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古钟悲,仙剑归

作品:《我真不想修仙啊!

    叶仙语接住一片白雪,捧在眼前,细细端详,喃喃低语,“问道宗一代弟子,叶仙语,恭送云峥师兄!”


    李青山负手立在山巅,青衫如昨,沉声道:


    “问道宗二代弟子,李青山,恭送云峥师叔!”


    温晴雪下意识握紧了锁住瑞兽的铁链,垂下眉眼,“问道宗三代弟子,温晴雪,恭送师祖!”


    药知简一改往日放荡不羁的洒脱,正衣冠,抚长袖,对着漫天大雪,拱手一揖。


    “恭送老祖!”


    镇妖渊的雪夜里,一道刺眼的白芒,自荒河岸起,疾驰向西,若彗星横空而过,转瞬百里,千里...


    仔细看。


    赫然可见,那是一柄仙剑,拖曳起倾世的剑光,斩尽飞雪而回。


    镇妖渊,斩妖城,人们无不驻足仰望,痴痴凝视。


    先是下了一扬大雪。


    又听到了少年之声。


    接着一柄仙剑,西归问道。


    他们惊讶,错愕,转瞬明悟,私语不断。


    “下雪了。”


    “是许闲的声音。”


    “这是?”


    “仙剑,仙剑归峰,问道宗有老祖陨落了...”


    “陨落?”


    “是那位剑仙吗?”


    无数的猜测与妄议交杂,答案显而易见。


    不同于中原修士的恍惚与茫然,问道宗的弟子们,心中犹如明镜。


    小师祖的声音。


    横空而归的剑。


    云峥师祖。


    第五老祖。


    死了!


    即使无法接受,哪怕猝不及防,尽管毫无准备,可事实已然如此,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老祖真的走了。


    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向仙剑归去的方向,于漫天寒雪中,目送那道炽热的剑意。


    或是如温晴雪般小声呢喃,或是如药知简郑重一辑,亦或满目通红,哽咽出声,亦有多愁善感者嚎啕而泣,声泪俱下。


    或大声。


    或小声。


    或断断续续。


    或吐字清晰。


    “恭送云峥老祖!!”


    “恭送云峥老祖!!”


    “恭送云峥老祖!!!”


    不时能听到,斩妖城内外,有人叹息,感慨一代剑仙,陨落人间。


    “可惜了。”


    “荡大荒者,剑仙云峥…”


    “强悍如此,亦逃不过生死轮回吗?”


    “问道宗少一剑仙,四座天下少一劲敌。”


    “速速回秉宗门,云峥已于今夜,陨落荒河岸!”


    远在数千里外的北境腹地,问道宗山门处。


    仙剑尚未归,然仙阁五层内,第三排,顺数第五的长明灯突兀熄灭。


    整间暗室,顿时暗沉了几分。


    留守阁中弟子。


    第一时间察觉。


    先是自我否认,不肯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后几番确认,咬着牙,攥着拳,爬上仙阁之巅。


    时方入夜,星河斗转。


    他禽泪撞响了天剑峰上的古钟。


    “咚...”


    “咚...”


    "咚...."


    问道宗山门前,长生桥头备战数日的问道宗弟子们,霎时被钟声吸引。


    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天剑峰的方向。


    眼底于平静中不安,又于不安中慎重。


    三声时。


    如扣心门。


    六声时。


    忧心如焚。


    九声时。


    焦眉愁眼。


    十二声。


    举宗断肠。


    十二声,一连十二声,仙阁五层有灯灭,两位客卿人犹在,若是无错。


    不日,铸剑峰天外天,便可见那仙剑归,亦可再听古钟悲。


    就在举宗沉沦,恍恍惚惚之时,远山钟声落,长鸣嘶泣声。


    “问道宗四代弟子,明灯台,恭送云峥老祖,魂归上苍!”


    一声长诵,撕裂心神。


    举宗弟子,寂静无声。


    云峥老祖。


    第二任宗主。


    剑阁第五把交椅。


    剑祖名下,第五弟子。


    问道宗八千多年的实际掌舵人。


    薨了!


    虽然,他们心中早有猜测,情报本就于几日前送回,云峥老祖一人一剑,只身一人杀入大荒。


    却无人想到,此一去,竟是一去不归。


    短暂寂静,悲伤弥漫,寒轶于人前,直面东荒方向,拱手一辑。


    “恭送老祖,魂归上苍!”


    七峰十三堂,举宗数万弟子,整齐划一,拜东方齐呼。


    “恭送云峥老祖!!”


    “恭送云峥老祖!!!”


    其声滔滔,其声郎朗,回荡在夜幕下,问道宗的千山之间。


    那夜凡州的夜空里,举世强者,皆窥见了一颗古老的星辰悄然熄灭。


    掐指一算,窥其意,明其实。


    有人叹息,多愁善感。


    “可惜了,可惜了...”


    有人垂目,感同身受。


    “仙门不开,我辈修士,终是难逃一死啊。”


    有人讥讽,幸灾乐祸。


    “呵...云峥啊云峥,我原本以为,问道宗又出了一个李太白,没成想,不过是你的垂死挣扎罢了。”


    东荒腹地,神月潭底,奄奄一息的白泽和几尊遍体鳞伤的兽神,窥见这般一幕。


    眼中阴沉似是滴出了血。


    一兽说:“死的好。”


    一兽附和,“天不弃吾族。”


    唯有白泽嘶哑道:“将死之身,毁我东荒至此,云峥,你好生狠毒。”


    西天魔渊。


    连日来,大祭司难得露出一抹笑意,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道出一字好来,听得四周魔族子弟,一头雾水。


    “好!”


    魔渊之外,雷云澈举头望天,喑哑道:“师兄,走好...”


    剑仙拂袖转身,携漫天雷霆,消失不见,魔渊重见天日。


    北海之滨。


    苍苍老者手持血帆,垂下了头。


    白发汉子抹掉血迹,殷红了眼。


    断剑山脉的孤峰上。


    当一阵风吹过时,江晚吟哭了,她在身前洒下一杯茶。


    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心口,低着头,宛若幼兽呜咽。


    “自今日始,我…没人疼了。”


    那一夜。


    仙剑归来是子时,古钟又鸣,举宗默哀。


    那一夜。


    镇妖渊捷报送回来时,临近天明,无声庆祝。


    他们赢了。


    大胜!


    可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问道宗解除战备状态,弟子散去,各司其职。


    药老回了百草园,阮老回了铸剑坊。


    两位客卿相约,一起去了葬剑峰。


    得知许闲无碍。


    张阳,林浅浅,药小小悬着的心落定...


    那一夜。


    镇妖渊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破晓时,已是千山覆雪,清白一片。


    放眼望去,人间干净,不染纤尘。


    那一夜。


    少年淋雪,沐风,听潮,一坐到了天明。


    后来,听人说,那一年的镇妖渊。


    秋去极早,春来极迟。