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音一哂，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最近有人来买过薰衣草系列的香水么……”


    “有，是一个男人，给自己的老婆买礼物。”小女生缓慢的回答，双眼里逐渐没有了焦距。


    “那他买了什么？”


    “{静谧时代}，当时也只剩下这一款了。”


    “什么时候。”


    “一周前。”


    “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我……我不记得。”


    姜清音退开了两步，在小女生眼前打了个响指，小女生的眼神重新聚焦，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好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离开专柜店，一直到车上，姜清音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递给时怀瑾。


    “她说的话我可以担保是百分之一百的实话，这个你拿去用。”姜清音有些累了，刚才喝的粥此时已经在胃里消耗干净。


    “她刚才怎么回事儿？”时怀瑾没有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姜清音。


    “回头帮我补一份询问审批。”姜清音打了个哈欠，不想回答时怀瑾的问题。


    时怀瑾启动了车子，脑海里却是不停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没有任何的药物，只是但凭着眼神和语气，就能让那个小女生完全放下戒备，对着姜清音全盘托出。


    她根本不是在询问，而是诱导性催眠。


    时怀瑾不懂心理学，只能找机会去探探姜清音的口风。


    不巧，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重案组法医辰羽柒打过来的，还有老肖发来的一条信息。


    时怀瑾接起，那边辰羽柒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话，却令时怀瑾脸色巨变。


    “老大，李秀身上有蓝色笑脸印章。”


    【老肖】：淮江西区又死了一个，打漂儿。


    打漂儿，在行话中是产生巨人观现象的浮尸。


    ***


    淮江市刑侦大队。


    “我去，帕加尼限量款？！”痕检科被方乾这一嗓子彻底喊醒了，一堆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小警员都挤到窗户边凑过来看。


    “还真是，还是当时全球限售五十辆的那款！”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方乾被这一嗓子真的脑瓜子嗡嗡直响，还没缓过来，就见是老大和姜博士从车上下来。


    楼下的姜清音没被干扰，时怀瑾无语凝噎，扯着姜清音快步进了刑侦大队的楼里。


    老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西区那边什么情况。”路上时怀瑾已经将大概情况给姜清音说了声，姜清音看着老肖眼底乌黑，默默感慨一句这位三十出头的男人真的挺操心。


    “羽柒那边还在作报告，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叫曲喆易的男人后腰处，也有一个蓝色笑脸印章。”老肖从报告中抽出对比图，递给一旁的时怀瑾，“初步判断，这种印章和猪肉上的钢印很像。”


    “走访调查过了吗？”时怀瑾看着这两张图，问道。


    “还没，不过小洛已经带队过去了。”老肖走进会议室，将整合好的电子档投影到大屏幕上。


    姜清音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打量着手中这个精致至极的香水瓶。


    香水瓶身上镌刻着一个大大的眼珠，如果顺着眼珠往里看，就能看见香水的淡紫色。眼珠四周布满黄金条纹，以毕加索画风拼接成了一张人脸。


    有意思。


    “咳咳，姜博士，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这头老肖见姜清音还在盯着一个香水瓶出神，难免有些不满。


    姜清音没理会老肖的态度，看了眼两张尸体后腰处的蓝色笑脸印章，开口道：“偏执狂，强迫症患者，至少患病三年以上。”


    “因为什么？”时怀瑾看向姜清音，见她脸色不好，大抵知道这人是饿了。


    “能将印章规规整整的印在皮肤上，或者说，是画上去的，两者大小，形状，笔法走向，完全一模一样，时队，你能做到吗？”姜清音反问。


    “不能。”时怀瑾诚然摇头。


    老肖这人看着憨厚，其实脑子也灵光，被姜清音这么一点，就知道这件事儿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我出去喊辰羽柒过来。”


    老肖匆匆忙忙出了门，朝着法医室的方向跑过去。


    时怀瑾拿起手机帮姜清音点外卖，在粥的页面看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八宝粥，备注多放糖。


    做完这一切，时怀瑾抬眸看着姜清音，还是有些放不下白天催眠那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问姜清音，“你白天怎么让那小姑娘……”


    “你不都知道了么，催眠。”姜清音放下香水瓶，“催眠是一种心理状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放松以及对暗示的敏感性增强。在这种状态下，容易被外界干扰的人是更容易接受建议或指令，从而影响其思维、情感或行为。”


    姜清音陡然靠近时怀瑾，将时怀瑾面前的夕阳遮的所剩无几，就听她轻声说：“即使那时候我让她去死，她也会乖乖照做。”


    时怀瑾猛然推开姜清音，姜清音呼吸急促了一瞬，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被陡然压下。她跌坐回座椅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嘻嘻的插科打诨。


    “开玩笑。”


    时怀瑾也是一愣，意识到刚刚自己实在有些失态，看着有些难受的姜清音，登时感觉自己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抱歉，我对催眠也不是很了解，你没事儿吧?”


    “没，倒是你的那些物证有些眉目了。”姜清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将不久前辰羽柒更新的文件截图发到大屏幕上。


    “这些是李翠家中的药物，有什么问题？”时怀瑾看着一大长串的化学药品，仔细分辨着，“氯丙嗪、氟哌啶醇，很常见的典型精神分裂治疗药物，处方药，药店买不到的。”


    “药没问题，制药厂的问题，看这张图。”


    姜清音又发了一张上去，药盒处标注着“康安制药有限公司”，而另一张，在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的盒子上，却没有标注任何制药公司。


    “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是常年需要药物治疗的精神分裂患者的必需品，甚至要比氯丙嗪、氟哌啶醇重要的多。可这只药只少了一丁点，生产日期却在两年前，李翠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宁愿吃药，也不愿使用见效更快的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


    “她怕药有问题？”


    “不，恰恰相反，她很相信这只药是特效药，所有她一直再等，等待自己即使吃了药也没效果的那一天。毕竟谁也说不清，这种病会怎么恶化。”


    姜清音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门陡然被打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跟着老肖走进来，正是辰羽柒。


    辰羽柒先去接了杯水猛灌一口，这才喘着粗气坐了下来，“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里面的东西是□□。”


    “□□。”时怀瑾皱眉。


    “而且我对李翠的血液进行了化验，她体内的确有□□的留存，针头处的血液经过对比，


    的确是属于李翠。”辰羽柒将自己的文件上传了投影。


    “通过□□来刺激精神分裂症患者，从而引起失控而杀死自己唯一的亲人，确实是个手


    段。”姜清音忽而笑了，“不过，为什么不去看看李翠的后腰上，有没有蓝色笑脸印章呢？”


    辰羽柒和老肖相互对视一眼，便急急忙忙的朝着警方给李翠安排的住所去了。


    “你怀疑，背后那人想要李翠的命？”


    “曲喆易，男，48岁，进城务工的工人，有过精神病史。”姜清音慢悠悠的说着，“他和李翠一样，都就诊于淮江心理治疗所。”


    “如果我是幕后人，我可不希望亲手培养出来一个疯子。”


    毕竟依靠心理诱导出来的人格，往往会染上诱导者的影子。


    姜清音指尖轻叩着桌面，浅灰色的瞳孔中映射着浅淡的光，她笑了笑，说：“打个赌，五分钟后，我们会收到李翠逃走的消息。”


    “什么？”这回时怀瑾也没明白姜清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