那小师侄接二连三地在你面前负伤，在榻上一躺就是三旬，生死不知，你可会生气？”商迟面无表情，他微微昂首示意妘参看向那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声音毫无波澜道，“趁热把药喝了，凉了就得再喝一碗。”


    “这药是谁开的？”妘参刚浅抿一口碗中汤药，瞬间便被这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汤药熏得颦起眉来，忍不住道，“怎么味道如此古怪，请的这大夫靠谱吗？”


    忽而——


    殿外响起一道妘参颇为耳熟的男声。


    “不靠谱。”来者一袭白衣，可衣摆上却不知从何处蹭上了点黑灰，不过与那黑得像是锅底灰般的脸色相比，这衣摆还是好上不少。


    快步走进殿中的男人见到妘参便开口就呛，冷声道：“这大夫有个菩萨心肠的师妹，救人都不带检查的，一路晃晃悠悠把杀手带在身边，还特意跑到西洲来找坟来了。怎么，是要这大夫给他师妹收尸？”


    妘参被呛得头痛扶额，哀声道：“二师兄您可收收吧，师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