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莉和杰里米并肩走在路上，查莉双手撑住把手，一只脚踩在踏板上，用另一条腿蹬地的力量推着自行车前行。


    杰里米·吉尔伯特安静地走在她身侧，衬得查莉仿佛有多动症一样。


    杰里米惊讶地发现，查莉竟然带他来到了小镇的政务大楼。乘坐电梯来到顶层，杰里米发现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每天路过这里好几次，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为什么你一个搬家到这里的人比我还要了解我们镇？”杰里米新奇地跟在查莉身后，看着她用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门。


    “哇……我做梦都没想到这栋无聊的大楼还有这么酷的地方。”


    推开门，这里竟然是个录音棚。玻璃窗后是专业的收声设备，房间内的调音设备，乐器应有尽有，仿佛是个专业的音乐人工作室。


    “欢迎来到无聊大楼里最有趣的地方。”查莉邀请他四处转了一圈。


    “这里主要是为镇上的庆典，表演和媒体宣传服务的录音棚。


    如果你留心过庆典上的一些主题音乐，你会发现他们有些完全是原创的，有一些节目的混音和宣传视频的剪辑也在这里完成。


    洛克伍德镇长允许我们的乐队在这里排练，我们也会帮忙为重要活动准备一些混响。


    我看你整天都戴着耳机，你喜欢听什么？”查莉在滑轮椅上坐下，在录音棚的地板上滑来滑去，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


    “嗯……摇滚，金属之类的，比较吵的，你们女生应该不会喜欢。”杰里米逐渐放开了一些，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这真是一种很冒犯的刻板印象。”查莉猛地一蹬，滑到了杰里米的跟前。


    “抱歉，我不是有意想冒犯，只是我看你们乐队演出的时候都没有表演过类似的歌曲。”


    “是啊，那是因为卡罗尔·洛克伍德看到我们排练后郑重声明，我们要是敢在台上表现这个，我们就再也别想在镇上活动的时候登台演出了！


    和我讲讲，你平时都听些什么？AC/DC？蓝牡蛎？碰撞乐队？僵尸乐队？皇后？涅槃？林肯公园？”


    “差不多都听一些，你也喜欢听吗？”杰里米惊喜地找到了知音，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开展过这么完整的对话了。


    自从父母出事之后，无论是和家人，朋友，甚至有时和薇姬，他都总是陷入逃避，挑衅，挖苦，发怒，不欢而散的循环。


    而查莉·海斯汀的话实在是太密了一些，当然不是烦人的那种，只是很难让他分心再去想别的事情。


    “必须喜欢啊。”查莉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墙前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电吉他。“怎么样，我来表演一个？”


    “我不知道你还会电吉他，我以为你是主唱什么的。”杰里米也惊讶地站起来，虽然查莉·海斯汀只比他大两岁，但是杰里米觉得她的生活简直是丰富多彩。


    “因为我加入乐队的时候，他们已经有电吉他手了，也是女生哦，顺便提一句。他们的主唱去上大学了，我就变成了主唱。”查莉把肩带挂好，插上电。


    “我们做了好多飞镖靶纸，找到红色，上面写着‘狂野’的那一堆。”


    杰里米配合地照做了，纸上密密麻麻地将一个圆形分成了很多份，每一小份里都是一首歌的名字。


    “现在把它贴在木板上，下面的槽里有一把飞镖，这样你就知道命运今天想要你听哪首歌了。”


    “你们乐队就连选歌都是这么有个性的吗？”杰里米笑着摇头，心服口服。他按照查莉的步骤把靶纸贴好，拿着飞镖后退到查莉这个距离。


    “好，接下来你要说，请给我一些指引，告诉我，我该知道点什么？”查莉一字一句地教学。


    “就不能不说台词吗？这听起来太蠢了。”杰里米发现他不停地在被查莉逗笑，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承认此时他几乎感受不到内心的痛苦了。


    “别笑！”明明查莉也笑得很开心，“有时候你会惊讶于这个世界对人的指引无处不在，这对我每次都管用。”


    “好吧好吧。”杰里米无可奈何地抬起手臂，“请给我一些指示吧，上帝？神明？不管是谁。”说完，他用力一掷，飞镖稳稳地钉在了纸上。


    “怎么样？是什么？”查莉急切地问，杰里米跨步上前。


    “金属乐队的……Master of Puppets.”他的语速因为过于震惊而变得慢下来，“这不是那首……”


    “是的，杰里米。”查莉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绝对是给你的信息。”


    作为激流金属的代表作，Master of Puppets把令人上.瘾.的药.物比做操纵傀儡的大师，而沉迷其中的可怜人们就是浑浑噩噩的傀儡。


    查莉原本寄希望于能给杰里米·吉尔伯特一点鼓励什么的，结果歌词一上来就差点指着鼻子说他要立刻改变了。


    “哇……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查莉，这或许是个巧合什么的。”


    杰里米并不惊讶于查莉知道他最近的事情，毕竟她可是和最多事的那帮女生整天混在一起，况且他也没有遮掩过，不过他很感激她没有试图说教什么的。


    “我们当然可以觉得它是个巧合，或者，我们也也可以把它看作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查莉边说边把音响的播放器调到Track5，Master of Puppets，“准备好哦，杰里米。”


    前奏的电吉他猛然响起，杰里米已经来不及多想，猛烈又紧凑的音符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跟着快速点头。


    “狂热的戏码落幕，土崩瓦解，我是你自我毁灭的根源


    来吧，把我服用，你就会发现你只想要更多。


    你会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如何埋葬你。


    更快地爬过来吧，臣服于你的主人，你的生命加速燃尽，臣服于你的主人。”


    “唱起来！吉尔伯特！”查莉已经完全嗨了，扯着嗓子大喊。杰里米的脚急促地踩着拍子，手不自觉地做着弹奏吉他的动作。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忧郁男孩的矜持，将歌词嘶吼出来。


    “傀儡的主人操纵着丝线，扭曲你的思维，粉碎你的梦想。致盲你的双眼，让你身处黑暗。”


    曾经只是从耳边流过的歌词突然有了意义，杰里米感觉自己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的自己正随着查莉·海斯汀的电吉他纵情恣肆，如痴如狂。


    而另一部分的自己却随着歌词审视着自己几个月来的生活，他的怨恨，易怒，他是如何将所有关心和爱护他的人拒之门外，将自己的未来全部付之一炬。


    指引说得没错，他已经完全成为情绪的傀儡，他只是看不见那些牵动的丝线而已。


    “呼喊我的名字，因为我要听你尖叫


    Master！Master!”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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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亢奋地大喊，音响的鼓点震耳欲聋，沉醉在激流般的音符里。


    到了中间最激昂的间奏，手指在弦上飞快地跳跃着，查莉甚至常有这样的感觉，哪怕在此刻死去，她也会欣然接受。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两个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对视一眼，他们都同时大笑起来。


    酣畅淋漓的音乐带走了周围所有的烦恼，此时此刻，他们不是查莉·海斯汀和杰里米·吉尔伯特，一个对未知的力量感到不安的女孩和一个因为双亲亡故而自暴自弃的男孩。他们只是两个热爱音乐的年轻人，享受一下，找点乐子，仅此而已。


    查莉浑身都出了汗，她把电吉他挂回墙上，“你想听我为我们啦啦队制作的混音吗？”她转头问杰里米，他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终于摆脱了他阴气沉沉的样子。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刚刚查莉眼花缭乱的炫技已经让杰里米心悦诚服，他觉得查莉简直是他见过的最酷的人。


    两个人凑在电脑前，“我在夏天听到玛丽亚·凯莉的新歌以后有了这个灵感，在此之前我一直想用布兰妮·斯皮尔斯的Circus的一部分作为下一次的参赛曲，因为这首歌本身就是那种目光全都看向我的感觉。”


    查莉很满意杰里米这个听众，他或许对布兰妮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的眼神崇拜又投入，极大地激发了查莉的讲解欲。


    “然后夏天的时候，玛丽亚发布了Obsessed这首单曲，当我听到第一句And I was like,why are u so obsessed with me的时候，我就知道，就是它了，我混音的最佳搭档。”


    查莉翻了翻白眼，还装模作样地撩了一下头发，将那种啦啦队员的刻薄劲模仿得惟妙惟肖，杰里米在旁边笑个不停。打开工程文件，查莉开始播放这短短两分多钟的音频。


    “我必须说，查莉，你是个天才。”杰里米无比感慨地鼓掌，“就是这种神采飞扬的自信感觉，任何人都会被你们征服的。”


    “真的吗，你觉得卡洛琳·福布斯会喜欢吗？她会采纳吗？”查莉忐忑地观察杰里米的表情，想看出有没有一丝安慰的成分在。


    杰里米只是理所因当地表示，如果卡洛琳不接受查莉的意见的话，她就是一个傻瓜，神秘瀑布镇高中能有查莉真是一件幸事。


    两个人在录音棚里玩到中午，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维多利亚在家里留了午饭，查莉只需要回去加热一下就行，而杰里米决定再回医院一趟，看看薇姬·多诺万怎么样了。


    两个人乘坐着电梯下了楼，在路过大厅时，查莉突然被玻璃柜照明灯下的文件册吸引了目光。


    “这是神秘瀑布镇最初的创始人派对的宾客登记册，乔纳森·吉尔伯特是我们家的祖先。”杰里米也在查莉的身边停住，解释着。


    查莉惊讶于自己经常路过这里，但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内容。在书页的上方，洋洋洒洒地签着达蒙·塞尔瓦托和斯特凡·萨尔瓦托的名字。


    “嘿，斯特凡·萨尔瓦托，这不是和你姐姐走的很近的那个转校生的名字吗？”查莉故作惊讶地问。


    杰里米凑上前，眯着眼睛看了看，“还真的是，我从来不知道斯特凡能是某种纪念意义的名字。”


    “是啊……”查莉若有所思，“我在想他如果恰巧有一个叫达蒙·塞尔瓦托的哥哥，那就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